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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今晚宫里有宴,你还不回去收拾?”夏云清摇着扇子,摆出一张厌世脸,嫌弃地看着他,“一身汗,离远些。”
夏云泽知道晚上宫里大摆宴席为萧明暄接风,不过他早让黄公公去告了个病假。
这种招待外客的场合,就算公主们列席也是隔着屏风泾渭分明,还得正襟危坐彰显皇家礼仪,满桌子菜动不了几筷子,一顿饭吃下来简直要犯肠胃炎。
有这闲功夫他还不如陪陪他哥呢,过不了几天他哥就要变成探花郎夫人了。
而且长瑞宫的小厨房饭菜颇对他口味,在远行之前,能多蹭一顿是一顿吧。
夏云清凤眼一挑,不怀好意地问:“你就不想瞧瞧你那小叔子长什么模样?”
一点也不想,完全不好奇。夏云泽练完几组深蹲跳,呼吸中带着喘,拿起桌上的茶壶一通猛灌,然后抹抹嘴,甩了一把汗珠子,在他哥警告的眼神中凑了过去,反问道:“你干嘛惦记我的小叔子,就不怕我舅知道了捧醋狂饮?”
夏云清抬脚把他踹开,笑骂了一句:“胡说八道!我与燕成璧有何干系?”
都快给人家做媳妇了还嘴硬呢!
“好好好,是是是。”夏云泽求生欲满点,从不与他哥争辩,反正有他舅教做人,他又操哪门子心?
这些天他天天翻腾库房,又找出不少好东西,献宝似地拿给他哥当嫁妆。
反正都是从将军府送出来的,由他哥带回去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云清被惠妃收拾了一顿之后顺溜了不少,连白眼都不怎么翻了,估计是没心力再生气,满脑袋想着怎么在新婚之夜让探花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知道他那堆江湖秘药都让他混帐弟弟偷换成了面粉糖丸,直到大婚当日,登舆之时,还像抓救命稻草似地把那一堆小瓷瓶藏到衣袖里。
荣华公主大婚,整个京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兄弟姐妹都来送嫁,红妆十里蜿蜒出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夏云清紧张得要命,在人前还得装出一身冷傲威仪,像木偶一般让人梳妆打扮,穿上层层叠叠的大红嫁衣,浓厚的脂粉盖住苍白的脸色,只有交叠在腿上的双手绷白了指节。
惠妃面带笑容,眼中含泪,轻拍他的手背,柔声道:“清儿莫怕,走出这道宫门,你就自由了。”
夏云清反握住她的手,一滴泪落在嫁衣上。
夏云泽也跟着伤感,过来拍拍他哥的肩膀,轻声说:“三日之后你还要回门的。”
母子终有再见的机会,何况嫁出去的公主也能时常回来探望父母啊。
眼看吉时已到,惠妃狠狠心拂开儿子的手,夏云清却跪倒下去,端端正正地给她磕了三个头。
然后放下盖头,由嬷嬷引了出去。
惠妃霎时泪如雨下,哭倒在榻上,夏云泽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抚。
平心而论,他要是惠妃他也哭,好好一个儿子,为保命不仅要当成姑娘养大,最后还得靠嫁人逃出生天,想想都觉得荒唐又可怜。
“娘娘别难过了。”想来想去,他也只能这么安慰当妈的,“我舅舅必会善待七哥的。”
惠妃哭湿了两条手帕,勉强收住泪水,低喃道:“但愿如此吧。”
阿瑜的幼弟,必然是品行端方的谦谦君子,清儿有他护着,不会受委屈的。
狗屁谦谦君子!
夏云清被按倒在喜床上的时候简直欲哭无泪,差点咬碎银牙。
他一路忍着满心的惶恐不安,沉甸甸的凤冠霞帔压在他身上,也压在他心头,被浓艳赤色包围着,让夏云清连呼吸都不顺畅。
直到在公主府落轿,喜娘把红绸一端塞到他手里,另一端递给新郎,燕成璧却没有接过,而是一把握住他手,小心翼翼地扶他下轿。
夏云清才从手指交握的暖意中感觉到如梦初醒的真实。
以及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唯一可以抓住的熟识。
他下意识地回握住对方,鞭炮声和锣鼓声吵得他头晕脑胀,全凭惠妃最后的叮咛让他没有扯下盖头落荒而逃。
浑浑噩噩地让人引着拜过天地,送入洞房,耳边清静了许多,夏云清刚松了口气,冷不防被驸马掀起盖头,露出脂光粉艳的一张脸。
蓦然四目相对,夏云清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幸好脂粉涂得厚,不教人看见他脸上的火烧火燎。
燕成璧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心高气傲的小皇子快忍到极限了,遂轻揽了一下他的肩背,温语道:“我去前面招呼宾客,清儿稍坐片刻。”
他一声“清儿”唤得他后背一麻,鸡皮疙瘩顺着脖颈爬上来,夏云清瞪了他一眼,双手暖和过来,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
“叫丫环来给你净面。”驸马又在他耳边轻笑,“莫让脂粉污了颜色。”
直到他转身离去,夏云清才从懵懂中回过神来,心中警钟长鸣。
燕成璧那语气,分明是与他调情!
