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酒狂》 第二章 打码头

笔仙老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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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集打码头

    一

    县衙,堂上匾额“明镜高悬”。堂下衙役列队,手执水火棍侍候。

    (字幕:安陆县令郑安邦)一个县令模样的官员正埋头看公文。

    (字幕:衙役班头魏洽)一个衙役打扮的汉子匆匆上堂,叉手禀报:“大人,不好啦,码头上,要打起来啦。”

    郑县令抬头斥道:“干什么吃的你,快带人阻止啊。”魏洽叫苦,“盐帮、漕帮都是狠角色,哪里把小的放在眼里。要能说动彭三爷跟田大公子,小的敢烦劳大人您吗?”“没用的东西!走,集合人马,快去码头。”郑县令霍地站起。见魏洽与众衙役拖拖沓沓,懒懒散散,窃窃私语,一幅很不情愿的样子,郑县令重拍惊堂木,“都没吃饭怎的,给我打起精神,走!”

    魏洽劝阻,“郑县令,这会儿不能去呀。”

    郑县令:“那漕帮、盐帮是老虎不成?你小子,就是老鼠胆儿。”魏洽拉住郑县令,“漕帮、盐帮水火不容,这会儿,码头上冒火星子,几百号人都斗红了眼。这节骨眼上去,只会火上浇油。前边几任县太爷,都是等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再慢慢收拾残局。您呐,就坐山观虎斗得啦!”“放屁!”

    郑县令拍拍乌纱帽,“要闹出人命,上边饶得了我?”

    魏洽:“可咱们这样,去了白去。田大公子根本不买咱县衙的账。”

    郑县令犹豫片刻,道:“这样,你带人火速赶去,镇镇场子。”

    魏洽畏缩,“大人,您这不是叫小的送死吗……”

    郑县令瞪眼,“胡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县令这就搬救兵去。”

    二

    李白带着丹砂昂然来到县衙,昆仑奴牵着白马。

    丹砂对值守衙役施礼,“我家公子特来献诗,拜见县令大人。”

    值守衙役:“去去去,没见咱们正乱着吗,郑县令没空。”

    正说着,郑县令、魏洽带了衙役从县衙出来,急急往码头赶去。

    值守衙役:“快走吧,大人赶着救火呢,可没空听你们之乎者也。”

    丹砂嘟哝:“得,又吃闭门羹。这安州地面,就没个识货的。”

    李白:“唠叨什么,走,跟他们去码头看看去。”

    三

    “盐帮,威武!”

    “漕帮,威武!”

    安州码头,两帮人马剑拔弩张,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儿。

    路人甲:“田大公子真牛,盐帮抢占码头,连官府也拿他没辄。”

    路人乙:“田家实在不像话,彭三爷这回运的可是赈灾救荒的救命粮。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盐,死不了人;可要是几天断粮,那人准死得稀里哗啦。”

    路人甲:“田大公子可是狠人,没三分蓝靛,谁敢开染坊。”

    路人乙:“漕帮也不是好惹的,看,那不是打起来了吗?”

    岸边高阜处,扎着灰色大帐,盐帮令旗猎猎飘扬。一溜儿精壮盐丁守着大帐,几条恶狗狂吠,好似随时准备咬人。大帐内,面目圆胖的田蠡踞坐锦貂软榻,正漫不经心看着两人比武。旁边,眉目猥琐的苟师爷讨好:“田爷,漕帮那小子不是麻大哈的对手!”

