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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自是个同性恋,他有轻微的自闭症,出身于一个单亲家庭,母亲早逝,父亲是个酒鬼,后来还罹患抑郁,或许是因为幼年生活艰辛,加之自闭,所以他拍摄的电影题材与别人非常不一样。
《灰》就是这样一部电影。
即使这部电影还未上映就惨遭夭折,但是颜自却认为,这是他作品之中最满意的一部。
很多人都说这部电影其实就是颜自自己的人生写照。
它由著名影帝郁景鹤主演,拍完这部电影之后,郁景鹤意外身亡,颜自更是不愿意将这部电影公之于众。
这是一部内容十分阴暗的电影。
开场是一片黑白的世界,只有一只蓝色的蝴蝶飘荡在画面之中。
蝴蝶停留在一双手中,镜头慢慢拉近,那是一个青年的双手。
那双手纤长,骨骼分明,蝴蝶在他的手中,继而又离开他。
背景音乐适时响起,却是非常单调的钢琴声。
林奈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林奈心想,还是下次有时间再看吧。
她把手机收起来,打开门。
门外正是裴佳河,化妆师和造型师也一起来了。
看见林奈已经在等了,化妆师和造型师都很不好意思,马上开始了工作。
等她做完造型出去的时候,凌亦景已经在拍他自己的单人照了。
裴佳河环顾四周,小声问道:“岑总监呢?”
“哦,她回去了。”
裴佳河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真的很害怕和岑如昔待在一块。
她小声说道:“你知道吗?”
林奈:“……我不知道。”
裴佳河:“……”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林奈非常无辜。
裴佳河默默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吗,秦川要拍新片,已经确定了剧本,是武侠片,他已经在微博上放出消息,要找你做女主角。”
林奈:“哦,这个我知道,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吗?”
裴佳河:“他根本没有和我们沟通!就擅自决定女主演!”
林奈:“……”
裴佳河:“这真是太好了啊,这证明秦川非常信任你,你们是大学同学对吗,真是太好了啊!林奈我感觉你凭借秦川这个电影一定能拿下一个影后。”
林奈扶额:“秦川又不是神仙。”
“别灰心,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裴佳河拍拍林奈的肩膀,“我一会儿就去找秦川谈片约。”
林奈点头。
就这几分钟,凌亦景已经拍完了,林奈上去准备拍摄了。
“林小姐,”凌亦景对林奈笑了笑,“片子我已经收到了,非常感谢你。”
林奈摆摆手,“其实那是顾海蓝发的,我没做什么的。”
凌亦景笑了笑,“那么林小姐,电影你看过了吗?”
林奈蹙眉:“我只看了一点,还没看完……”
“是吗,”凌亦景又笑起来,“你应该看看呢,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的。”
那一瞬间,林奈觉得凌亦景的表情好像很奇怪。
“什么……”
凌亦景勾唇一笑,凑了过来,在林奈耳边轻声说道:“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在这个电影里。”
倏地,他又直起身子,问道:“林小姐,你还记得郁景鹤吗?”
林奈点头。
他和郁景鹤一起拍过戏,肯定是要记得的。
凌亦景笑起来:“你拜托他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就在这个电影里,你会看到他的承诺。”
林奈完全懵了,她根本不知道凌亦景在说什么,“你……”
郁景鹤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浅了。
郁景鹤少年成名,星途一路平坦,更是和林奈一样,是金棕奖年纪最轻的影帝,只是他命途多舛,在事业最成功的时候死于车祸,与歌坛巨星楚天音一样,成为娱乐圈中的缺憾。
林奈感觉郁景鹤离她非常遥远,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和郁景鹤有什么纠葛。
“我会看的。”她只能这么说道。
凌亦景笑了笑:“完成对你的承诺,那么郁景鹤那一辈子的心愿就尽数完成了。”
那一瞬间,林奈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表情好像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起来了。
但是那个人是谁,林奈完全没有印象。
拍摄用的服装就是戏服,很简单的黑背心白短裤,拍摄第二套的时候,导演让林奈换一个妆容,有意思的是,化妆师给林奈画了一个烟熏妆。
“这好像是我在戏里第一次画这种妆。”林奈对着小镜子看。
裴佳河看了看林奈,摇摇头:“你以前好像也画过,你不记得了吗?”
