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两章合一)

YTT桃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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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抬一抬腰,我给您换条褥子。”

    罗婆子看眼小麦的脸色,又看一眼,配合着抬抬屁股让将褥子拽出去。

    望着小麦脸上贴着伤布,又抱着褥子面无表情一瘸一拐的出门,罗婆子脸色有些挂不住。

    这咋还生上气了呢。

    她没对儿子说实话,不是怕孩子花钱大手大脚?她又不是攒下为给自己花。

    这是给谁甩脸子看呢,以前哪里敢对她这样。

    自从野猪来啦,这可真是看出来了,你们看出来没?家里各方面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唉。

    白玉兰端着粥碗推门进来,恰好看到罗母正冲门口翻个白眼。

    翻白眼这种动作也不能只翻一半,收不回去了。

    罗婆子和白玉兰对视,面色略显讪讪。

    白玉兰将粥碗放在长条凳上。

    一边扶起罗婆子,别躺着了,起来喝粥吧,喝了好几天流食,以免浑身没力气。

    一边说道:

    “你还挑理翻上白眼啦?家里就一个儿子,又不是有好几个,你咋还能对孩子在银钱方面的事情上撒谎呢。

    说句不好听的,就咱们这岁数甭管是意外还是啥,就像是这次。

    咱们有一天要是突然撒手而去,你不说实话,孩子都不知道你藏了多少银钱,更是心里没数,你到底丢了多少。”

    罗婆子听到“丢”字,心里就一抽,脑门也跟着疼,她又想昏迷了。

    说没说实话的,也全丢了。

    区别在于和那群贼人是二百三十两的仇恨还是五百零五两的仇恨。

    而她从醒了能稍显平静,要感谢自己被打了,躺了这么多天?要谢谢那些贼人呗?

    谢他奶奶个腿,活撕了他们的心都有。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倒下,她第一时间知晓真能哭死,恨不得不活了也要捶鼓告状。

    那是她抠抠搜搜,给儿子都不舍得多带五两盘缠,攒下的所有家底。五百多两啊,想想就堵得慌。

    但不得不说,连续倒下这么多日,再大的火气和不甘也缓冲了不少。

    小麦嘀嘀咕咕的,在她耳边不停说话,她随着这一天天发生的事儿,好像心里稳当了些。

    所以罗婆子没有哭嚎,小麦给她脸色看,她也没有火上加火趁机发脾气。

    连白玉兰说她,也只讷讷回句:“我翻白眼是因为你那老闺女,性子太倔啦。我在气她咋还没完没了啦。那还让我咋的?我抬脸瞅她,她不搭理我。我问话,她就嗯啊对付我,唉,亲家母,是我丢了钱好不好。”

    白玉兰指指长凳:“不是那种倔的实心眼孩子,谁能这些天就睡到这,佝偻着身子日夜照顾你?这时候你咋不比较了,和别家儿媳妇比一比啊。你才倒下那两天,我老闺女眼睛哭的跟核桃似的。”

    罗婆子不吱声了。

    这点她承认。

    她能感觉得到有一双小手在她擦脸擦身子揉腿。就那么个照顾方式,屋里又没有多余的床,指定是遭不少罪。连这两日白玉兰来了,白玉兰是怎么照顾她的,她心里也明白。

    个中滋味,该怎么形容呢,反正亲家之间的关系,如若倒下的是白玉兰,平心而论,她够呛能给裹屎裹尿。

    白玉兰却做到位了。

    而白玉兰这时候又拿出一堆血布:“看看,这全是小麦上山挖参流的血。”

    坐在床边,白玉兰望着罗母叹气道:

    “你以为孩子上山不害怕吗?不到万不得已,她能铤而走险走这一步?让我老闺女下定决心豁出去,是因为你。

    饥荒又不着急还。

    可你这面没清醒前,谁知道会躺到哪天,日日需要花钱。外面那大夫还吓唬俺们,说你醒了,脑袋不能受刺激。

    俺老闺女嘴上不说,心里指定是着急,一方面是你药汤子钱,一方面是你真醒了,知晓全被偷,就你这性子不得疯?

