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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山体崩塌,鸟兽奔逃,大地震动,尘烟四起,过了很长时间,百丈山才重新恢复了宁静。百丈山山体被一分为二,中间形成一道宽愈数尺的缝隙,两边表面平整如镜。
整个血刀门楼阁倒塌,殿宇崩塌,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冯无极此刻终于知道药生尘“炸药”这个诨名的由来了。可怜自己数十年苦心经营,有着几百年传承的血刀门,如今就要被毁于一旦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冯无极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自己当年为了振兴这已日暮西山的血刀门,狠心抛弃了自小青梅竹马的师妹,转而追求碧落宗的宗主之女黄珊,借着碧落宗的威势,血刀门才从颓败中走了出来。
其实他并不喜欢黄珊,这位碧落宗公主虽也生得美貌,却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儿,稍有不顺,对他便非打即骂,这些年来冯无极也不过表面风光。其实在黄珊这里,他这个一门之主活脱脱地活成了奴才。
而且黄珊行事心狠手辣。冯无极曾央求黄珊同意自己娶小师妹为妾,那黄珊表面答应,暗地里却在小师妹产子之后对其百般折磨,吩咐下人不给她饭吃,不给她衣穿。
冯无极永远记得小师妹死亡时的场景。冰天雪地,破屋陋室,寒风透过屋顶的破洞呼呼向屋里灌着,整个屋子一丝暖气都无。瘦骨嶙峋的小师妹静静地躺在一木床上,脸色死灰,身上只盖着一层破旧不堪的薄被,掀开被子,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趴在小师妹的胸前吃奶,死人怎么会有奶水?小婴儿因为吃不到奶水,哭一阵吸一阵。
由于长期的食物短缺,小师妹原本丰盈的胸部早已干瘪下去,像两块瘫在胸前的腊肉。小婴儿将这两块“腊肉”吸得血肉模糊。那天,数十年未流过泪的冯无极哭得像个孩子。他哭一段,小婴儿哭一段。
而这个小婴儿便是冯流,他的二儿子。他从来没和冯流说过此事,只说他母亲死于难产。但不说并不表示他已经忘了这段仇恨,他知道凭他父子二人的实力在庞大的碧落宗眼中就好像一只蚂蚁,一根手指便能将他父子给碾死。因此他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亲手毁去碧落宗的机会。
可是如今,碧落宗还没倒,他的血刀门倒要先让人灭了。他恨黄珊,若不是她对冯莽的一味娇惯,冯莽何至于被养成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公子!心中对黄珊的恨意,使得冯无极对冯莽这个儿子半分感情都没有。
人们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黄珊哪里会想到,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已有二十多个年头的丈夫心中竟然恨自己入骨。此刻的她早已被药生尘的手段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不住地颤抖。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将她这个碧落宗的公主放在眼里。
“放人!”
药生尘又一次喝道。
“来人,把那两姐妹给放了…”
冯无极此时已有些心灰意冷,什么家仇什么霸业,他统统都不想管了,只求伴在师妹坟前,青灯孤酒,了却残生。
“不行!不能放,我儿子绝不能白死。”
黄珊色厉内荏地说道。而原本已经要去放人的血刀门弟子在听了黄珊的话之后纷纷停下了脚步。
冯无极见状看向那些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弟子,只见他们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头。
“鸠占鹊巢吗?”
冯无极惨笑一声,口中喃喃说道。到了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在血刀门不过是个傀儡,那个女人才是血刀门真正的主人。
冯无极抱拳对药生尘说道:“药老,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放你女儿,实在是这些人我都使唤不动。你把祖传饮血刀还我,我冯无极自此隐退,这血刀门的事不再过问。”
药生尘双目微眯,看了冯无极片刻,见其眼神悲伤失落,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知其斗志已挫。手一扬,把饮血刀抛给了他。
冯无极单手接过饮血刀,伸出另一只手颤抖地摩挲着,抬头又看了一眼破墙碎瓦的血刀门,眼中似有不舍。
“流儿,你走不走?”冯无极满眼希冀地看着冯流问道,而冯流则坚定地摇了摇了头。
冯无极向来知道这小儿子的野心,知道这小儿子不会跟自己离开,但他还要试探得问上这么一句,他内心是希望冯流能远离这个吃人的修真界。但冯流若不愿离开,他也不会勉强,雏鸟总要长大的不是吗?