    对面老柳树底下,扎着青布大帐,一溜儿精壮漕丁守护大帐。须发花白、沉稳内敛的彭三爷也在观战。萧老大站在他身后,不住地叫:“海泥鳅,扁他小子,攻他空门……”场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灰衣大汉使雁翎刀,一个黑瘦青衣汉子使齐眉棍,打得难解难分。两边鼓噪声如雷,忽听惊呼声大起,原来二人用力过猛,雁翎刀、齐眉棍一齐脱手,变成贴身肉搏。络腮胡招重力沉,虎吼连声。青衣汉子练的是内家绵拳,一招一式,看似软绵绵,却正是克制络腮胡刚硬拳法的妙招。络腮胡一拳猛似一拳,到了青衣汉子身边却给一一化解。青衣汉子间或借力反击,络腮胡无计可施,只得连连倒退。

    盐帮大帐,田大公子跺脚,“蠢材,摔他呀!”

    尖嘴猴腮、留着鼠尾须的苟师爷忙喊:“麻大哈,快摔他!”

    络腮胡得苟师爷提醒,忽然变招,使出摔跤之技。青衣汉子猝不及防,给摔得鼻青脸肿。“海泥鳅,顶住!”萧老大厉声大喝,漕帮弟兄纷纷支招。话音未落,络腮胡一个抱腿别摔,青衣汉子重重摔倒,一时起不了身。麻大哈抱着膀子,轻蔑地盯着漕帮大帐:“彭三爷,漕帮还有硬手么,上来!”

    盐帮帮众起哄:“漕帮败了,滚出码头!”

    彭三爷不动声色,“萧老大,叫海泥鳅退下!”

    萧老大:“好嘞,看我三招之内,叫那麻大哈跪在地上叫爷爷。”

    “且慢,漕帮这位大哥没输。”一个白衣公子从人缝里钻进来,对彭三爷抱拳施礼,“在下有办法,让漕帮反败为胜。”彭三爷狐疑地盯着李白,“你,你这书生好生面生,你是……”萧老大急忙介绍,“禀三爷,这小子别看是个书生,倒使得好剑法,想来是个会家子。”

    李白笑道:“在下十五好剑术,略知皮毛,愿助贵帮一臂之力。”

    四

    场上,海泥鳅越发狼狈,给摔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李白喊道:“海泥鳅大哥,快扬己之长,攻敌之短!”

    这一喊,提醒了萧老大,“海泥鳅,那厮是个旱鸭子。”“好嘞!”青衣汉子心领神会,拼着受了重重一摔,就势抓住麻大哈双腿滚入河中。局势顿时逆转,麻大哈给按进水中,任由折腾,给灌得直翻白眼。

    彭三爷忙喊:“海泥鳅,别伤他性命!”

    青衣汉子提起络腮胡,平地划水似的,将麻大哈甩上岸边。

    彭三爷满脸笑意,“田家贤侄,和为贵,盐帮还是退出码头吧。”

    “门儿都没有!”田蠡皮笑肉不笑,“三爷,咱老规矩,三战两胜。”

    “大公子,让迦某教训那帮粮耗子!”盐帮大帐走出一人,凛若天神,脱剥了衣衫,露出一身筋腱饱绽的刺青,蒲扇般的大手攥着寒光闪闪的弯刀,圆瞪牛眼喊道:“萧老大,你他娘的,快出来受死!”“迦叶,大爷给你松松骨!”萧老大手提斩马剑,步履沉稳出场。这回,二人一出手,都是快若闪电,叫人眼花缭乱。萧老大的斩马剑大开大阖,势若雷电。高大肥胖的迦叶,手中弯刀如疾风狂飚。刀剑相击,叮叮之声如繁音密雨。二人你来我往,倏忽变幻,叫人目不暇接。

    五

    “住手!”一队衙役匆匆奔来,分开萧老大、迦叶。二人像斗红眼的公鸡,给衙役水火棍逼住,仍是怒目相向,吼叫着扑向对方。

    魏洽喊道:“田大公子,郑县令有令,漕帮、盐帮即刻退出码头!”“让这小子闭嘴!”田大公子冷哼,示意苟师爷应付。苟师爷提着鸟笼,逗着画眉鸟,“魏班头,你没看这天儿就要下雨吗,这一溜儿盐船,若是淋了雨,只怕砸锅卖铁,你也赔不起吧?”魏洽:“苟师爷,少他娘的装腔作势,叫田大公子说话。”苟师爷阴阳怪气,“田大公子有要紧事,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魏洽:“那好,传县令大人的吩咐,叫盐帮即刻退出码头。”

