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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良久。
待到那轮亘古不变的日轮再度重回它的轨迹,照耀起了大地之后,明兰等人方才是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二层处,早就已经开始工作了的船家们,也是乐呵呵地瞅着三层上的那些贵人们少见多怪的模样,一脸的得意。
毕竟,二者间他们唯一能比较得胜的,也就是他们能经常瞧见这海上日出了。
“姑娘,这海上的日出就是不一样啊!”
小桃咋咋咋呼呼地凑到了明兰的跟前,略带着兴奋地说道:“这跟我们以前看的一点儿也不一样,朦朦胧胧的,还有好多的颜色呢!”
“是呀!是呀!”
“紫的,红的,粉的……好多好多!”
丹橘也是在一旁激动地说着。
“……”
在看过了日出之后,明兰主仆们倒是一脸的开心。
“咦?”
不过,就在这几个姑娘笑闹着的时候,明兰却是瞧见了二层甲板上到处站着的人,心中有些好奇。
“王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这附近的水域上,真的是会有很多的水匪吗?”
瞧着眼前甲板上全是手持着哨棒,鱼叉的船工们,明兰忽然想起了出发之前对方这些老江湖们说的话——这路上,有些不太平。
因此,明兰也就是冲着二层的船工们大声喊了两句。
因为这次的两艘画舫船都是租来的,所以这船上的船工们其实也都是船行的人,是隶属于船行的,而这位“王伯”,则就是这次旅程众多船工们的船头,是他们的老大。
“回小娘子的话。”
船头王伯听到明兰的问话后,先是抬头远眺了一眼前方平静的水面,而后方才是回转过头,朝着明兰拱了拱手,然后颇有些苦涩地回道:“其实!”
“不仅是这里,接下来的这一段路程里,怕是都不怎么太平!”
“嗯?”
众人心惊!
“王伯,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就算是一直心有准备的贺弘文也是不免有些心慌。
而除了盛长权之外,明兰、小桃等人就更是满脸的惊慌了。
“唉!”
“这自然是真的了!”
王伯摇了摇头,声音也是愈发的低沉了。
“而且……”
“王伯!”
就在王伯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盛长权却是忽然在甲板上开口了。
“王伯,若是您老人家眼下有空的话,倒不如上来我们这里,与我们详说一下此次的行程计划吧。”
盛长权琢磨着,此次的旅途怕是会不怎么顺利,最好还是要和他们这些老人对接一下,这样,也好方便他们家的家丁们多做准备,以待危机。
其实,盛家这次也是做足了准备,带上了二十几个好手,全是懂武功的,而这些人其实都是当年随着盛老太太嫁进盛家的那群杀胚们的徒子徒孙。
他们那群老人都是跟过老勇毅候上过战场的,因此,盛家此次带出来的那些家丁们也算是家学渊源,有着祖传的手艺。
也正是因为有这班人,贺家祖孙才会想着要搭上盛家的队伍,与他们一同回京。
“这……”
王伯想了想,倒也没拒绝,他觉得自己确实是有必要让这些贵人们早做些准备,也省得到时候如果真有盗匪过来之时,这些贵人们会在面临水匪之时大惊小怪的,既而出了什么差错。
毕竟,若当真如此的话,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是要遭难的,他们可挡不了事后的责怪!
“既然如此,那小老儿就厚颜为各位贵人们说上一说了!”
王伯站在二层的甲板上,朝着明兰等人拱了拱手,顺势也就答应了下来。
“咚!咚!咚!”
随着一阵脚踩踏板的声音响起,王伯的身影也是逐渐地出现在了盛长权他们的面前。
“王伯,您请!”
眼见王伯走近,盛长权当即就是从亭子里站起身来,冲着他邀请道。
此时,盛长权他们正坐在三层甲板上的一座木亭子里面,等待着王伯的到来。
这木亭子是由一种独特的铁木制作而成,坚硬非常,丝毫不惧外界的风吹雨打,以及海面的水汽侵蚀,是富贵人家建造欣赏海景楼亭的最佳木材。
此时,木亭子里的桌面上也是已经摆满了糕点、茶水,却是显得极为富贵,与二层的贫穷、寒酸形成鲜明的对比。
毕竟,无论是盛家亦或是贺家,他们两家都是不缺银子的主儿,在生活水平上自然也不会是如普通人家的那般困顿。
“啊?不用!不用!”
“盛小郎君客气了!客气了!”
眼见盛长权起身来迎接自己,王伯顿时便感受宠若惊,赶紧挥舞着自己的双手,连连摆动!
他觉得对方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客气了,客气得都叫他是有些受不了了!
毕竟,二人之间的阶级差距可是天壤之别,一个是活在泥泞里的下三滥,而另一个则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叫有些迷信的王老伯又如何坦然的下来?
盛长权的文名,早就已经被这群老江湖们在私底下给传了个底朝天。
“呵呵,王伯,您别客气!”
眼见王伯有些不安,盛长权也不由开口劝道:“王伯,您是老人家,是我们的老前辈,又何须如此?”
盛长权本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此时自然是不会以身份的高低贵贱来区别对待别人,他看着有些紧张的王伯,继续道:“更何况,咱们如今更是有缘在同一艘船上,您老人家务必要放宽心,好好地与我们这些晚辈说道说道!”
盛长权硬是拉着王伯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又为他奉上茶水、糕点,示意他老人家尽情享用。
于此同时,王伯对面的明兰和贺弘文二人亦是面带笑容,表露了善意。
“这……那就多谢各位贵人了!”