“好好活着。”
冯无极对冯流交待了这么一句便要转身离去。
可刚转身,黄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姓冯的,莽儿的仇你不报了吗?此时你若走,这个家便一拍两散。”
冯无极脚步顿住,幽幽说道:“这个家二十年前便该散了。”
“好啊!你果然还是对那淫妇念念不忘。冯无极,你给我站住!”黄珊咆哮道。
冯无极自不理她,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形单影只,孤独落寞,孤寂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道上。
“冯夫人,将小女交出,此事一笔勾销。”
见冯无极远去,药生尘心中的怒火渐渐熄了去,暗叹一声对黄珊说道。
“你做梦!我必让你一对女儿给我儿子陪葬。”
黄珊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药生尘。到了这般境地,这黄珊仍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足见其刁蛮无脑。
“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药生尘怒极,刚要发功,只听身后一段揶揄之声:“这谁呀?好大的口气,你不客气一个给我看看。”
药生尘转头看去,只见一人从山下快速飞来,其手上还提着一个物件。此人身后还跟着数人,皆踏空而行。
这一众人飞至黄珊身边,那带头的将手中物件随意得扔在地上,摇头说道:“不堪大用!真是太让老夫失望了。”
药生尘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物件?分明是刚刚离去的冯无极,只见冯无极四肢弯曲,整个身体缩成一团,颤颤巍巍,宛如一条死狗一般。
“父亲,你来了!”
黄珊抱着那带头之人的手臂激动地说道。
原来这带头之人正是那碧落宗宗主黄天,身材挺拔,容貌俊朗,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观其外貌,看起来竟比他女婿冯无极还要年轻很多,就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只不过说话声音中透出一股沧桑,一头长发也是白如雪。
“女儿,你没事吧?”
看着黄珊,黄天眼中满是宠溺。
“这老头儿欺负我。”
黄珊指着药生尘有些委屈地说道。
“此间事我已知晓,放心,我会处理,”接着黄天看向药生尘,含笑说道,“药老头,这个亲家你不当也得当。”
话毕,黄天的一张脸马上冷了下来。
…………
邻云境的遁速当然比不得搬山大能,更何况魔铁不过初入邻云境,御空飞行尚不熟练,且还背着一个拖油瓶胡佑。
魔铁虽奋力追赶,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水魔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天际。
“你知道这血刀门在哪吗?”魔铁侧过头对背上的胡佑问道。
“我哪里知道,我对这里不熟悉。”胡佑无奈地苦笑道。
“那怎么办?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
好吧,两个路盲刚好碰到一块儿去了。
“这样吧,不如先去药王镇吧,那镇上的百姓肯定知道这个地方,我们到那里打听打听。”
胡佑思绪片刻后说道。
“好!”
于是魔铁背着胡佑向药王镇飞去。
二人在镇外不远处落下,而后向药王镇走去。
不知为何,前几日还戒备森严的城门今天却是空空如也,城门大开,那些守城的官兵更是一个都没看到。
二人站在城门外向里远远望去,但见小镇主路上空无一人,门户紧闭,连个出摊的都没有。胡佑眉头一皱,疑惑地说道:“人都跑哪去了?前几日这小镇还热闹得很。”
魔铁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然后转头对胡佑说道:“胡佑,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胡佑听了也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确实有一股血腥味,难道……”
胡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二人互看一眼,急忙向城中奔去。
方入城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伴着血腥味,印入二人眼帘的是地上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染了满地。
“这是谁干的?”胡佑愤怒地喝道。但死人是不会开口告诉他答案的。魔铁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人跨过一具具尸体向前走去,却寻不到一个活口,随便撞开一间屋子,里面也是无一活口。甚至他们还看到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躺在地上,头破血流,显然是被人活活摔死。
“都说我魔族残暴冷血,但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怕是我魔族也干不出来。”
魔铁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难道是不死族杀过来了?”胡佑皱眉低语道,“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二人终于在一处位置偏僻的民房内找到了一个幸存者。
这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汉子显然是吓坏了,身体蜷膝在一阴暗角落,身子不住地颤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胡佑试着将他拉起,那人则一边哀嚎一边后退,手脚不停地挣扎着。
好容易二人才安抚好了这已经吓破胆的汉子,胡佑见他嘴唇干裂,便找来一瓢水给了那汉子,汉子一把接过,马上向嘴中灌去,由于喝得太急,水从嘴角流下,打湿了衣领。
“是谁杀的人?不死族吗?”
胡佑见那汉子情绪平复了一些,便开口问道。
“白毛怪…白毛怪…”
那汉子口中喃喃说道。虽然说得不甚清晰,胡佑二人还是听到了白毛怪三个字。
“白毛怪?”
二人疑惑得互看一眼。
突然院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姐姐,我们看看这屋里还有没有活口?”
那熟悉的声音让胡佑一愣,随后转头向门口看去。
“胡佑!”
见到胡佑,方入屋门的魔可可意外地喊了一声,面上满是欣喜。
“白毛怪!白毛怪!他又来了。”
那吓傻了的汉子指着魔可可一边哭嚎一边慌乱地向后退去。
看着魔可可那满头白发,胡佑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