    苟师爷伸长耳朵,“哎哟,对不起您哪,我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烦劳魏班头再说一遍。”魏洽上前扭住他耳朵,“叫盐帮退下,快去告诉田大公子。这回,你听清楚了?”苟师爷边叫唤边踅进盐帮大帐,“你小子,竟敢……哎哟……”

    “魏洽,你小子好大胆,敢动我田蠡的人。这叫打狗欺主,知不知道?”田大公子崴着一身肥肉,嗅着中指上硕大的金斑指,踱出大帐,“睁大眼睛,你小子看见没有,那彭家漕帮可比我人多势众。怎的,这新来的郑县令吃柿子捡软的捏,跟彭老三合伙挤兑我是吧?”

    魏洽:“漕帮也得退出。不然,你们打打杀杀,闹出人命怎么办?”

    田大公子指指漕帮大帐,“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得问彭老三。”

    魏洽对着漕帮大帐喊道:“彭三爷,县令大人让你两家退出码头,好说好商量,千万别动刀动枪。”彭三爷手捋两枚铁蛋,缓缓走出漕帮大帐,答道:“魏班头,我漕帮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和’字,和气生财,和通大道。田家贤侄,县太爷新来乍到,怎么说咱们也得给个面子。怎么样,你盐帮且看我薄面,漕帮只要三天时间,准保让开码头,以后任你所用,如何?”

    田蠡怒笑,“三爷,我盐帮用三天,再让给你漕帮如何?”

    彭三爷:“贤侄,咱们得分个轻重缓急是吧,不是我漕帮想要压倒你盐帮。眼下京城长安闹粮荒,朝廷严令咱们安州解粮十万石火速运往京城救急。安州长史李京之大人亲自押送第一批粮食已经快到扬州进大运河了。李长史可是叮嘱咱们三天之内必须全部装船运往扬州。”

    魏洽:“田大公子,人命关天,漕帮要运的可是京城的救命粮啊。”

    田蠡冷笑,“别一口一个李长史,一口一个京城长安,吓不了我鸟。那什么救灾粮救命粮,关我田蠡屁事,那是官府操心的事。”彭三爷耐着性子道:“三天之内装不了船,别说我彭家,就是李长史也吃不了兜着走。贤侄,你不是不讲理的人吧?”田蠡狡辩道:“我这海盐,户部严令速调东征大营。我也没办法呀!”

    萧老大焦躁,“三爷,三句好话抵不上一嘴巴,萧某带人杀过去。”

    漕帮摩拳擦掌,准备械斗。那边,盐帮也群情汹汹,刀枪闪光。

    有人高喊:“郑县令到!”

    六

    郑县令陪着一个童颜鹤发、不怒自威的老者匆匆前来,一众员外服饰的老者鱼贯而来。众衙役早七手八脚搭好大帐,郑县令请马公、众老员外入帐坐定。

    彭三爷赶来,团团施礼,“马公,县令大人,田蠡不讲道理,死活不让码头,您二位并众位老员外得主持公道呀!”众老员外七嘴八舌,“粮食运往京城,是皇上要的救命粮,皇上那是看得起咱们安州,咱们可不能对不起朝廷啊!”

    “这粮食迟到一刻,皇上怪罪下来,那是死罪呀!”

    “皇命不可违!郑县令,赶快下令呀,快叫田蠡退出码头!”

    郑县令向马公并众老员外拱手施礼,“学生初到安陆,忝任县令,众位乡贤,德高望重,还请给下官撑腰。”

    马公:“郑安邦,废什么话,快令盐帮撤人。”

    众老员外:“是啊,京城闹饥荒,那可是事关天下安危呀。”

    盐帮大帐,田蠡舒服地躺在虎皮椅上,侍女小心地喂着葡萄。

    苟师爷:“大公子,魏洽那小子来了。”

    田蠡翻身坐起来,“噗”地吐出葡萄皮,“想逼我退出码头,没门!”

