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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莫道红尘苦,众生相仿佛。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那么苦,为什么不做一个任性的人呢?即使是穷人,也要任性。
穷人任性是什么样子的?
在我的印象里,是贫困潦倒,受人白眼,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满口抱怨,精神萎靡颓废,懒惰成性……所以一直不敢放任自己懒惰起来,进而穷起来。内心中,有一道门,要关起来,把贫穷关在远远的地方,永不相见。行走在这尘世间,因为惧怕贫穷让我不断妥协,一退再退。
在这节节败退的生活中,偶然看到了杜甫传记,发现,穷人也可以不妥协,不退让,也可以任性得流传千古,受万人敬仰。
一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找到了突破口。可面对现实的时候,又不得不认怂。
“用卑鄙的手段挣那么多钱,真的好吗?”我问郁冬青,也是问自己。
“钱有谁不喜欢呢?现在这个世道,谁还想那么多?能挣到钱就了不起了!还管什么手段。”郁冬青说。
“可是,这种贪污腐败的方式,这种挖研究院墙角的方式,实在让人觉得不齿啊!”我继续唠叨。
“有什么不齿的,钱是公家的,此时不捞,更待何时?”郁冬青反问。
我们都清楚,政府给研究院的资助只剩最后两年了,两年过后,研究院将不再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到时候想捞钱也捞不到了,还不如趁现在捞个痛快。
可是,这样是错误的啊。
赵洁利用职务之便,又逼着我做培训假合同,金额不大,只有三万元——这是今年第三份这样的假合同。那家培训公司从老板到员工只有一个人,办公场地也没有,就是一个空壳,每年却能从我们这边做四十多万的业务,也实在是个奇迹。大部分都是纸上业务。例如这份三万元的合同,只是编制一个课程,编几个名单,配一份正式合同,研究院就会给这家培训公司付款三万元。付完后,培训公司再通过运作,把钱转到私人名下,然后再提现给赵洁。
很简单的操作,也不保密,钱就这么进了私人口袋。这么典型的损公肥私,侵吞公款,而我不仅不能阻止,甚至还要帮忙做细节方面的事情,助纣为虐!
每天都活在煎熬中,活在痛苦中。无力改变自己,也无力改变别人。我甚至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害怕失去这一份工资,害怕新的变化,害怕被这个世界抛弃,害怕下一份工作比现在还不如,害怕一个中年妇女没有能力养活孩子及自己……所以,我在苦苦煎熬,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思维的机器,没有情感的动物,没有活力的行尸走肉……我逼迫自己忘记这一切,告诉自己应该麻木不仁,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甚至在心底祈愿老天爷下个雷劈死贪污腐败的人。
可是,什么也没有改变,一切依旧。从农村出来,包围城市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遇见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这样美好的时代里,有这样不美好的人,这样的不美好的事,还有认为穷是一种病一种罪这样不美好的观念。我想做一个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穷人越发没有勇气了,又何谈任性的穷人呢?
如果是杜甫,早在第一次的时候就愤然离开了吧?离开的时候一定还会写下优美的讽刺诗句,流传千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