林奈微微蹙眉。
裴佳河解释道:“你忘了吗?以前参加一个金鹿奖还是什么奖的时候,你就是烟熏妆,那个时候网上还多人都说你不适合呢——嗯,不过现在这个超级适合,看来还是化妆师的问题。”
她这么一说,把化妆师都逗笑了。
化妆师说道:“不是化妆技术问题,林奈现在瘦了很多,脸上没有肉,骨头突出的话,更适合而已。”
她瘦了很多吗?
她一直以为这是成长的自然变化,身体彻底成熟之后自然而然消瘦,没想到其中还有一个转折?
她仔仔细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尖下巴,深眼窝,颧骨有些突出,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看起来确实是有些消瘦。
以前读中学的时候,还有人说林奈样貌甜美,可爱也不是没人说过。
现在她看自己的脸,完全没有任何甜美可爱的感觉。
完完全全一张成熟女性的脸。
“不过林奈,”化妆师又说道,“你是怎么瘦的啊,一下子瘦那么多,好羡慕啊,不会是吃减肥药吧。”
裴佳河却摇摇头:“瘦成那样也不好吧,有点吓人了,感觉还是现在好看一点。”
那化妆师点点头,“也是,那样的确蛮吓人的。”
林奈疑惑丛生,什么意思,这样说,她好像是忽然暴瘦很多的样子?
但是她来不及多想,就被叫上去拍摄。
这组照片很快就在微博上发布了,裴佳河照例让林奈去转发。
照片拍得很好看,有种迷幻气息,和韩薇的电影相得益彰。
林奈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后期修图的原因,还是妆容的原因,她总觉得这种妆容的自己有点陌生。
而她也没有忘记凌亦景的话。
郁景鹤的承诺?
还有自己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林奈自己问自己。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对她说过的。
她也是说总有一天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林奈点开视频。
“我想要什么,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一点开视频,视频就按照上次的浏览记录自动播放了。
按照网上对于颜自导演的生平记事,林奈发现这个枯燥的电影的的确确反应的是颜自的一生。
郁景鹤不愧是最年轻的影帝,他将这个人物完完全全地表现出来了。
而林奈在这之中的表演也完全不输郁景鹤。
这是一部非常精湛的电影,这对最年轻的影帝影后在片中的扮演堪称完美。
林奈扮演郁景鹤的妹妹,她是一个精神分裂者,年幼时看见母亲赤身*上吊在厨房里的时候就疯了,她与自闭的哥哥不同,她的疯狂与父亲似乎如出一辙。
夜里,醉酒的父亲会冷漠地看着妹妹自残,他醉得太厉害,妻子死后,他甚至分不清昼与夜,分不清哪一个是妻子和女儿。
妹妹如同行尸走肉、被亲生父亲□□之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刀片割自己的手臂。
但是她不会死。
在她受伤以后,哥哥会为她清洗伤口,为她包扎。
这样的日子单调地重复,周而复始。
对于他们来说,家里就好像一个破败的牢笼。
每个人都在绝望地生活。
就好像片头那只蝴蝶,或许带来了一点色彩,但是又立即消散。
片中的林奈瘦骨如柴,她四肢纤细,郁景鹤将血流不止的她圈在怀中,他已经没有办法救她的妹妹了,她失血过多,伤口已经感染得很严重了。
或许想过把她送到医院,但是他无法踏出那个家门。
或许死亡对于妹妹来说,是一种解脱。
那是一种很绝望的感觉,即使是没有投入到拍摄中,光是被那种压抑的、几乎是沉默的音效所渲染,也会觉得自己呼吸都跟着困难起来。
郁景鹤抬起头看了一下镜头。
那是一双冷漠的眼睛。
林奈看着那双眼睛,好像一切记忆都在回笼。
那一种寒意遍布整个身体的感觉、那一种绝望的心情。
林奈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震荡,她明白这部电影为什么无法公映,它根本无法过审。
倘若是内心有一点阴影的人看了,都会无法自拔地沉溺在绝望之中。
她记得当初要接这部电影的时候,沈宜是强烈反对的。
但是颜自找了她很多回,认为她非常适合这个角色。
他的原话是:“你的身上有一种忧伤的气质,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角色。”
那时候一切讨论都是融洽的,自己的状态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
而拍完戏之后,颜自却告诉她:“林奈,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邀请你参演这部电影。”
“林奈,是我毁了你。”
林奈望着荧幕,郁景鹤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定格在画面之中。
林奈抹了一把脸,满脸是泪。
她颤抖着说道:“……不是你,是我自己,亲手毁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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