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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霖扫了眼妹妹写的那些建议时,大吃一惊。
他拿起其中一张,仔细的看了又看,震惊又兴奋的问:
“妹妹这些是怎么想到的?真是太好了!”
面对学霸大哥像看天才一样看她的发亮眼神,姝眉不好意思了:
“剽窃,剽窃的,大哥知道我爱看杂书,遇到感兴趣的就抄下来,这都是我抄的!也有自己瞎写的。大哥只当看着玩解闷吧!”
周霖若有所思的看着妹妹,想起他曾经不止一次听幼弟周霁说过:
“姐姐特别厉害!她知道许多闻所未闻的有趣的事!”
现在他也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他这个妹妹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值得更用心的呵护。
周霖像小时候那样,轻抚了下妹妹的发顶,柔声道:“妹妹写的这些对大哥太有用了!以后你想到什么就写出来,怕别人看到说闲话,就说哥哥在弄海运时得来的。”
姝眉立刻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无意透露了一些现代的东西,与这个时代大相径庭。别人也就罢了,瞒不过最亲最关心她的人,他们却都一致对她毫不怀疑的信任和尽心的保护。
这样的话她的小弟周霁也说过,当时他说:“姐姐能想到什么稀奇的东西告诉我,等我将来出海给姐寻去!有什么稀奇的事儿也尽管说,别人要问就说是我出海时得来告诉你的!”
思及此她是何其有幸。
她回应周霖的除了重重的点头,还有再次如雨的眼泪。
周霖对送他到码头的杨毅,郑重拜托:“恳请妹夫善待眉眉,因为她值得。”
杨毅同样郑重的回他:
“请大舅兄放心!眉眉是我此生最珍贵的福气。”
周霖拍了拍他的肩:“好!我放心!遇到你也是眉眉的福气。”
正当两人要挥手作别,一个体面的婆子走过来,
她恭恭敬敬地给二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对着周霖说:
“我家主子恳请周大爷过茶棚一叙。”
二人抬眼,不远处果有一个用围幔围起来的茶棚,外有车马下仆,一看就像大户人家的。
杨毅刚要张嘴询问,被周霖止住,
他的心剧烈的跳起来,这个婆子他认识,是张家的管家。
周霖强按捺着维持面上的平静,和杨毅匆匆作别,然后随那婆子走向茶棚。
一盏茶后,周霖一个人出来,带上候在不远处的随从登舟远去。
四月的清晨,格外明媚。整个繁花坞到处鹅黄嫩绿,春花初放。
下人们早就开始忙忙碌碌,唯独主屋附近少有人活动,偶有人至,俱都轻声慢步。
将军临走有吩咐,不许打扰夫人休息。
忽然几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六六早就醒了,一直要吵着找亲亲娘。
雪碧哄了又哄,又抱着溜了几圈。
始终没见到娘亲的六六终于急眼了,开始嘴里只是似是而非的喃喃娘,再后就是呀呀呀大叫,那意思再不给见娘亲,就嚎给你们看。
母子连心,还在睡梦中的姝眉似乎听到隔壁儿子的叫声,迷迷糊糊的叫人来。
甜橙香苹赶紧进来伺候,
姝眉问她们:“是不是六六在找我?让人抱他过来。”
香苹忙应着出去,甜橙过来要伺候她起床,姝眉挣扎着要坐起,身子软的起了几下都没能起来。
她制止住甜橙想搀扶的动作,心里咒骂:杨毅你个上辈子饿狼托生的!害老娘今儿又起不来了。
看着主子闭眼咬牙发狠的样子,甜橙忍不住抿嘴偷偷笑了,轻声道:
“左右老夫人现在不在咱这边,大爷临去衙门特特吩咐婢子们不许吵醒奶奶,奶奶就别急着起身了。”
姝眉心里恨恨:老娘就是想起,也起不来呀!偏那个大尾巴狼会收买人心,自己做了孽,还落得个体贴的好名声。
于是用鼻子嗯了声算是回答。
一会儿雪碧抱着六六进来,看到床上围幔低垂,知道姝眉还没起床,脚步迟疑了下。
这时她怀里的六六不干了,已经感觉到娘亲的气息,急得他挥手踢腿,嘴里使劲叫唤。
姝眉清醒了些,赶紧回应:“儿子!娘亲在呢!”
