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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袁故整个人都投入到了云祥的案子里。一连半个多月,他几乎是睡在了公司里,天天折磨那几个律师和负责人研究案子。袁故原本担心谭东锦会不悦,没想到他这次特安分,袁故觉得谭东锦真是难得识一回大体。
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袁故就是奔着法庭上打脸去的。他就不相信,明明是一桩商业诈骗案,还能让方净洗的比床单还白?想都不要想。有他袁故在的一天,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除了他袁二少,谁说了都不算。
那本法典和公司账目都几乎被袁故翻烂了,他现在就天天和一群负责人对着电脑讨论,商议,开会,然后继续周而复始无限循环。说真的,法务部的人现在一看见袁故就想背诵法律法规、相关条例。
许多深夜,袁故和一群负责人站在办公室里讨论商议,巨大的落地窗外灯火琉璃,他们不眠不休地反复检查一块账目,讨论该从哪里下手,该怎么切入比较有说服力。
到今天为止,被袁故逼疯的会计和律师已经可以凑一场世界杯了,这个年轻的财务部副经理,永远剑走偏锋,让人猝不及防。偏偏你吐血的同时,还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然后继续吐着血翻资料。
他们做的不是最大的案子,也不是有着丰厚利润的项目,这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商业诈骗,对手籍籍无名。
但是袁故身上那种热血年轻的感觉,就是让这一切都燃了起来。你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跟在袁故身后,你会有油然而生一种无畏闯荡的勇气和决心。说的直白一点,袁故给人一种,跟着他,有肉吃的感觉。
那真是一种天赋。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战鼓第一声惊起。
开庭时间定在下午。
一大清早,袁故就在办公室呆着了,他随手翻了一下桌子上的几个文件夹,都是几份日常的财务报告,没什么特别的。他其实也不是无时无刻扑在云祥案子上的,每天他还是会处理些日常的事务。忽然,他的目光顿了一下,接着他伸手从文件夹最底下抽出一张邀请函。
很意外的,那是一份来自学校的邀请函。袁故看着那端正的印刷字体,有些失神。这所高中,他有印象,这是他爸袁程江的母校。这家学校是所私立学校,是上世纪民国时期从一家孤儿院演变而来的,在那个年代,南京还是大陆的政治中心,这所学校吸引了一大批落魄但是有真才实学的教授老师来此落脚任教,名气渐渐大了起来。
到了今天,仍然每年有许多的大型企业给它投资,算是一种社会慈善活动,其中就包括了谭氏集团。
袁故没有想到,这邀请函会寄到他这儿来,然后他转念一想,谭东锦也不像是会出席这种活动的人。
就在他捏着那种邀请函发呆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来,袁故很快就接起来。
五分钟后,袁故沉着脸往楼上总裁办公室走,那步伐几乎要凛出杀意。
猛地推开门,袁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看资料的谭东锦。听见声音,谭东锦缓缓抬头看向来人,发现是袁故之后,他的眸子暗了一瞬。
“谭东锦,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袁故猛地把手上的资料砸在了谭东锦面前。“什么叫做,我们撤诉。”
谭东锦扫了眼桌面上的散开的文件,修长的手放下了钢笔,淡漠道:“字面上的意思。”
袁故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再次看向谭东锦,“理由,给我充分的理由。”近一个多月,几十个人日夜不眠,就因为一句撤诉,所有的心血一朝付之东流,他必须要一个理由。
“没有必要,云祥微不足道。”谭东锦的眼神淡漠无比。
“没有必要?谭东锦,当初是你把这案子交给我,你现在和我说没有必要,微不足道,你早干什么去了?”袁故双手撑着桌子,一字一句质问道。他的一双眼凌厉无比地盯着谭东锦,
垂眼默了一会儿,谭东锦开口道:“是我的疏忽,下次我会提前安排。”
袁故觉得胸腔里那把火快要烧到理智了,什么叫作下一次?所有人的心血就那么不值钱,只换来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敷衍?袁故忍着所有的情绪,平静开口:“谭东锦,我今天就问你一句,到底为什么撤诉?”到底两个字被袁故咬得很重。
“我是你的上司。”谭东锦的语气冷了下来。他抬眼看着袁故,“我有我的考虑,你先回去工作。”
“我像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谭东锦,只要你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我立刻向你道歉。”袁故捏着桌子角,指节有些发白。
“许成,我说了,我有我的考虑。”
袁故深深看着谭东锦,眸子里均是凛冽寒意,他极为缓慢地,把手从桌子上拿下来,“谭东锦,你根本就不信我能赢这一场,对吗?”他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愤慨。
谭东锦的眼中骤起波澜,半晌,他缓缓道:“你不需要和别人比。”
袁故觉得这话题没必要谈下去了,真没必要。他缓缓直起身,直视着谭东锦的眸子,缓缓道:“工作上的事,我不带入私人情绪。但是谭东锦,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依附关系,我是个男人,你对我有点信心可以吗?”
“许成……”谭东锦缓和了语气。
“这案子里面,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心血,数十个人不眠不休一个多月,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袁故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着,“就算是你不信我的能力,你让他们试试,输赢我不在乎了,大家撑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你让他们去现场,和方净堂堂正正打这场官司,我们之间的问题以后再说行吗?”
谭东锦沉默了许久,漠然开口:“许成,我说了,我有我的考虑。”
那一瞬间,袁故的眸子极为冷冽。他锁在谭东锦身上的视线缓缓移开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我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谭东锦一眼。拉开房门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脸担忧的宋鉴。
宋鉴似乎欲言又止,袁故朝他强扯了一抹笑意,“没事,你进去吧。”说完这一句,他朝外面走去,肩背笔直,倔强得不像话。
犹豫了一会儿,宋鉴还是推门走了进去,“谭总,资料整理好了。”
“嗯。”谭东锦注视着窗外,侧脸极为冷峻。
把资料放下了以后,宋鉴斟酌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谭总,其实,许成做得很不错,各个方面都超乎我的想象。”
就在宋鉴觉得谭东锦不会开口的时候,谭东锦平静的声音响起来,“我知道。”
“那为什么……”宋鉴后面的话,半天愣是问不出口。
谭东锦这一回没有沉默太久,空旷的办公室里,他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丝阴郁漂浮着,“我,不放心他对上方净。”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许成呢?”宋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怎么告诉?”谭东锦冷冷地从窗外收回视线,落在桌子上那堆杂乱的文件上,“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样一直瞒着,不是办法啊,许成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宋鉴想起袁故的性子,又是一阵发愁。比起说清楚,这瞒着更加不是办法啊,袁故这人,你坦白了,他不会放在心上,你藏着掖着,反而容易刺激他。
“他那性子,要磨一磨。”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随着谭东锦这句话一瞬间降了下来。太傲了,终究是难以掌控。他谭东锦的人,他可以宠着惯着护着,但是一定要听话,不能有太傲的骨气。
方净就是前车之鉴。他也曾学着去理解,去隐忍克制,可最后终究是走到了今天。
谭东锦这辈子没懂过平等的相爱,他现在也不想懂了。说爱与不爱,有什么意义?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讲究那么些弯弯绕绕,又有什么意义?他习惯了最直接的方式,如果袁故可能因为这些平白的傲气离开他,那么……
就把他这身骨气尽数毁了吧。谭东锦的眸子里一阵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