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祸不单行

程小程1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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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镖局的镖船赶在日落前进了台儿庄,靠在谢家码头上。这趟镖已经比原计划到港的日期延迟了近两个月,顾延卿急得上火,口舌生疮,恨不能一下子飞回南通州。

    谢玉田自然也想尽快了结这桩麻烦,但镖船正路过家门口,总是要回家站一站,给父母大人请个安,看一眼三个孩子的。

    谢玉田没有找回镖银便开船南下,顾延卿扒着船头呼天抢地,称见不到银箱上船他就不走,他不能有辱使命。

    何少白一句话就让他破啼为笑。

    “顾先生,你看谢总镖头怀中是什么?”何少白示意谢玉田将那一万两的银票露出来。

    谢玉田不想与顾延卿纠缠不清,便只拽出一角来,让他瞧了一眼。

    何少白道:“谢总镖头已将银锭子全兑换成了银票,这一路舟轻船快,不用月底便送你回到纱厂。”

    除了何少白和钟以士,所有人都以为镖银找回来了,顾延卿不闹,一船人心情都好。何少白有事没事总爱逗钟以士,因他二人以师兄妹相称,谢玉田不好干涉,可毕竟何少白已经是有家室的人,钟以士年龄也不少了,谢玉田不能不有所担心,他担心的是女孩子的名声。

    谢玉田心里想着,到了台儿庄,一定不能再让钟以士上船了。

    船到码头,谢玉田请顾、何二人在船上稍候,然后招呼钟以士等人下船。何少白不甘寂寞,嚷着下船活动活动筋骨,一个健步跳到了驳岸上。

    拜过父母,见过长兄,谢玉田回到镖局,宝龙宝清哥俩过来请安,宝珠攀上父亲膝头,绕膝承欢,谢玉田浑身的疲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现出许久不见的笑容。

    等他们爷几个亲热完了,士德才上前请师父的安,将家里的情况一一禀明,然后才敢问那笔镖银的事。

    谢玉田自是不会将实情告诉他,只说这趟镖延怠太久,恐已误了主家的大事,他要亲自押这趟镖,去和主家当面致歉。

    谢玉田不见三弟,因问。士德将他和驼背老人打赌的事一五一十讲了。谢玉田叹口气道:“这不是胡闹吗!他从未走过镖,虽仅是一信镖,他毫无经验逞什么强!”

    “弟子再三劝阻,毕竟……三爷毫为理会,要给他加派人手,他又嫌浪费钱财。”

    大爷玉和在上首坐着,嘬了口烟杆子道:“三弟知道顾家了,知道省钱了,是好事,要他出去闯荡闯荡并无坏处。”

    谢玉田想三弟平日里爱闹是不错,关键时候也是敢撑事的人。三弟担心被劫的镖物找不回来,开始想着为家里做事了,真难为他啦。

    钟以士去后院见过梁氏,报喜不报忧,只道丢的东西找回来了,其它情节一概不提。姐妹俩个手拉手说了几句话,钟以士见二爷还没有进来,便去前院叫他。

    梁氏道:“妹妹不用叫他,我收拾几件换洗衣服你给拿出去,他这个人,事情不见个结他安不下心来。”

    “回都回来了,总得瞧一眼姐姐。二爷是面冷心热的汉子,心里有你,却从不善于表白。”

    “心里有就行,总不能天天将他拴在屋里头吧。”梁氏说着格格地笑起来。

    钟以士迈过二门,来到议事厅门口,宝清举着一封信从外面跑进来:“父亲,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是信差吗?”

    “不是,宝清认不得,那人问我,你父亲回来了吗?我答,回来啦。他便将信交给我……”

    谢玉田点燃蜡烛,用蜡火头烤化火漆,由封套里抽出一张笺纸,看完脸色便凝重起来。

    宝清问“父亲,什么人给您写的信?”

    谢玉田抓着笺纸,手上青筋毕现,钟以士想起他碾碎高翔头发的那一幕,猜到这封信里说的必然不是好消息。

    钟以士刚要将宝清劝出去,只听谢玉田道:“宝清吾儿,以后不要去武馆练拳啦,从今日起,随你三叔家的宝德哥哥去后街学馆里念书去。”

    “练拳也能念书啊!”

    “以后就专心念书,再不许去武馆,知道吗?!”谢玉田的语气严厉起来。宝清一吓,抹起了眼泪。钟以士赶紧把他拉去了后院。

    “老二,你的脸怎说变就变,看把孩子给吓的。”大爷玉和说着话出镖局去了。

    “士德,那日来比武的驼背老人长何模样?都说了些什么?你细细讲给我听。”谢玉田看着士德道。

    士德仔细回想了一阵子,慢慢将那日发生的事详细对师父讲了。

    “师父,莫不是三爷遇到麻烦啦?”

    谢玉田将信拍在桌上,士德拿起来看,见上面写道——

    谢公玉田先生尊驾谨启:

    见信如晤,令弟玉春现作客敝寺,一切暂安,勿念……唯饮食不大合三爷口味,早食生血,午食生肉,晚食生苦瓜。饮毛茹血本为忆人祖生存之艰,安贫乐道原是君子修身之本。苦固然是苦民些,却可以立人矣!本寺长老欲款留三爷多续住些时日,只是近日三爷颇多怨言,饮食也不甚规律,夜间又常有鹰鹫骚扰……修行之法三爷已知,归家亦可持续习之。望谢大侠速备白银一万两,于七日内至太行山“遇空寺”,为三爷交足食宿花销,携弟于归。

    遇空寺归正道人

    张士德看罢信,眼睛哗地流了下来,哽咽道:“这是一伙子什么人!怎能叫三爷吃生肉饮生血!师父,毕竟,毕竟我们有两百师兄弟,索性一齐伙杀过去,将三爷抢回来!”

    “人家这信上写得如此客气,只要交上食宿费用便可将玉春领回,我们怎能去和人家动武呢?”

    “这分明是一伙子土匪,毕竟绑了三爷的票……”

    谢玉田怎不知是土匪,可是这伙子土匪也太邪性了,绑票就绑票罢,偏还要写这么一封文诌诌的书信,赎金不叫赎金,弄出个“食宿花销”的名头。着实可恨!

    只是苦了玉春,从小就未吃过什么苦,这回却要被土匪强制“饮毛茹血”,受尽惊吓,有事冲我谢玉田来,为何要难为我的同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