    苟师爷讨好道:“对,安州地面,大公子怕过谁呀!”

    魏洽进帐,“田大公子,你是痛快人,大人们等着回话呢。”田蠡“腾”地推开那美女,“这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呆久了闲得慌呀,这事跟他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他娘的,都向着彭老三,哼,田某的脾气你魏洽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吃硬长三寸。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合起伙来算计田某,想都别想!”魏洽不软不硬道:“这么说,你连马公跟众老员外的面子也不给?”

    “面子,有银子大吗?”田大公子冷笑,“凭他们三句干巴巴的混话,就想让我田蠡退出码头,有这便宜事?哼,也成,你去跟那郑县令说,叫他亲自来我帐中,乖乖磕三个响头。嘿,没准,我会改变主意。哈哈哈!”

    七

    “这个田蠡,简直就是个混蛋!”魏洽愤愤不平过来回话。

    众老员外义愤填膺,“无法无天了,田蠡这厮简直目中无人。”

    彭三爷怒道:“田蠡既胡搅蛮缠,咱们只好刀枪上见真章了。马公、郑县令,他田蠡不仁,就别怪我漕帮不义。”

    郑县令急道:“彭三爷,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彭三爷冷笑连声,在众老员外的阻拦声中,怒气冲冲出帐。

    “三爷,咱们打他个落花流水!”萧老大、海泥鳅等早等在帐外,见了彭三爷脸色,喊道:“弟兄们,抄家伙!”漕帮同仇敌忾,“对,咱们一鼓作气,把盐帮打个稀里哗啦。”那边,迦叶、麻大哈等一声呼哨,领着手持刀枪棍棒的帮众,嗷嗷叫着往漕帮逼过去。

    黑云压城城欲摧,双方刀剑闪光,眼看一场械斗就要打起来。

    “都不准动手!”魏洽带着衙役四处作揖,哪里弹压得住。

    郑县令手足无措,“马公,诸位前辈,这可怎么好?”

    “有办法!”李白拔出龙泉宝剑,“咱们仿效毛遂劫持楚王的办法,去盐帮大帐劫来那田大公子,逼他退出码头!”海泥鳅叫好,“是啊,刀尖搁在田蠡的脖子上,那小子准吓尿。”萧老大也道:“好计,走,海泥鳅,咱们去,老鹰抓小鸡。”“等等,你们不能去!”李白急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二位只怕没进盐帮大帐,就跟盐丁打起来啦。”

    萧老大瞪眼道:“你小子,莫非能飞进盐帮大帐不成?”

    李白龙泉宝剑舞个剑花,“让我去,出其不意,擒住田蠡。”

    “胡来!”马公:“这里用不着你们这些大侠,老夫早有安排。”

    忽听魏洽高兴地叫道:“府兵,安州府兵来了,这下好啦!”

    八

    一队兵丁盔甲鲜明,冲进码头,掣刀在手,高喊:“都尉大人有令,敢前进半步者,斩!”正要短兵相接的漕帮、盐帮人马都如泥塑木雕,哪敢妄动。

    一个兜鍪铁甲的将军虎视码头,“田蠡、彭裕,都他奶奶的散了!”

    彭三爷:“禀杨都尉,只要盐帮退走,漕帮立即谨遵吩咐!”

    杨都尉斩马剑怒指,“彭裕,你奶奶的,敢跟本都尉讲价钱!”

    彭三爷抱拳,“禀都尉大人,李长史临去京城前,严令本帮三天之内把赈灾粮食全部装运起程。可盐帮占着码头,一粒粮食也装运不了。我彭老三没法交差呀。都尉大人,您叫盐帮撤人,便是解我漕帮燃眉之急呀!”

