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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前脚刚走,胡乔波后脚进来:“嘿。”
谢秋歧现在很累,没有功夫和他说话:“又怎么了?”
胡乔波试探性地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事,就是有点担心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谢秋歧看看他,脑袋里是奥拉刚刚的话。如果他永远失去胡乔波也会和奥拉一样伤心吗?
胡乔波被他看得兴奋,越发关切:“小秋,别太勉强自己,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谢秋歧有点心软:“帮我拿杯水过来吧。顺便找点碘酒。”
胡乔波很快回来。谢秋歧的手特别痛,昨天运输假钻石跳车,本来就扭了胳膊,未免麻烦他没让郑克找医生,本来以为休息一下就会好,没想到今天越发疼得厉害。
胡乔波把他的毛线衫撩起来,胳膊皮肉发紫,肿大了整整一圈,和地里的烂萝卜似的。
“肯定是扭伤了,”男人的手轻轻按压,引起他阵阵抽气:“怎么不早点说?要看医生。”
谢秋歧疼得冷汗直冒:“医生可能还在给牧羊犬包扎,等会儿吧。”
一个是扭伤,一个是没了一条胳膊,谁更需要医生很明显。
胡乔波心疼:“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只考虑别人,不会先想着自己。”
谢秋歧垂着眼睛不说话,仿佛疼得太难受。
胡乔波好不容易见到他表露脆弱,更加不肯放过机会:“里头肯定都淤血了,我给你冷敷一下。”他找了点冰块用毛巾包着,深秋寒峭的天气这一大团冒着白气的东西谢秋歧见了就不愿意用,胡乔波只能哄着:“淤成这样不冷敷怎么消肿呢?我抱着你好不好,就不冷了。”
谢秋歧拒绝:“我床头有止痛片,你给我拿两片过来。”
吃了止痛片他才勉强愿意用冰敷。胡乔波一边给他冰敷一边发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怕冷,天气稍微凉一点就手冷脚冷,都让我给你捂热了才行。”
他们认识的时候正好是秋天,珠海那个地方说实在是没有春秋季节的,非要等到十一月底了才有寒潮冲一冲热气。说是秋天,其实已经入冬,本来游轮上有暖气,谢秋歧的服务生制服即使不够厚,也不感觉冷。偏偏这帮富二代不愿意在室内开派对,要跑到甲板上烧烤,服务生也只能跟着他们在外头,少爷小姐们玩得嗨了是不觉得冷,可怜的是这帮伺候人的。
谢秋歧冻得笑容僵硬,还有女孩子起哄要看他脱衣服游泳,胡乔波的声音插进来把注意力引走了,总算是解了困局。谢秋歧转头才注意到有他这个人——他们服务生看人不是先看脸,而是衣装、手表、鞋子和包。胡乔波那一身不算出众,当然就没让谢秋歧太注意。‘富二代’把名牌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送他围巾,关切地让厨房给他煮姜汤。而谢秋歧只是本能地想,那件外套到底值多少钱。
有段时间谢秋歧觉得自己是配不上胡乔波的。他穷久了,穷得志短、粗陋,那种每天睁眼闭眼脑袋里只有钱这个字的日子,他习惯了,但胡乔波必定没体会过,他们根本不是一种人。
胡乔波铁了心要追他,说无数鬼话,谢秋歧那时候哪里见过多少套路,他以为胡乔波会让他变成更好的一个人,会变成一个有体面、有尊严、有温情的人。
“但你不是以前的你了。”谢秋歧淡淡地说。
胡乔波知道他在讽刺自己:“是,我知道,小秋,是我对不起你。”
谢秋歧叹气。可能是止痛药开始起作用了,他觉得好像没那么疼,反而有点困。
“其实我们很像,小秋,”胡乔波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温柔:“我们都是苦过的,都有那种为了爬上去不顾一切的心。我承认,我的方法不对,我太急了,太放纵自己的贪欲。但我那时候也没多大,我比你能成熟多少?我也会犯错,你相信我,我已经吃了教训了。”
他一只手伸过来,拨开谢秋歧额前的刘海,他脸上的表情谢秋歧是很熟悉的,深情款款,仿佛只是看一眼谢秋歧就会耽误下半生。他的手很温暖,是谢秋歧记忆里的温度——
“小秋,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好吗?我们还回到以前那样,好吗?”
在他的掌心里,谢秋歧觉得自己要化了,他觉得飘,没有重心。
胡乔波以为他被感动了,耐心地等他开口:“没关系,即使你现在还犹豫,我也会一直等。只要你说一声,说出来,我这辈子都会等下去。”
谢秋歧缓缓开口,发声都艰难:“你……给我吃了什么?”
那两片止疼药有问题。他终于意识到了。
胡乔波握着他的手:“你需要休息,小秋,你放心,不会对你有害的。”
“你、给、我、吃了什么?”