    孩子为了让你好好的,别受被偷的刺激,那真是掏出一颗热乎心,捧着二百三十两银钱赶紧递给你,结果你告诉她是假的,丢的不止这个数,啧,你可真行,真有钱啊,亲家母,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家那么殷实。

    成亲那阵,瞅你抠抠搜搜的样儿,平日里给稀饭儿穿的也不好。

    小麦生气,我看大多数原因是替稀饭儿生的气,拧不过来劲儿了,哪里是我闺女倔?”

    罗母嘴里发苦,喝口粥含糊道:“别说那些了,她生她的气,我是她亲婆婆,俺们娘俩不隔心。往后要是能翻身,再不瞒就得了呗,至少不瞒小麦。”

    实在喝不下去,放下粥碗。

    只这几天,罗母就瘦了十多斤,抬眼看向白玉兰继续道:

    “我昏迷那阵还寻思,不行的话,让你们去寻稀饭儿他伯娘去借银钱,虽然我这辈子从没向她低过头。还好,有了这参钱,看来又不用向她低头了,那你将我这二百多两拿去,不是要借给帮咱的人吗?要是用不了那么多,也放你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就花。”

    罗母没见到帮忙的那些小伙子,她倒不是为感恩才想借钱。没接触过哪里有那么深的感触。

    她是小心眼犯了,有点儿“封口”的意思。

    认为那些人知道咱们得罪的是梁主簿,别给咱这事儿漏了。

    至于有剩也给了白玉兰,是寻思这事儿她家稀饭儿招来的人祸。白玉兰最初刚照顾那阵,她都有点害怕。怕白玉兰恨不得掐死她,然后让她家赔钱再一纸休书甩给她儿子。

    结果发现没有,那就将银钱全给左家,反正是人家小麦挖的参,看在她这么“大方”的面子上,唉,希望左家、朱家对她儿子少点儿怨气。然后她儿子已然惹了祸,就共渡难关吧。

    而白玉兰当然要将这银钱再收回去了。

    罗母也已平静接受丢钱,那就先放她这里。

    眼下,全家抵抗徭役,对咱家够意思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不被征走是暂定目标。一个也不能让那梁贼人抓走祸害喽。

    游寒村。

    秀花正忙着研究玉米芯酒呢。

    想着咱家没钱再买精粮制酒,却绝对不能让这一摊子倒下让人看了笑话,做酒做几天就不做了?那多让人笑话啊?

    再说笑话事小,咱家要挣钱是真。

    就只能改变策略,制出便宜价廉还要比外面卖的便宜酒口感更好的酒。打算从精酒变成价廉的酒,不行的话,改变策略,路线变成从农村包围城市。回头等朱兴德他们回来,精酒卖的不好,就带着便宜酒在各个屯子卖。

    秀花将玉米芯用微火炕干,用磨碾碾成细面,筛出渣滓。

    然后将玉米芯细面平铺在凉席上,加温水搅匀,用手捏原料。捏到不起团。

    再上空甑,引火串气一会儿,将拌好的原料放入甑内,穿气一层,再上一层,以免沓气,蒸到收汗松泡为止,大概两个水沉。

    待原料用木甑蒸熟后,秀花早已忙的满脸是汗,又要继续忙着出甑摊晾,然后下曲。

    外面的小稻和小豆一个在洗衣裳做饭,一个在点收上来的山货记账,准备等会儿车来就装车送往县丞。

    连兰草还有朱老三的媳妇李氏都在左家呢,这几天一直住在左家,俩人正在后院喂猪。

    等于说,全家都在忙。

    尤其是秀花。

    她一步步需要看着香记下时间,哪一步要干啥不能耽误,外面就忽然吵吵嚷嚷起来。

    二柱子那些极品伯娘找来啦,在大门口扯嗓门问二柱子呢。

    这都要征徭役了,火上房,二柱子还不赶紧回家。老左家可真是不拿人当人,这是打算拿二柱子那个傻子当永久长工使唤呀?

    要是那样的话,长工你得给钱。

    小稻和小豆被指着鼻子质问。

    小稻不能顶嘴说:“我家到时候会给二柱子钱。”她不想让二柱子家里知道,以免回头这钱甭管啥时候给也剩不下。

    而朱兴德的三嫂李氏是外人,也不好掺和,兰草就更指望不上了。

    气的秀花哐当一脚踹门上,拎着笤帚疙瘩就出来啦:“跑谁家门口撒野来啦?!”

    气势太足,才打照面,二柱子的伯娘们就后退一步:“这不是为徭役的事吗?”

