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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多谢提醒。”季茶支应了一声,目光直往柳泉腰间瞄,“对了,柳先生,不知你把那些马贼送往官府,拿了多少赏金啊?”
柳泉答道:“那些马贼虽是些小角色,可一经审问,竟供出来不少案子,不少都是有关紫云城商户的悬案。本地长官心喜,赏了我一小包金叶子,也得值个二三百两银子罢。”
季茶轻笑了声,说:“我以为你这么高风亮节的人,不会要人家的赏银呢!”
柳泉又摇头:“我不要赏银,只能一个人博得虚名。我要了赏银,却能激励更多人见义勇为,于百姓更加有利。”
“哟,大道理真是一套套的。”季茶直接伸出手,“可赏银本来就不该归你,轮的着你决定要不要么?把赏银都给回来罢!”又把装最后一个火烧的盘子推到柳泉面前:“看在你辛苦跑腿一趟的份上,我请你吃个火烧。”
柳泉一怔,只道这纪尘小姐尖酸刻薄超乎想象,但又是好漂亮一个女孩子,自己丝毫火也发不出来。嘴角一抽,扯出一丝艰难笑容,一手把腰间钱袋递出,一手拿起火烧,盯着火烧叹了口气:“唉,我从没吃过这么贵的火烧。”
“柳大哥,你赶紧吃罢。”洪辰说,“火烧凉了,皮就不酥啦。”
柳泉苦笑两声,终于张嘴咬了一口火烧,嚼了两下,忽地双眼一亮,道:“确实好吃!”
季茶又“嘁”了声,道:“本以为你一肚子酸腐墨水,哪怕吃个驴火也能吟出两句诗来,原来也只会说个‘好吃’罢了。”
柳泉知道若还嘴又将迎来不知几句冷嘲热讽,便老实地吃火烧,并不说话。
季茶打了个响指,让伙计又上了两碗葱花鸡蛋汤,自己和洪辰一人一碗,留柳泉一个人干嚼火烧。柳泉嘴干,只好又摸出五枚铜板,让伙计给自己也上一碗。
伙计刚把汤碗放下,柳泉还未来得及拿起调羹,只听楼上忽然一阵骚动,许多人在大声叫喊,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一楼食客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好奇地盯向楼梯口。过了二三十息,终于有一个身影从楼梯上走下。
“啊!”
有不少女客失声尖叫,男客们也一个个脸色煞白。柳泉手里的调羹掉到了桌上,季茶顾不上嘲讽他,脸上表情一僵。洪辰背对着楼梯,见二人表情异常,才茫然回头,却看到那会儿上楼的女子已然回到了一楼。
只见她灰白衣裳上沾了些血迹,颜色和腰间红绸一样鲜红,右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左手钢爪上,还往下淌着血珠。
有人指着那颗人头惊呼:“那不是房长老吗?”这时,一群江河帮众从楼梯上走下,跟在女子后面,离着女子还有丈许远的时候脚步一下子放缓了,一个个双腿打着颤,似是根本不敢接近她。
女子在大厅中央停下,后面那些江河帮众也跟着停下。女子慢慢把人头提高,似乎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她张开了红如火焰的双唇,声音却和眼神一样冰冷:“江河帮房遥海,实际是二十年前魔教东水宫长老,今已伏诛。大虞天子,神文圣武,万民仰德,功盖千秋。任何人与魔教有关系,便是与天子为敌,与天下人为敌,望周知。”
大厅一片静寂,许多人纵然心中有所异议,看着女子手中血淋淋的人头,又一句都不敢提。女子缓缓放下右手,继续提着人头往外走,路过门口时,脚步忽然一停。
季茶离她仅三尺远,见状还以为被认出来了,心脏狂跳,几乎想要跃起便逃。但女子只停了那么一下就迈出门,季茶终于松了口气。
“这女人,可真……”
季茶刚想小声骂两句,就感觉到身边又站来一个人,余光一瞥,就看到了那只钢爪,骇然中手里已捏起银针。洪辰听柳泉说了,这女子是归义司御剑堂的应海兰,见她去而复返,也以为自己和季茶被认了出来,手边却没刀,便抓紧了喝汤的调羹准备迎战。
钢爪陡然伸到了桌子上,季茶马上就要将银针射出去,却听到冷冰冰声音再度响起:“我来时带的伞放在客栈外面被人偷了,柳少侠,你的伞借我罢。”
季茶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听了这话,只觉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瞬间消失,双手不禁往大腿上一拍,却把刚刚夹在指缝间的银针扎了半截进去,痛又不敢喊出来,一阵龇牙咧嘴。
洪辰也把调羹放回汤碗里。柳泉起身拿伞,递到那只钢爪上。
应海兰又问道:“这两位都是柳少侠的朋友?”