王伯扫了一眼亭子里的几位贵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捧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
其实,王伯之所以敢这般在盛长权等人面前如此行事,那完全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判断。
作为老江湖了,王伯他自然是一眼就能瞧出眼前这三个年轻人是真的从心底里没有恶意的。
除了这个盛家小郎君城府深厚些,让他看不出所以然来,别的人,如那贺家小郎君,跟盛家小娘子,他却是十分肯定地把握住了他们的想法,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的怜悯与善意。
因此,王伯才敢壮着胆子地吃上这么一块能抵得上三两天利钱的糕点了。
“王伯,不知您方才说的那些个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贺弘文有些等不及了,他见王伯吃了几块糕点后,立马就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啊?回贺小郎君的话!”
王伯赶紧咽下自己嘴里的糕点,在自己个儿身上擦了擦手,小心地回道:“其实,小老儿说的不太平,就是字面意思!”
“这汉江中心的水域,尤其是靠着那些个小岛、芦苇岛的地方里,经常是会有大批的水匪!”
王伯偷偷地看着几位公子小姐的脸色,继续道:“就拿我前阵子听人说的,好像是在前方三十里的水域处,就有一股水匪势力,叫什么镰刀帮的。”
“听说,这镰刀帮经常会在那段水域里出没巡游,目的就是想要劫持来往的商船、渔船,借此大发横财!”
“甚至,这群人发起狠来,都还敢杀人越货呢!”
王伯说的仔细,直接就将他们接下来有可能要面临的敌人给说了出来。
“什么?”
“真的有这种水匪?”
听到这个消息后,明兰顿时就是被吓得花容失色,觉得害怕的不行。
说到底,明兰也不过是个没怎么见过这些打打杀杀的姑娘家,一时间却是被王伯的这些话给吓住了。
贺弘文倒是好些,毕竟,他这么些年来与贺老太太南来北往的,难免是经历了许多,不过,就算是他,脸上的神色也是不由地变了变,似乎也是有所触动。
“嗯?镰刀帮?”
几人里,也就盛长权还是一脸的淡定。
……
……
“王伯,这镰刀帮做事应该也是有这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
“总不能什么船只都敢劫吧?”
盛长权从王伯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别的意思,不由地开口问道:“听你老人家的意思,这镰刀帮似乎也只是逮着那些商船、渔船的人才动手。”
“像官船这类的,他们怕是不会如此吧?”
盛长权抓住其中重点,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也别怪盛长权心太狠,一心只关注自家的船队安全,于普通百姓的生死却是不顾。
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盛长权如今不过是个秀才而已,连个官身都没有,这些东西自然也是不用他来烦神的。
更何况,这次的情况亦是不同,他的身边还有亲人存在,若是有了什么闪失的话,那可就糟了。
“不错!”
“盛小郎君说的极是!”
王伯诧异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惊异于盛长权的敏锐。
“其实,也不仅是镰刀帮,就连旁的一些有点实力的水匪们也都是如此!”
“他们啊,都是讲规矩的!”
“朝廷的船,不能动,官员家眷的船只,也是不动。”
王伯向着盛长权他们说出了江上的规矩道:“不过,后者却是需要交些银子,每个人一两的过路费。”
说到这里,王伯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盛长权等人,而后解释道:“不过,贵人们还请放心,这次付给咱们家船行里的船租,就已经是包含了这笔费用,所以诸位贵人毋须再破费了!”
王伯将话说的很清楚,这是在委婉地告知盛长权等人他们家收费贵,那也是有原因的。
“另外!”
见盛长权几人并没有因为这银子的事儿而变幻神色,王伯顿时就知道对方是不在意这些了。
于是,他接着补充道:“咱们家的船行也已经是打通了这条水路,和沿途的各位匪首商量过了,可以保证咱们只要交了这过路费,就能一路平安,顺风顺水地回到京城里!”
很明显,王伯隶属的这个船行也是个不简单的势力。
毕竟,能在鱼龙混杂的水路上打开局面,其中的能量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原来如此!”
在听完王伯的解释后,盛长权不由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和我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倒也差不多,没什么出入。”
在临出发之际,盛老太太就曾特意叮嘱过盛长权,要他在此次路上保持警惕,万万不可疏忽大意,想来,她老人家也是知道如今这种情况的。
另外,盛长权在临行之前也确实是叫徐长卿外出打探了一番消息,找一些以水为生的行家里手们,向他们请教这行船一事,故而,此时的他也是心中颇有底气的。
“不过,如此一来的话,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只需要小心那些流窜的小股水匪,也就可以了?”
盛长权忽的挑了挑眉梢,在自己的心中暗自思忖。
“照如今的形势看来,那些实力强悍,消息灵通的水匪们倒是不用担心了,毕竟他们也不敢当真是惹怒了朝廷。”
“要不然的话,当真是引得大军来袭,那他们可就真得完完整整地覆灭了!”
“到那时候,怕是谁家的黑手套都不好使!”
盛长权忽然意识到,眼下他们最危险的反而是那些什么都不懂,连道上的规矩也不明白的游兵散勇了!
毕竟,那些个小股水匪可都是胆大包天之辈,真要对上他们了,盛长权敢断定,哪怕是当今官家在此,估计这些家伙们也都是敢操刀子上的!
因为,这些人都是被逼无奈,才会走上这条绝路的。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人恰好便是如此。
“唉!看来,眼下最危险的,怕就是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流匪了!”
盛长权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头疼。
果然,还不待盛长权细想,那王伯却是再度开口了,而他说的话,倒也是印证了盛长权的猜想。
“另外,小老儿还得提醒贵人们一句!”
“就算是咱们交过了过路费,那也不能疏忽大意!”
“因为,这汉江上,除了那些聚团的匪众们之外,还有一些独行侠,他们可就是百无禁忌的了啊!”
王伯咽了口口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那些独行侠可不是什么讲规矩的家伙,只要是被他们盯上了,别说是咱们了,就算是皇帝老儿的船,他们怕也是敢冲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