    杨都尉斩马剑斜指田蠡,“田蠡,你奶奶的,长耳朵没有?”

    田蠡狡笑,“嘿,都尉大人,他这是恶人先告状。田某也是被逼无奈呀,朝廷户部有令,让我火速把军盐解往辽东大营。您是老将了,知道军令如山倒。若是误了日期,我田蠡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这码头我敢让吗,我得让弟兄们连轴转,抢运军盐哪!”

    “你小子,敢跟本都尉狡辩?”杨都尉虎目瞪着田蠡,“快撤!”

    “都尉大人,田爷句句是实啊!”苟师爷忙替田蠡分辨,“若有半句假话,让小人死于都尉大人斩马剑之下。您,您要是不相信,小人这就取户部的公文去!”

    忽听魏洽叫道:“苟师爷,别逞口舌了,快叫你主子跪下接旨!”

    接着便听码头上下欢声雷动:“尚方宝剑,许府尚方宝剑来啦!”

    “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军民人等,跪请圣旨!”

    一个金冠少年,眉清目秀,在侍女、家丁簇拥下,捧剑而来。顿时,鼓乐齐鸣,焚香致礼。码头内外,黑压压人群全都跪下来。礼毕,马公召集众老员外并彭三爷、田蠡一齐到县衙大帐议事。马公端坐发话,“田蠡,现下县府请动尚方宝剑,这宝剑可是当年高祖爷赏给许家先祖国公爷的,上马斩军,下马斩民,正朝纲,驱奸佞。你得对着尚方宝剑发誓,把你的人撤了。”郑县令附和道:“运粮救灾,十万火急,田大公子,请吧。”

    田蠡擦着指头硕大的钻石戒指,硬生生一笑道:“马公,您老人家这不是摆明欺负我盐帮吗?您这偏袒漕帮,竟然请许府尚方宝剑对付我。哼,我田蠡就是茅厕里的玛瑙石,又臭又硬的脾气。您要好好说,我盐帮好说好商量。您要这般大阵仗吓唬人,没办法,小人只有鱼死网破,决不认怂!”

    马公气得白须直飘,“田蠡,你敢大逆不道,藐视尚方宝剑?”

    杨都尉闪动斩马剑,“田蠡,你小子再啰嗦,老子这就取你狗命。”

    田蠡现出流氓本色,“马公、都尉大人,小人行走江湖,走南闯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人知道国家法度,岂敢藐视尚方宝剑。不过,我手下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斗大的字识不了一升,一个个榆木脑袋,得慢慢开导。您二位等着,小人这就说服他们去。”

    郑县令:“田大公子,贵帮得多长时间让出码头?”

    田蠡油滑一笑,“说不准,二三日也可,三五日也难说。”

    马公:“少废话,限你半个时辰之内撤人,不然,县衙大堂说话。”

    杨都尉喝道:“田蠡,你小子再耍无赖,我的斩马剑可不认人。”

    田蠡伸长粗胖的脖子,“都尉大人,往这儿砍。凭什么我该死?”

    杨都尉剑气如虹,倏忽间到了田蠡喉头,剑光映着他的胖脸。

    田蠡闭着眼,往他剑锋上凑,“砍啦,都尉大人,来个痛快的。”

    杨都尉喝道:“你他娘的,真要惹毛了老子,老子真砍了。”

    忽听有个清脆声音道:“这条癞皮狗,让本公爷对付他!”

    金冠少年一声令下,随侍家丁张弓搭箭,对准田蠡。

    金冠少年:“田蠡,藐视尚方宝剑,那是死罪,小公爷我这就替天行道。明年今日是你忌日,你到了那边,跟阎王爷耍赖去吧!”田蠡急忙换了笑脸,“哎,小公爷,田某胆小,实在是给贵府那尚方宝剑吓得屁滚尿流。不过,你有尚方剑,我有护身灵符。你许府尚方宝剑奈何不了我。你看,苟师爷把户部公文拿来了。快,给小公爷看看!”