柳泉点头道:“是。这位姑娘是纪尘小姐,家里在紫云城有买卖。这位兄弟名叫红茶,是她的保镖。”又对季茶和洪辰说:“这是应海兰应大人,我押送马贼到治安府时与她认识。应大人是近两年才加入归义司的女侠,不过已在天州和云州北部杀出了很大名气。”
季茶低头笑了两声,忍痛把扎进大腿的银针拔了。洪辰起身作揖行礼。应海兰略点了下头,便又冲着柳泉说:“柳少侠等有空了,可到治安府找我要伞。”
柳泉摆手说:“一把伞而已,当礼物送给应大人了。”
应海兰却摇头:“我从不白收人家东西,你一定要来拿。”
柳泉只好再次点头称是。
“那我走了。”
应海兰举伞走出客栈,背影逐渐在雨幕中消失。江河帮的帮众们,这才敢纷纷发声:“太他娘的吓人啦!那女的一爪就把长老的脑袋给拧下来啦!”“长老怎么可能是魔教的人?他平时待我们极好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房长老平时没准就是在收买人心,准备把我们也策反成魔道贼子。”“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幸亏归义司的大人把房长老杀了,不然我们也变成魔道贼子,我们也得死。”
一楼食客们,有的留下来和别人说话;有的人吓得不敢再呆,赶紧跑了;也有的人趁着客栈里十分混乱,没结账就偷偷溜了。
季茶长舒一口气,不断揉着自己大腿,额头上沁了一堆汗。柳泉问:“纪尘小姐,你怎出了好多虚汗?着凉了?”季茶骂道:“滚你娘嘞,你才虚。”
柳泉讷讷不言,心中道,这姑娘漂亮归漂亮,性格却乖张暴戾,恶劣到了极点,还是别理为妙。拿起刚刚掉在桌上的调羹,继续舀汤喝。
季茶却觉大腿愈发疼痛,暗想可能刚刚扎的位置太寸,刺到了筋脉,得赶紧治疗。也不等洪辰喝完汤,一把夺下他的调羹:“别喝啦。我腿坐麻了,你背我上楼歇着去。”
洪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抹嘴起身,走到季茶旁边弯下腰来,双手在背后相互握住,一对胳膊与身子形成了两个环。季茶双腿迈到环里,腰身一挺,就骑在了洪辰身上,拽着他肩上衣服,像挽着缰绳一般:“得儿驾!马儿快跑!”
洪辰嘟囔道:“我是保镖,又不是马。”但还是背着季茶上了楼。
柳泉看得直摇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或许就是说的这种罢!我本以为她只是对我尖酸,原来就是个言语粗鄙,恃宠而骄的花瓶。虽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怎样?哪怕嫁了人,也得把婆家整个鸡犬不宁啊。”
已到了六楼的季茶,自然听不到柳泉的自言自语,往床上一躺,便让洪辰出门:“快走快走,我要脱衣服睡了。”
哪知洪辰并不走,环视了一眼房间,说:“你这屋子真漂亮,比楼下那间不知好了哪里去,这么大一个床,还软乎乎的。我洗澡啦,身上不臭了。留我跟你一起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