让雪碧解开六六的襁褓,把他放自己被窝。
被香香娘搂到怀里的六六,嘴里发出吭吭哼哼的撒娇声,头在娘亲怀里乱拱。
姝眉稀罕的香了香儿子的大脑门,小脸蛋,胖胖手。
六六更激动了,好久没和娘亲这样腻歪了。
他已经一岁零两个月,姝眉早就按部就班的给他添加了辅食,现在奶水的营养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姝眉打算近期给他断奶。
所以这段时间有意和他疏淡些,怕到时候不好断。
鬼精的六六似乎察觉到这点,越发黏姝眉。
此时手脚并用划拉姝眉的寝衣,干嘛?他要吃奶。
只有这样他才最有安全感。
姝眉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没法哄他干点别的,也只好用这个最省力气的法子,由着他了。
六六顺利吃到口粮,一边急着大口大口的吃一个,一边还用一只小手捂住另一个。
这是被他爹吓出的后遗症。
起初他吃奶并不这样护食,后来有两次吃奶时他爹在跟前。
六六忽然觉得另一只口粮有被饿狼盯住的感觉,吓得他赶紧捂住。
两次都有口粮被抢的威胁感,六六就行成了这个护食的习惯。
吃了不多几口,六六的动作就慢下来。
他早就被雪碧喂饱了,现在人家吃的是安全感。
在娘亲怀里舒服香软得他昏昏欲睡。
姝眉本来就没太睡醒,于是搂着儿子娘两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段时间杨毅可把姝眉折腾苦了。
起初还有几天就出孝期时,杨毅建议他娘陈氏和外祖母陈老夫人回故乡小住。
本来陈老太太思乡情重,他娘也一直为没在早逝的父亲坟前上香深以为憾,所以娘两个欣然同意了这个建议。
姝眉觉得这也是她回娘家小住的最好机会,一出孝期幼弟周霁就要参加秀才试,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哪能不惦记。
再说最近她明显察觉,素了近一年的杨毅这几天一直在磨枪霍霍,现在给婆婆提这个建议,她怎么觉得有阴谋的味道呢?把她吓得只想逃。
于是她趁婆婆离开,借口回家看看弟弟,来了个肉包子打狗,结结实实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
后来她娘王氏实在是撑不住了,几乎每个沐休日,姑爷杨毅都要以给长辈尽孝的名义来周家。
每次往返时看自己闺女那发蓝的小眼神儿,她都没脸看。
虽然舍不得亲外孙六六,可还是毫不客气的把姝眉娘两打包,让姑爷杨毅拎走。
她哪知道她闺女此去便是羊入狼口,杨毅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猛兽,可着劲儿的撒欢儿。
夜夜春宵不说,沐休时白天还得加几个班。
姝眉苦不堪言,悔不当初,不该再多憋他那一个月。现在成了利滚利,还不完了。
还有一人和姝眉有类似的苦不堪言,那就是翠羽。
对杨毅不满的不仅姝眉,还有他舅舅陈峰。
本来杨毅把他老娘和姐姐哄的荣归故里去,他也开心自由的想要飞。
哪知杨毅让他跟宫廷太医弄些男人避孕药的事,把陈峰给惹毛了。
要说这事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可恨的是杨毅的理由,那意思刚有了六六想再等两年要第二个,要是不避孕,他的种子和良田太容易长好苗了,唉!也是一件烦恼的事哟!
差点没把陈峰气疯:老子在翠羽身上忙活一年多了,至今还颗粒无收呢!为此老娘没少和自己闹腾。
他这个外甥倒好,烦恼孩子太容易得,还TND要避孕!
不对,他娘是自己姐姐,还不能乱骂。
气得陈峰追着杨毅一阵乱打。回头还是得把药给人家乖乖弄去。
一身邪火的陈峰最后把火都撒到翠羽身上,加班加点忙耕耘,不信就长不出一棵苗来。
等两个月后翠羽得知有孕了时,江湖儿女翠羽差点哭出来。
不仅为有了肚子里自己的骨肉,更为了终于不用伺候那个发情到变态的爷了。
得知翠羽的喜讯,姝眉也替她欢喜,便遣黄衫偕礼物前去探望。
黄衫刚要领命而去,姝眉又想到什么,让她等会儿。
五月正是石榴花盛开的季节,姝眉让黄衫去石榴园折几枝,石榴寓意好送给翠羽图个吉利。
看到在她身边乖乖玩了大半天的六六,姝眉寻思干脆自己也去,带六六去放放风。
把个六六开心的一个劲儿喊娘亲。
小家伙正牙牙学语,能清楚的叫娘了。
扩建后的将军府有五进院那么大,真正的主人目前不过才三个。
姝眉索性把最后一进改成个大花园,种上一年四季的花木水果,有的院还种了一些蔬菜药材。
目的之一就是让孩子们认识,莫做不事稼穑之人。
娘两个在石榴园玩了会,又想去附近院子看看蔬菜。
那里的景色总给姝眉一种亲切感,会让她想起故乡和亲人。
刚出石榴园就有一股浓郁的香气侵入鼻翼,是丁香花的味道。
顺香气过去,一大片开得正盛的紫丁香映入眼帘。
花香浓郁,蜂蝶飞舞,好不热闹。
姝眉没有带六六近前,只远观了一下。
心道:不知是因为不是江南,还是因为不在雨中,怎么没体会到现代诗《雨巷》里那种紫丁香般的忧伤啊?
