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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周璇听了,大吃一惊。相比之下,周至柔就镇定多了。他柔声地问道,“大姐姐,你可想清楚了?”
“是的,我虽然昏昏沉沉,可也迷迷茫茫的想到自己未来的日子。大概也就类似这几日了。”周瑾脸色雪白,双眼无神,遥想当日未出阁时,那顾盼神飞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谁看了能不心生感慨呢?
周璇按了下眼角,擦拭掉水光,有心劝慰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一句好听话也说不出来。
“大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其实之前我就不大赞成这门婚事。胡家也就一个家世相当,除此之外,他胡锦一哪里配得上大姐姐?而且我知道他这个人是变不好了的。”
前世周瑾那样费尽筹谋,管着一大屋子的莺莺燕燕,自己主持中馈不放手权利,也就是最好的下场。还谈什么夫妻情分?相看两厌罢了。
这辈子能提早认清胡锦一的真面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至柔徐徐的道,“这不是急在一时能解决的,大姐姐,你要有心理准备。或是三年或是五载,我早晚要救你出这火坑。你别的且不用想,只管安心养好身体。身体好了,才能以图将来。否则我费尽大力气救你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周瑾听了,安心点点头,“我明白的。”
明明半点胃口没有,他她也强撑着自己多吃。明明一点睡意也没有,她也强迫着自己入睡。周瑾默默的想,她一定要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慰过了大姐姐周瑾,周璇和周至柔两人出来,谈起刚刚的敏感话题,周璇眉头紧皱,“大伯父和大伯母是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别看周策对养在娘家的妹妹外甥外甥女都十分要友好,可是换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倒不一定了。
周瑾一直是他的骄傲,胡家也是他相看多年才选中的姑婿,出嫁才两年不到就和离回家,打的是谁的脸?
周策是万万不愿意一口看人不清的黑锅砸在自己头顶上的。
自私吗?也不能全这样认为。只能说人老了之后,越发不能承认错误了。年轻人吃点苦又怎么滴,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而大伯母安氏,就更不用提了。疼女儿是真心的疼,但她从来不知道。女儿周瑾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母女两个隔阂非常之深,互相不能理解及体谅。若是真的合理,只怕就要家里斗个不停了。
“我都知道大姐姐现在这样的身份回到周家,只怕先给她难堪的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倒是其他几个房头的婶婶,反而会同情比较多。”
这也算一个奇怪的现象吧。人们对于亲近的人反而更容易苛求。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一口答应了呢?”周璇忧心忡忡。
“不答应,按大姐姐悲观失望的心绪,我怕她想不开。”
“怎么会……”周璇说了一半,也不敢继续说了。往常周瑾是多么骄傲的啊,可这次生产,把个天骄之女的自尊往地上砸了个稀巴烂。身上一层痛,精神上一层痛,双面夹击,谁知道周瑾现在心里有多么的痛苦?
“总之我虽然赞同,但是这样欺骗也不是长久之计。”
“放心吧,日子还长着呢。我早晚有办法,让大姐姐称心如意。”周至柔志在必得。
就心理素质而言,周至柔算是极好了。他吩咐自己手下的侍卫暗中跟踪大姐夫胡锦一,然后找机会把人家的双腿给打折了。自己还名正言顺地住在胡家大宅里,吃的人家厨房准备的精美菜肴,丝毫没有心虚和恐惧。
胡思一气的还曾经想在厨房里下点手脚,毒药不能用,弄点泻药什么的,也能出口气。
结果又被骂了一顿,“雕虫小技,除了惹人耻笑,还能怎样?”
那泻药最多让人腹泻个两三天罢了。又不伤筋,又不动骨。反而会让死丫头心底里嘲笑,黔驴技穷。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丫头,天天死皮白赖的混在家里,暗中讥讽我们吗?”
“莫急,她现在住在大宅里,我们不能动手脚,免得让人误会我们连亲家都照顾不周。她总有要离开那一天,到时候风大了,水急了,船翻了,就是他自己命不好,八字不利,可和我们胡家扯不上半点关系!”
胡思一一听,对呀,这才能让那丫头知道得罪胡家的下场。不然他还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不用承受任何后果呢。
这计划听起来完美无缺。胡家管着通州,手底下养了一大批水手,至于船更是不知多少。悄无声息的在船底板上做点手脚,再容易不过了。等船只翻了,打捞都打捞不起来,到时候别人想查,也查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说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一点关联也没有。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兄弟两个的才刚刚筹谋定计,他们的父亲就把两人叫到书房里,严厉叮嘱,要他们护送周家姐妹安全抵达京城。
中途不能出了一丁点岔子。
胡家兄弟还没承受过这么奇耻大辱呢,明明知道那死丫头就是害他们兄弟的凶手,不仅不能报仇,还要把仇家安全护送到京城。
“爹,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周至柔既然敢在胡家的地盘上把人家小儿子打的半死不活,当然是有后招了。
她拿出自己父亲写的书信,表示这是来之前周庆书亲手交给她的。之前因为大姐姐周瑾难产,生死难料,急急慌慌的,把信的事情给忘记了。现在大部分事情都料理清楚了,才仿佛想起有一件事没有办。
胡汉屏又不傻,自然听出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姐妹两个刚到通州,见自己长姐所受的慢怠,根本就不想把信拿出来。后来一时冲动打了锦一,为了赎罪才想起这封信。
信的内容倒也没什么。就是周庆书向亲家表达了一番问候,然后提起五城兵马指挥使年纪老慢,要退了,有一个空缺。之前一直惦记着想亲家进京,但那些没有实权的职位,料想也看不上,就没提。现在机会难得。问胡汉屏想不想?