夏云清摘下凤冠扔到一边,由人服侍着洗尽铅华,然后把丫环婆子都挥出去,拿出他压箱底的防身法宝,一咬牙,全倒进酒壶里。
向来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七公主还是头一次在背后耍阴招,战战兢兢又过意不去,手抖得差点把酒壶打翻。
终究是误了他,好好的探花郎,无论前程还是姻缘,都断送在自己手上。
夏云清对燕成璧的感情很矛盾,既觉得心怀愧疚,又怕他秋后算帐,有一点点怨恼,又多了几分依赖。
还没等他厘清这一团乱麻,燕成璧就回来了。
他竟然没让人灌翻?夏云清闻到淡淡的酒气,猜他喝的不会超过三杯。
燕成璧看出他的疑惑,伸手搂过他,笑道:“都让侄子们挡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岂能虚度?”
他哥结亲早,嫂子又能生,大侄二侄比他还大呢,加上后面一串,挡酒绰绰有余。
“谁、谁要与你共度春宵!”夏云清吓得都结巴了,眼珠子一转扫到加了料的合卺酒,长睫轻颤,低声说:“先饮交杯酒吧。”
燕成璧哈哈一笑,倒了两杯酒过来,两人手臂交缠,燕成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饮而尽。
夏云清只是沾了沾唇,一杯酒全倒进手帕里,暗中松了口气。
可惜他等来等去,没等到药效发作,反而让人一把按倒在喜床上。
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夏云清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在燕成璧身下拼命挣扎,毫无章法地攻击他的要害部位。
燕成璧合身压住他,皱眉问:“你跟谁学的这些不入流的招式?”
还敢抬膝往他腹下撞,要不是他躲得快只怕当场就废了。
燕成璧对他向来是温柔包容有耐心的,这还是头一次板着脸跟他说话。
夏云清打了个哆嗦,直觉今夜没法善了,心中叫苦不迭。
都怪小九那不着调的,教的手段没一个能用,还适得其反!
眼看把燕成璧惹火了,他有点害怕,更多的是懊恼。
在樊笼里束手束脚十七年,怎么出了宫还要受制于人?
夏云清越想越窝火,那点愧疚感抛到九霄云外,眉眼间只剩下高高在上的骄横劲儿。
“放肆!”他怕有人听房,只能咬着牙压低声音:“这样成何体统!”
可惜绯红的脸颊让他弱了声势,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燕成璧撑起手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充满征服欲的眼神让他浑身发毛。
“体统?”他粲然一笑,眼中透着邪气,“那就床下行过君臣礼,床上再叙夫妻情,如何?”
夏云清只觉得脸快烧起来了,斥道:“你白读那么多年圣贤书,哪学来这些淫词浪语?”
燕成璧轻笑,声音醇厚低哑,像一片羽毛不经意扫过,让人从耳朵一路酥到胸口。
“清儿可知何为人间至乐?”
夏云清一阵轻颤,又开始扭动挣扎,怒道:“不许这么叫我!”
燕成璧单手化解了他的反抗,还饶有兴致地与他探讨:“那叫你什么?”
“荣华公主?七公子?”他拖着慵懒的腔调,尾音上挑,凑到他耳边,“夫君的小心肝?”
苍天!再让他这么撩逗下去,他就算不气死也要先羞死了!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脱,饶是夏云清这样嚣张惯了的都得暂且咽下这口气,低头服软:“燕兄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实在……不雅。”
一声“燕兄”也没唤回男人的良知,燕成璧不再与他废话,抚上他滚烫的脸颊,低头攫取了他的双唇。
然后不顾他的挣扎,一层层解开嫁衣,开始尽情享受新婚之夜。
“清儿乖,让夫君好好疼你。”
温柔诱哄,细致厮磨,终于让这个骄横跋扈的俏郎君在他怀里变成了乖软黏人的小狐狸精,绽放出无尽的风情与浓烈的热情。
春宵苦短,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