回到自己院子,守屋的香苹呈上一封信,是大哥周霖来的。
一年来兄妹两通信频繁,除了互相关心,周霖还给妹妹提供许多外面的信息或东西,姝眉给他提供一些现代的经验,也许大哥能借鉴几分。
上次周霖给姝眉捎来了一袋子红薯,是他按姝眉的要求,让人从海外弄来的。
姝眉当时兴奋的就指挥下人烤了两块,把香甜软绵的红薯泥喂了六六一勺子,尝到鲜的六六馋得哇哇叫着还要。
姝眉已经在自己庄子和娘家试种,成功后再推广,对解决山区薄地的粮食问题有不小帮助呢。
姝眉有些兴奋的打开信,不知大哥这次又能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果然周霖说这次又弄到了西红柿种子,看来不久六六就能吃到西红柿炒鸡蛋了。
可等看到信的结尾,姝眉傻了!
信尾周霖淡淡两句:兄已与你大嫂和离,从此陌上花开,不求缓缓归矣。
唯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年中的通信,姝眉能清楚的体会到大哥字里行间,透露着是何等的雄心万丈,意气风发,偏偏情感方面遭受如此重击。
她知道大哥对前大嫂是有感情的。
他是在何等心情下写下这样的两句?写完又是何等心情?
姝眉的眼泪一滴滴落到信纸上,欢喜两字被晕染的一片模糊……
杨毅今天回来的比较早,一径到了主屋,看到媳妇正盯着窗台上一枝紫丁香发呆。
在前院麦香就向他透过风声:从看到广州府大舅爷的来信,奶奶就一直郁郁寡欢。
杨毅略略想了下,就猜出几分。
周霖在任上干得风生水起,成绩斐然,多次被皇上嘉赏。
有人出于妒忌弹劾他私徳不修,无故抛弃嫡妻,难堪大任。
此折虽被皇上斥责无稽之谈。可无风不起浪,作为姻亲,大舅兄和嫡妻那关系如何他还是比较清楚的,媳妇这么伤感估计结果不妙了。
挥退下人,坐到姝眉身边,再把她抱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抚顺她的后背。
姝眉早就看到他回来了,可她实在没心情起身笑脸相迎,心里也是吃定他不介意。
现在看他这样温存,心里的郁结变成万分委屈,抱着杨毅抽抽搭搭哭起来。
杨毅默默抱着她安抚,看她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温声:
“怎么了?和我说说,嗯?”
姝眉哑着嗓子:
“大哥和大嫂和离了!我大哥哪里不好?她怎么这么狠心!”
杨毅抱紧了她一下,才说:“也许是两人缘分尽了吧。”
姝眉有些激动:“什么缘分尽了?他们夫妻也没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怎么就不能努努力多沟通?这么轻率算什么?”
杨毅赶紧又顺毛,迟疑了下才说:“去年我去码头送大哥,似乎看到过大嫂。”
姝眉一惊:“那你当时怎地没和我说?”
杨毅赶紧解释:“当时有人请大哥单独一见,我不放心,就在暗处看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哥独自出来,然后就带人上船走了。”
说到这杨毅脸上也有些伤感的,练武的他眼力极佳,他看到了周霖的眼泪。
姝眉不解问:“你怎么知道见大哥的是大嫂?”
杨毅回神接着说:“我看没事了刚想走,哪知看到张桓张大人飞马而来,和见大哥的人谈了好久,才一起离开。当时她们带了不少车马,车上似是行李等物。”
姝眉听得愣怔怔的:
难道原是大嫂要随行,大哥反倒推拒了?
大哥应该不会因为大嫂长时间不回就恼恨如此吧?
和离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