    小公爷冷冷道:“别递给我,脏了我的手。苟昆,念!”

    苟师爷手持公文,亮着鸭公嗓念道:“各位听着,这是朝廷颁发的公文:‘夫卤池井盐,蒸海煮汁,皆国家重计。今边疆不宁,天兵入辽东,大军急需食盐,朝廷特令淮南道转运使衙门属下安州田家供给辽东军盐。军情紧急,克日运送。若有违令,军法从事……’”

    田蠡得意道:“听见没有,军情紧急,急需军盐,码头让不得呀。”

    马公、杨都尉、郑县令面面相觑,“田家竟然藏了这杀手锏!”

    小公爷:“马公,您老人家看怎么办?”

    马公长叹,“田蠡既有朝廷公文,咱们纵有菩萨心肠,又有何用?”

    彭裕饶是镇定功夫到家,也禁不住叫道:“马公、都尉大人,这粮食是朝廷急调京城的救命粮啊。误了期限,咱安州上下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有人叫道:“各位大人,为可不看看公文真伪?”

    九

    李白越众而出,“田大公子,你敢把公文给大伙儿瞧瞧吗?”

    “你这穷酸书生,倒他娘的心眼多。”田蠡挥挥手,“苟师爷,让他们瞧瞧,别吓着他们。哈哈!”

    苟师爷把公文送到杨都尉面前,杨都尉瞪着虎眼,“欺本将不识字怎地,快给马公、郑县令传看!”马公接过,眯着老眼,一字字细读公文,摇头道:“这公文符合祖制,户部行文向来就是这口气。郑县令,你眼神好,看看!”郑县令接过,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又从头仔细阅览,看罢,摇摇头,递还公文,“户部公文,用语严厉,我这区区小县令,岂敢违抗!”

    彭三爷连声怒笑,“本帮运粮,乃是李长史严令,县官不如县管,咱们还得刀枪上见真章!马公、都尉大人、郑县令,对不住了,田家贤侄,咱们只好针尖对麦芒——实打实干一场了。”

    田蠡得意大笑,“早该这么办。迦叶,叫弟兄们往死里打!”

    码头上,叫喊声如云,刀枪剑阵越挤越近,喊杀声震天。

    马公、杨都尉、郑县令你看我我看你,束手无策。

    “这,这怎么办?”

    “眼见要血流成河了,快拿个主意呀!”

    十

    “等等,彭三爷、田大公子,都住手!”

    一道身影跃入两帮人马之中,只听声如龙吟,从双方鼓噪声中透出。萧老大急令漕帮帮众停下步子,喝道:“你这书生,快让开,不要小命了?”李白伸臂挡住盐帮人马,“快停下,我有话说。”迦叶弯刀指着李白,“你这酸丁,不知死活,大爷这就活劈了你。”李白神色凛然,指着盐帮大帐,“你想要田蠡的命吗,我可是来救他小命的!”迦叶挥刀直逼到李白眼前,“你小子,再不滚开,老子真劈了!”李白泰然自若,摊开双手,“劈吧,你不怕送了田蠡小命,就动手!”

    见了李白气势,迦叶有些心虚,禁不住望着盐帮大帐观战的田蠡。

    田蠡喝道:“迦叶,干什么吃的,把那穷酸扔到河里喂王八去!”

    迦叶正要动手,李白厉声喝道:“田蠡,不怕你的阴谋被揭穿吗?”

    田蠡色厉内荏,“你这穷酸,敢威胁你田大爷?”

    李白大笑,“田大公子,有种,咱们到县衙对簿公堂去!”

    田蠡举棋不定,“苟师爷,这小子什么来历,如此猖狂?”

