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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屋里被烛火染得通明，一个五十多岁管家打扮的男子站在门外，手里碰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杯茶，一碗甜汤。
“嗯。”书桌前，一身形高大的男子正端坐着，手里攥着羊毫长锋，沾着墨，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的侧脸在一旁烛火的映照下，落下淡淡阴翳，鼻梁挺拔，双唇微薄，俊美无俦。只是他的双眸冷冰冰的，像是数九隆冬的寒雪，看的人心惊胆战，不敢在他面前有一丝造次。
管家慢条斯理地从屋外走进来，手指轻托着茶杯，替主子换了一杯新茶，又将那碗冒着热气的甜汤小心地搁了下来：“这是大娘娘叫人给您熬的梨汤，说最近天干，给您润润肺。”
“嗯。”
男子只是写字，并没有挪动半分眼神。
“王爷，您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了，先前大娘娘一直没提，可如今老奴也觉得这府里是该添个女主人了，这寒夜漫漫，也好有人为您添灯研墨啊。”
“我有手，也有下人。”
“王爷，可是您毕竟是独苗啊。”这些话，在偌大的王府里，除了他娘，就只有老管家敢讲一讲了。
所以今晚上，即便是硬着头皮，老管家也只能张这个嘴，提醒他的主子，该顾一顾后院了。
“满伯，天晚了，你歇着吧。”他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满伯一听，赶紧住了嘴，行了礼，拿着托盘往外走，轻轻地闭上了房门，扭头看了一眼屋子，轻叹了口气，走了。
屋里烛火通明，男子坐在岸边，慢慢地收回最后一笔悬锋，搁在了一旁的笔架上。
他扭头瞧了一眼那碗梨汤，却将手落在了茶杯上。
举起杯子，轻啜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瞧着屋外。今晚落了些雨，外头瞧不见月亮。此时已经接近二更天，府里的下人大多都歇下了，只有门外守着下人，随叫随到。
男子搁下茶杯，从怀里贴身处掏出一块玉佩，只见那玉佩通体雪白，入手温润，一指长，半指宽，上面雕着一尊大日如来的佛像。仔细轻嗅，还能闻到一股奇楠之香，那是上好沉香浸润的味道，闻之心旷神怡。
这佛玉似乎确实有些用处，让他的心静下了许多，泽岳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佛玉。
只有两年吗？
不知道够不够。
王爷早上起身的时候，觉得心情意外的好。好到连伺候他穿衣的侍者也感受到了——他替王爷系腰带的时候，也不怎地系的松了些，王爷刚走了一步，那腰带就松松垮垮的垂了下来。吓得那侍者连忙跪下，“请王爷恕罪！”额头紧紧地伏在地上，连眼都不敢睁开。
片刻，他就听到王爷轻飘飘地说了句：无妨。
侍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就瞧见王爷正扯着腰带，摆弄了一会儿，“帮我重系。”
侍者一听，连忙先磕了个头，然后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腰带重新系好，又跪下来，伸手替王爷展了展笔直的衣摆，上面的针脚又细又密，金银线交织着闪着光芒。
王爷今天的心情很好，连大娘娘屋里的下人也都知道了。王爷早上来给大娘娘请安的时候，母子俩平日里只是相互问候两句，然后王爷就会陪着大娘娘用早点。平日王爷最多只会喝一杯清茶，其余什么都不用。可是今天早晨，王爷竟然指着桌上一碟莲花酥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下人们先是一愣，然后大娘娘身边的嫲嫲才反应过来，“回王爷，这是莲花酥。”
“我用一块。”
这话说出来，别说下人了，就连大娘娘也愣了。
屋子里一时静默了片刻，大娘娘才抑制着激动地语调，轻声说：“都傻了不成？快给王爷夹一块！”
一旁夹菜的侍者才晃过神来，用牙筷为王爷夹了一块莲花酥。要知道这么多年，他可是第一次在早膳上派上用场……夹莲花酥的时候，他得两手把住筷子，才让自己的手没颤抖起来。
王爷捡起莲花酥咬了一口，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瞧着王爷，看着他慢慢咀嚼，眉眼微敛，竟没了平日里迫人的威严。
“好吃吗？”大娘娘瞧着他，轻声说，眼底里满是欣喜。
王爷只用了一口，却对所有人来说足够了，这一口就跟他们亲眼见到王爷吃了一头猪那般震惊。
“里面没有桂花。”
大娘娘愣了一下，然后抿唇笑了起来：“你从来不吃甜食，今天这是怎么了？”
王爷拿巾帕擦了擦嘴角，“没什么。”
“媛儿，一会儿叫厨子重做一碟，里面放上蜜桂，给王爷送去。”
“是。”丫鬟点头退下了。
“你今儿心情似乎很不错。”
王爷轻啜了一口茶，并没否认。他确实心情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遇到好事了？”大娘娘跟天下的母亲一般，也极为关心自己的独子。
王爷放下手里的茶盏，“昨夜歇的好些。”
大娘娘一听，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
“看来这佛祖真是显灵了，我今日就去上香！”
王爷没出声阻止，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儿子回书房了。”
“去吧。”大娘娘今天高兴坏了，她今日和王爷说上的话比前一个月还要多。
“满伯！”
“大娘娘。”
“选主母的事先不急了，我再慢慢瞧。”大娘娘变了心思，重新思量。
满伯一听，连忙点头。
“备车，我要去山上进香，为王爷祈福。”
“是，大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