“只是一片吗啡。另外一片还是你的止痛片。”
谢秋歧拼劲全力想把那张脸打开:“我真后悔没有把你掐死。”
胡乔波很无奈:“剂量是控制好的,你不用太担心,小秋。我为什么要害你?我只是想你休息一下,让你放松点,你总是这么紧张,看我像看敌人似的,有必要吗?”
“呵,”谢秋歧笑了:“我们从来不是一种人,胡乔波。我有欲望,但是我不会主动害人,更不会挑身边的人下手。你最好现在带着你的吗啡赶紧滚,不然你会后悔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胡乔波被他刺中软肋,有点恼羞成怒:“怎么,你又要杀我吗?你就这么恨我?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他把谢秋歧按在沙发上,胡乱地在脖子间强吻:“我倒要看看,你现在怎么杀我。”
谢秋歧羞愤不已,他的手本来就疼,吗啡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他觉得自己在使劲儿,其实连胡乔波一点皮肉都没碰到。那张粗野的嘴唇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下,他感觉到自己衣服被撩起来,男人的手像只爬行动物在他皮肤上游移,他不觉得温暖,只觉得彻骨寒心。
“是不是因为那个叫郑克的小子,嗯?”胡乔波气喘吁吁地咬他:“因为他是个真正的少爷?他家都已经不是他的了,他没有钱了,你还是喜欢他?他抱过你吗?那小雏鸡会什么?他能把你伺候舒服了?你以前特别喜欢我摸你这儿的……”
谢秋歧要喊,胡乔波拿着包冰块的毛巾就塞在他嘴里。
男人赤红着眼在他面前解皮带:“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走了之后真后悔,真的……啊!”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捶倒。胡乔波甚至没看到身后的人是谁,只听到狮吼咆哮——
“你他妈给我离他远点!”
郑克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要是晚来一步,谢秋歧就得出大事。
胡乔波滚在地上,后脑勺被锤了一拳两眼冒金星,差点脑震荡,他根本不把郑克放在眼里,只觉得这个金玉其外的少爷没有任何威胁力,扑上去就要反击。郑克一蹲,灵巧躲过,拳头打在胡乔波的肚子上,这一拳下了死力气,极其重。胡乔波干呕一声,包着肚子跌倒。
郑克还怕他耍花招,鞋子踩在他手掌上,只听咔哒的轻声,手骨生生被他踩段!
胡乔波惨叫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郑克!郑克!我知道错了……”
郑克哪里听他的话,拎着他衣后领子将整个人按在墙上。两个月的非洲劳作锻炼了体能,他拎着胡乔波像拎只鸡崽子,照着脸就疯狂捶打十几下,打得胡乔波鼻子嘴巴满脸血。
本来他对这个瘪三就有气,要不是胡乔波花言巧语骗得谢秋歧迷了心窍,谢秋歧也不会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又让他看到这种场景,怎么可能轻易饶过这种畜生!
“你不是很能耐吗,胡乔波?”郑克嘲讽他:“啊?你还想打我?你再试试!”
他牵起胡乔波那只还完好无缺的手,用力一扯,整条胳膊直接被他从肩膀上卸下来。胡乔波这次连叫都没叫出来,呜咽一声,鼻涕眼泪倾巢而出。
郑克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膝盖照着肚子猛地一顶,胡乔波当场吐出一大口血。他蜷缩着肚子滚落在地板上抽搐,手脚并用地想往门外爬,郑克两步迈上去把房门摔上,对着人又踹又踢,直到胡乔波连抽都不抽了,当场昏迷过去,这才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人。
“秋歧,我来了。”郑克扑到沙发边,把毛巾从嘴里抽出来:“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谢秋歧没力气,吗啡催促着他闭眼,他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郑克的脸。
他拼命撑着想抬抬手指去碰郑克,终究没能完成这个动作:“郑克……郑……”
郑克抱着他,恨不得再给胡乔波几拳:“是我,我是郑克。秋歧,你撑着…..我去找医生!”
他怕耽搁谢秋歧的命,把人打横抱起来就朝医生房间冲。
医生被他吓坏了,又是检查又是抽血。谢秋歧完全陷入昏迷,郑克眼睛红了。
“你别担心,他身体是正常的,应该是被喂了点催眠的药,睡醒了就好了。”医生有经验。
郑克吓得不轻,握着谢秋歧的手不放:“真的?要不要做个全身检查?照个片子?”
他们是在非洲,不是在澳门的私立医院。
“他的手有点扭伤,需要冰敷,小伙子,不然你帮忙拿着这个冰袋给他冰敷好了。我去把这个血液检测做了。等结果出来我们就可以定论了。”医生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奥拉才到:“怎么回事?刚刚人还好好的啊。”
郑克冷冷地说:“胡乔波想占他便宜,我揍了一顿。还要麻烦您处理一下。”
奥拉皱了皱眉,用深切的目光看着郑克:“他已经死了。”
郑克一愣,下意识去看自己沾血的拳头。
“我的下属刚刚在门口发现他,探了他的脉搏和呼吸。”奥拉说:“郑克,你把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