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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衙。
李纲早早来点卯,坐在值庐内端着刀吏沏好的茶闲情逸致的喝着。
案牍上放着一些刑案公文,寻日李纲的事也并不是太多。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翻阅公文,百无聊赖的将公文放在一旁,又发现在公文下的一本书。
《练兵纪实》
昨晚李纲回去的时候问过他父亲大宗正丞李夔有没有听说过这本书。
李夔在四年前绍圣三年的时候,经略过延安,抗击过西夏军,对兵事十分精通。
李夔也一脸迷茫,表示他没听说过。
李纲不由好奇陈宁送给他的‘小破书’究竟是什么,于是随意翻看了一页。
才翻看第一页,李纲就怔住了。
练伍法·选骑兵。
大宋培养骑兵困难,缺少马匹固然是一方面原因,更多的原因是大宋士兵的整体素质不行,培养出来的骑兵更是拉胯,即便给了好马,现在松弛的军纪都未必能配得上好马。
众所周知,老赵家的皇位是欺负人孤儿寡母得来的,也是赵大郎的一群好兄弟给他黄袍加身的。
赵大郎很精明,黄袍加身后就给他的好兄弟反手来了一波杯酒释兵权。
此后大宋防备武将简直比防备辽人还要凶悍,赵皇帝家对外没有什么逼本事,对内是真的重拳出击绞尽脑汁。
为了防止陈桥兵变再次发生,赵匡胤开始军备改革,国家最强武备在禁军,也就是中央军。
余下的边军都是厢军等构成。
就这么说吧,除了打仗,地方厢军什么都能干,盖房建设的、种花浇树的、酿酒纺织的、吹拉弹唱的、甚至绣衣的……这些就是厢军的职能。
所以,就算给他们一匹好马,指望他们能做什么?抱着马蹄表演一手马管舞?
厢军不行,禁军总可以了吧?可以。
最起码在北宋前期还是可以的,但狄青从西府下台被搞死后,禁军的心气也没了。
他们知道,武人是不可能有出息的,也不配做到西府的高位,升官不行那就发财吧。
于是禁军开始经商,此后就产生了整个历史最为奇葩的一幕,禁军在许多地区站岗都他娘的要雇佣人给他们扛刀扛枪!
军纪的松垮要改、要选、要练。
所以当李纲看到《练兵纪实》的第一篇选人篇,他就惊住了。
“预日先将部下官生夙守军令……”
“如一千先定千总一员……”
“凡战兵俱与上等马。系火器差使,不属前锋者,与第二等马……”
李纲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乃至于另一只手端着的茶水晃晃荡荡的溢出都未察觉。
许久后,他将茶盏放在案牍,湿漉漉的手随意在官袍上擦了一下,双手捧着书籍继续翻阅,眸中越来越亮。
有些他能读懂,有些他读不懂,譬如这里面兵备的职称和大宋不同,还有许多火器他看不懂,并且大宋也还没有应用于实战。
大宋虽然已经有了黑火药,但运用到实战中演变成突火枪还要到南宋时期。
但不代表李纲不知道火药是何物。
他惊叹的不能自己,北宋的黑火药在军备上最大的作用是火攻、焚烧、攻城。
按照这本兵书内的记录,叫鸟铳的东西类于弓弩,杀伤力更大……
还有虎蹲炮……
嘶!
李纲看到虎蹲炮的威力,他整个人倒吸凉气,双眸中带着狼一般的绿光!
不知不觉,李纲将第一篇练伍篇全部读完,这里面几乎囊括了所有兵种的人员选取和训练。
包括骑、步、车、辎战、弓弩等各色军种。
李纲颤抖的将书本轻轻放在案牍上,他闭上眼,靠在太师椅上,呼吸开始急促。
许久后,他猛地瞪大眼,拍着案牍道:“这叫小破书吗!”
“陈兄误我!”
当初陈宁告诉他一本破书而已,他就没在意,以为陈宁说的是真的,所以他当真了。
可他不知道人家这是在谦虚啊!
这说是兵备兵法千古奇书都不为过啊!
若是熟读这本书,未来一旦有可能接触武备之事,何愁不训出一支百战之师?
只是这书……它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里面的官职也不隶属于大宋之前的任何朝代。
谁写的?
李纲满脑子疑惑。
不过很快,他释然了,然后脸上带着肃穆,震撼的自言自语:“是陈兄。”
“嘶……我真没想到,他居然会低调到如此地步!”
“如此伟大的兵书,他竟就这么慷慨相送,这是何等的高义,何等的才华横溢!”
佩服!
李纲现在对陈宁几乎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他,究竟是花了多长时间,才写出如此伟大的兵书?这需要耗费多少心血?
他,一定每一个晚上都在呕心沥血!
李纲顿时,肃然起敬!
他顿感受之有愧,然后小心翼翼将书籍包裹起来,出衙门去找陈宁去了。
……
牛行街。
杨府。
开封府巡院推司曹司官杨方真今日没有去衙门当值。
他在处理家事。
他膝下一儿一女,长子是收养的,却被他视为己出,生下长女后,他便不能再生育。
这两日他的长子在汴京赌博,输了许多钱财。
大宋的‘关扑’行业发展旺盛,民间对此趋之若鹜,但北宋政府三令五申民间禁止赌博,《宋刑统》中明文规定过:“诸博戏赌财物者,各杖一百。”
不过北宋百姓实在对此太过于热爱,无奈之下,逢重大节日朝廷会开放关扑行业,供百姓游乐。
但现在并非重大节日期间,杨方真次子却去赌博输了巨额财产,这事儿,杨方真要出面摆平。
“混账东西!”
“一千贯钱就这么输了,你要气死老夫?”
“你姐不省心,你也不省心,老夫一个从九品曹司官,你让我给你拿一千贯还赌债!”
“老子一辈子俸禄都没有这么高!”
“这次给你堵上窟窿,下次若还去,打断你的腿!”
杨方真愤怒的将长子赶走,然后又对外道:“去将幼娘叫来。”
不多时,杨叶霜便来到中厅,“爹。”
杨方真哼了一声,道:“听府上人说,你又去找陈家那小子麻烦了?”
杨叶霜执拗的道:“是!我不敢去找李清照麻烦,还不敢去找他吗?一个市井读书人,我对付他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杨方真颤抖的指着自己这名叛逆的长女,怒道:“你!你就没考虑他背后的关系?李清照和李纲都和他关系斐然。”
“你怎么有胆子的?”
杨叶霜道:“那怎么了?我又没做什么事,还不准许人乱嚼舌根啦?”
“我就要彻底将他名声搞臭,让他在汴京待不下去!”
“呵呵,他不是和大姨子同居么?赶明我还要让人去传他玷污他大姨子呢,我看他还有脸在汴京?”
“谣传犯法吗?说谎话犯法吗?宋刑统可没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