    “徭役咋了,征不到二柱子头上。”

    来的几位伯娘一听,急了,又扯脖子喊了起来:“俺家不是二柱子去,谁去,已经将他名字报上去了。”

    “那他也去不了,将心揣肚子里,因为这孩子俺家管啦。”

    “你家拿啥管?你家自身难保。听说你家被偷的鸡毛不剩,连着你那两家亲家都跟着遭殃是得罪了谁。”她们怀疑,左家朱家都会被抓去服徭役。

    “得罪谁,俺家也掏得出这钱来,用不着你操心。你愿意报名就报名去,正好让二柱子多给我家干几年活,还徭役税。”

    这话让围观的里正五叔的小儿媳听见了,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认为秀花在拿她家钱吹牛逼。

    撇子家欠她公公好些银钱,村里人都知道。

    这怎么有饥荒不惦记还,还要管别人家征徭役的事儿。她怀疑,左撇子快回来了,又要因为徭役的事儿朝她家借钱了。

    村里赊给左家山货的人家,听着同样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心想:那你既然敢那么大包大揽,欠俺们这些家小钱干啥啊。

    二柱子的几位伯娘更是不信秀花的话。不沾亲不沾故的,再说左家哪里还有银钱?

    就在这时,左撇子驾着雇来的骡车,载着白玉兰真就回来了。

    小豆急忙上前解释几句是怎么回事儿。

    左撇子说:“啊,是这么回事儿啊。”

    边说话边扫眼二柱子几位伯娘,然后当着村里人面对秀花笑道:“娘,你让我卖那根参,卖完啦。正好今天将欠我五叔家还有大伙的货钱给了吧。这不嘛,罗亲家母醒了,我和孩子她娘就赶紧回来了,小麦一人能顾得过来。”

    这都是没有彩排的,秀花却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一手攥着笤帚疙瘩,一手从容的伸手要钱:“那就结帐吧。”

    然后又一指二柱子的几位伯娘,更是说给村里人听,这些天收山货,有人雪中送炭,有人落井下石,有人悄悄瞧热闹还坏心眼劝别人,你敢赊给她家货?

    秀花早就受够了:“你还有事没事?这点儿破事吵吵把火的。瞧把你们吓的,我左家,还没倒,想看热闹的,全都早了点儿。”

    二柱子几位伯娘当场傻住:左家真管二柱子?

    村里人更是集体震惊:左撇子的岳母还有一根老人参?

    这天过后,又来几伙人,其中有水生的爹娘找上门。

    水生的爹娘倒是没吵嚷,就是怕家里公婆那头会舍了水生去服徭役。

    边犯愁这些,想问问水生啥时候回家,不行就别回家了,还边帮左家干活。

    好像不干活会更闹心似的。

    秀花看出这老实人的实在劲儿了,说你家别怕,如若你家派出的是别的孙儿,那我们管不着。但要真定下是水生,家里也死活凑不出那么多银钱交人头税,就过来和我们说,这银钱我们借你,让水生给我们家干活慢慢还。

    “借,然后顶工?是不用还钱的那种?”

    “是啊。”

    “那你老放心,大不了俺们两口子常来,帮我儿子一起给你家干活顶这银钱。”

    就这样的可多了,慢慢的,也不知咋整的,游寒村老左家这里干活的人越来越多。

    金子媳妇领着孩子干脆住在老左家,一会儿抢着帮洗衣裳,一会抢着推碾子拉磨,磨玉米芯。

    而在县城和左撇子一起的跟踪组成员们也更卖劲儿了。

    到这种时候,这些人已经和左家的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左家好,他们就好。

    小伙子一个个也不心急回家了,家里那头甭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没事儿,大不了借,用力气还,他们还愿意给左家干活呢。

    有退路就是这么从容。

    “叔,谢谢您,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水生和金子他们排成一排对左撇子道。

    左撇子一摆手:“谢早了,还没借呢,没到那一步就不要放弃,备不住咱们好好干,将这钱给挣出来就不用借啦。”

    朱老大脸上甚至带着喜意卖鱼,根本看不出他家被偷过:“你看这个头,腮两边全是鱼油,买回去一炖老香了。”

    这天,罗婆子喝着鸡汤对小麦说:“今日,算算应是进场的日子,稀饭儿应该能顺利进考场吧。”

    府城。

    这些天,府城那面也过的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