    “这个,哎呀,莫不是……”苟师爷在田蠡耳边附耳私语。“什么,宰相张说大人的公子微服南游?”田蠡逼问,“你敢肯定,这小子就是宰相张大人的公子?”苟师爷:“小心驶得万年船。田爷,如今宰相张家势倾朝野,咱们可得罪不起呀。”田蠡倒抽了口冷气,“他娘的,幸好没打起来。快,叫迦叶撤人!”苟师爷眼珠一转,“可也不像,张大人的公子久在京城,怎会说得一口蜀中土话。咱得防着这小子是西贝货,是漕帮请来装腔作势唬咱们的。”

    “小子,有什么杀手锏,亮亮,田某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田蠡眼冒杀机。

    李白伸手,“田大公子,敢让在下看看户部公文吗?”

    “小子,把眼睛睁大喽,”苟师爷得意洋洋,让盐丁递过公文,“上边有宰相苏颋大人签字,你可别吓出尿来!”

    李白仔细浏览,忽地仰首望天,凝神默思。

    十一

    马公捋着白须,不明就里,“这书生唱的究竟是哪曲戏?”

    小公爷:“这书生,尽插科打诨,田蠡准饶不了他。”

    几位老员外议论纷纷,“马公、郑县令看了户部公文,都说没什么破绽啊。这书生什么来头,难道能瞧出这公文有什么猫腻不成?”忽听魏洽叫道:“众位大人、老员外,那书生瞧出猫腻啦!你们看,他要撕公文呢。”众人急忙看去,果见李白扬手举着公文,叫道:“田大公子,这户部公文,依在下看,还是撕了扔进河里喂王八的好。”

    马公、郑县令一齐喝道:“你这书生,大胆,疯了?”

    “在下虽非诗书满腹,可岂敢有违朝廷法度。”李白笑看田蠡,“田大公子,阁下可有货真价实的公文,你拿这赝品使障眼法,不怕郑县令当堂定案,判你个伪造朝廷公文之罪,让你蹲那县狱大牢吗?”田蠡脸色大变,“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诬枉我田蠡。迦叶,快把这小子砍了。”萧老大舞着斩马剑护住李白,“谁敢,没听见这位公子说那公文是假的吗?迦叶,你小子敢胡来,叫你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盐帮大帐,田蠡与苟师爷正焦急商议。

    小公爷喝道:“田蠡,看你气急败坏,多半这书生真挠着你痛处。”

    马公、郑县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公文没毛病啊,这书生哪里看出破绽的。”

    彭三爷:“田家贤侄,快撤人吧,不然事情闹大,你没法收场啊!”

    十二

    田蠡眼睛冒火,“他娘的,一盘好棋叫这酸丁搅了。”

    迦叶圆瞪牛眼,“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敢捋淮南田爷的虎须!”

    “待我吟诗一首,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李白放声高吟《古风》:

    “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

    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

    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

    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

    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

    苟师爷:“臭酸丁,别猖狂,你小子小心走不出安州。”萧老大喝道:“迦叶、老苟,吓唬谁呢。这书生,到咱们漕帮来,看谁他娘的敢动你半根手指头!”李白仰天大笑,“大丈夫在世,*******,*******。田大公子,在下生死安危倒是好说,只怕你这公文留着,阁下的下场比我还惨吧?”“你这酸丁,你他娘的胡说!”田蠡虽然口气强硬,却赶紧对苟师爷使个眼色。苟师爷钻进人丛,从李白手中取回赝品公文,一溜烟跑了。

    小公爷厉声喝道:“别逃,乖乖到郑县令那里投案自首去!”

    马公:“好啦,田蠡既已服软,闲话少说,快叫他撤人!”

    盐帮帮众潮水般从码头退去,漕帮欢声雷动。

    田蠡暴怒如狂,“他娘的,快查查,这个搅局的穷酸什么来历!”

    苟师爷:“小的问过,这小子自蜀中漫游而来,无根无底。”

    田蠡:“盯着他,教训教训这小子,叫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