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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当差小鬼的来往踪迹普通凡人自然感受不出，就算是曾被称为天煞星的顾希文也不过疑惑了一阵儿后便将此事抛到脑后去了。
这日晚上的时候，黎约因为今日吃了不少核桃仁，口干舌燥，所以搂着个茶壶灌了自己不少水，把肚子撑得滚圆，似乎晃一晃就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顾希文忧心地瞧着他，说道：“祖宗你别再喝了行不行，当心晚上尿床。”
黎约这才离开了茶壶，嘀咕道：“我才不会。”
顾希文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搓了搓手想起如今夏日渐尽，暑气渐消，这几日晚上已经有些凉了，便走到柜前取出一床薄被子来，一半铺展在床榻上一半盖在自己身上，靠在床榻上翻着一册书卷。
黎约蹲坐在书案上，瞧着顾希文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而后愈发眼馋，跳下书案来跳上了床榻，从顾希文脚下的被子边缘钻进去，一路往上挪。顾希文就眼瞧着被子上的鼓出来的部分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而后忽地伸出个黝黑的鼻头来，长长呼出一口温热气息。
“阿约……”顾希文无奈唤道，那鼻头便又向前挪了挪，黎约露出两只眼睛来微微弯起。
面对着贱兮兮凑过来的黎约，顾希文灵光一闪，索性扔了书卷，两手伸进薄被里捏了捏他的爪子，说道：“阿约，你化一下人形。”
“为什么？”黎约侧着脑袋问。
“因为我冷。”顾希文说道：“你这狐狸模样的时候也太小了些，虽说有皮毛，但还不够让我捂手的，化成人形还差不多，总归能比现在强。”
“哦。”黎约傻呵呵地应了一声，果真照做，只是化为人形躺在顾希文身侧瞧见他略有邪气的笑容后，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上当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顾希文就凑过来环住了他，黎约便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脑海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是如此姿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顾希文将下巴放在黎约的脑壳上待了会儿，似乎觉得这样不太舒服，便柔声对黎约道：“阿约，你转过去呗。”
黎约眨了眨眼睛，便是下意识地转了身子，面对着床榻里侧那面纹路斑驳的墙壁，而后腰腹上一紧，才察觉顾希文依旧是搂着他，胸膛与他的后背贴得极为严密，还得寸进尺地一直在缓慢地挤他，弄得黎约最后前面贴着墙壁，后面贴着顾希文，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黎约和墙壁瞪了半天眼睛，这才逐渐找回自己消散的思绪，他垂了垂眼眸，瞧见顾希文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于是抬手摸了摸，又将掌心覆上去。
“阿约……”顾希文这时懒散说道：“自今年入秋到明年立夏，你都这么陪我睡吧，暖和。”
黎约吞了下口水，问道：“那夏天的时候怎么办。”
“夏天……”顾希文想了想之后说道：“夏天自然怎么凉快怎么睡。怎么？九月授衣的时节你也想这么睡？”
“嗯……想。”黎约答道，甚至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脑门儿磕在了墙上。
顾希文哭笑不得地抬手帮他去揉，黎约就委屈地用手指头抠了抠墙壁，抠着抠着他那动作却顿住了，因为他感到顾希文此刻正轻轻地吻着他的颈侧，蜻蜓点水却又细密温柔。
可大约是被顾希文此举弄得分外紧张的缘故，黎约使劲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紧闭起眼睛皱起眉头，实在忍不住时终于坦白道：“嗯……我想去茅厕。”
这等情意暧昧的时刻说出此话，顾希文听罢差点儿一口咬在黎约脖子上，而后气哼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憋着。”
黎约听话得很，用鼻音呜呜了两声后确实不再嚷嚷着要去茅厕了，只是他那眉头并没有半分舒展，而且稍蜷起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顾希文瞧着他这幅样子后被气笑，也不忍心他真就如此憋着，于是松开了他边责备边起身道：“让你少喝些水你不听吧，还不快些去。”
话音刚落，黎约就如遇大赦般从床榻上骨碌而下，奔出门往茅厕去，其实黎约此时自己又何尝不是万分后悔，若不是喝下的那满满一壶茶作祟，他估计现在还赖在顾希文的怀里。如此想着，黎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茅厕出来后愈发没有勇气回到屋子里去了，于是站在屋外的石墙面前，独自面壁思过。
后来顾希文在屋内等了半晌也不见黎约回来，便出去寻，而一踏出屋门就瞧见黎约杵在石墙前，不由得感到好笑，走过去在他的身旁绕了绕。
黎约却没有半点儿反应，耷拉个脑袋像是木头似的。顾希文摇头笑了笑，二话不说，直接扛了黎约回到屋子去，把他平放回榻上盖好薄被，黎约这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顾希文的一个手势打住，听他说道：“你若真想赎罪思过，就别在乱动好好陪着我，否则我明日就拿你炖狐狸汤喝。”
顾希文说罢便转身吹灭了桌上的烛火，而后也钻进薄被里，倒不像刚才那般欺负黎约了，而是温柔把他拥在自己怀里，脑袋轻靠着他的，缓缓睡了。
黎约这下竟是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了，在暗夜里对着屋顶眨眼睛，不知为何又兀自笑了，小心翼翼伸手在被窝里寻到顾希文温热的掌心，如同捧着至宝一般轻轻握住。
顾希文早已沉沉睡着，只是似乎正经历什么梦境，此时竟也反握了一下黎约的手，口中还模糊不清地呢喃道：“阿约，我想给你种一棵梨树。”
黎约听闻此言不由怔住，悄悄转头去看顾希文，而片刻后却又摇摇头自嘲一笑，向顾希文怀中贴了贴，独自忆着那盛开满树的雪白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