怎么可能不想?
胡家远离京城中枢已经很久了。做梦都想调回京城。现在别说还有一个善好的实权职位,就是普通的平调,他也愿意呀。
“爹,她这是故意的。这死丫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万一她只是消遣我们家?”
胡汉屏叹口气,拿出信件。
“这是探花郎周庆书的亲笔信,他的书法名扬天下。这字体你们认一认。”
胡为一接过,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随后就沉默不语。
半响才道,“落款是一个月前。也许这职位早就许了别人。”
“五城兵马指挥使这样的实质部官,哪有是那么容易的退?从放出风声到最后离开,弄个一两年也不足为奇。现在关键是周家有意调动我们胡家入京,去还是不去?我老了,还能威风几天?胡佳的未来还要靠你们。”
“你们兄弟俩合计合计,是出一口气重要呢,还是带着我们胡家老小回京重要?”
这……
胡为一和胡思一思量了很久。最后觉得自己太天真,两者冲突吗?他们完全可以先回京,然后再想办法报复今日之耻啊!
看在这封信中传达的周家对胡家的新近提携之意,船只就暂时不刨底板了吧。
周至柔对自己小命从鬼门关上走一圈似乎毫无察觉。每日里继续笑盈盈的去看大姐姐周瑾,此外就看小外甥女。
这个小女孩真是可惜了。
大姐姐一心想要和离,但是怎么可能把女儿带出胡家呢?胡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与其将来拉扯的撕心裂肺,周瑾选择现在就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站在小外甥女的立场,会觉得周瑾实在冷漠无情。可站在周瑾的立场,又会觉得为了孩子搭上自己的人生,一辈子都不会不痛快。
只能说,如果早知道会成为怨偶,不如当时不要在一起。
周至柔在通州待了整整两个月。胡家的人只知道她有空就会去看望周瑾,姐妹之间很是情深。却不知道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筹办了一家孤儿院。开了一家书社,和两家脂粉铺子,和五家餐馆。
而且有两家餐馆就在胡家附近,一个就知州府衙门旁边,以后胡家大小有什么事情想要瞒过他的耳目可就难了。
按说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可通州就是一个商路水冷路特别发达的地方,管理卷宗的衙门每天都有人排着队等着过户。周至柔底下的人办事爽利,一看就是做生意的,也没人怀疑他们从京城过来不是做生意,而是为了图谋其他。
至于孤儿院,更是做善事了。胡家大老远胡汉屏听说,还以为这是为了博取名声,反正与他无害,自然也不会阻止。
就这么的周至柔,来了通州一趟,温柔的把触角伸了过来。
返京的路上平静无波,胡家兄弟很是安静,尽心尽力尽到了保镖的责任。
抵达京师之后,气得险些要发狂。因为大街小巷已经开始流传了一些话本子。说的就是某家封疆大吏,苛待儿媳。本来结亲就是为了让亲家出力调回京城,结果这亲家不给力,清贵的读书人家,不愿意以权谋私。
然后这家就尽出幺蛾子了。什么大冷天不给儿媳妇好脸色看,硬逼着她学孝悌之妇伺候一家老小,明明家里很有钱,却不用针线上的绣娘,Fear这儿媳妇亲自动手。
种种挫磨儿媳妇的招数,都是那种很恶心的,又叫人吐不出来的恶意。这些就也罢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除了忍耐还能怎样?
没想到后期变本加厉。明明知道这儿媳妇怀孕了,胎像不好,却不给叫稳婆。娘家人知道了,实在忍不住亲自带着稳婆过去。
对了,这个稳婆就是京城著名的吴神婆。
万万没想到这封疆大吏的人家,骂人家吴神婆是三姑六婆,乱家根本,不许她进门儿。
如果这话本子只是虚假的,博人一笑的也就罢了。谁会跟一个写话本子的文人墨客计较呢。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吴神婆真有其人。
并且这个婆子的名声还大得不得了。京城的百姓人人都知道。
有好奇的人追问过去,“神婆,你真的去一户大户人家,被人给挡在门外了?”
吴神婆就摇头摆手,露出一个不可说不可问的表情。
这下大伙都知道了,确有其事!
那么这户人家是谁呢?哪个封疆大吏这样牛掰啊?你在位高权重,碍到底下人什么事?再说,不能什么都样样都强吧,生孩子找个稳婆,又怎么了?
虽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位封疆大吏是谁,不妨碍大家伙吐槽,暗骂当官的真是会逞能,有本事以后家里生孩子都不要稳婆上门啊?
胡家兄弟气的不行,又一次听说时,就没忍住,“道听途说!胡言乱语!”
旁人听了就很奇怪,又没骂你,你生什么气啊?京城人民是聪慧的,亦是狡猾的,三言两语问出胡家兄弟的身份,遥想那位未露出身份的“封疆大吏”,顿时,一切真相大白了!
愤怒的胡思一恨不能冲进周家,抓到周至柔一刀杀了。节骨眼上,他父亲来信了。
胡汉屏被召唤进京。他在京的人脉故友一个个联系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只言片语中也能猜到,他要高升了!而且升的职位,很有可能就是周家许诺的五城兵马指挥使,负责京畿重地的安危!
通州虽然豪富,可是怎么不得了京畿重地的实权官呢?
胡汉屏高兴得不得了,席忙写信给儿子,叫他们两个别急着回通州了,赶紧买宅子置庄子要紧!
这……
胡家兄弟气的咬牙,心头窝火,“哥,这个仇,就不报了?”
“当然要报!人家把我们当玩偶戏弄,不报了这个仇,我咋等还能被人当做人看吗?”
“可是父亲的意思,调回京城还需要念周家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