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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叔,带他们走吧。”
离开客栈没多远,徐有功便深吸一口气,说出这句。
霄归骅和元理愣住。
霄归骅先问:“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我要一个人走,你们太累赘。”
徐有功的语气坚定冷漠。
元理愤怒地瞪向徐有功,“你又说什么糊涂话呢!我们不早就是一条船上的……”
徐有功没话,只是目光冷冷看着前方,“一条船上的是我自己,带着你们太累。”
霄归骅面色也冷了下来,“你可能又忘了,如果你非要一个人走,我们就死在你面前。”
元理立刻点头,故技重施的去拿刀。
然而徐有功没有丝毫惊慌,他的视线掠过霄归骅和元理,冷冷道:“真的很累赘,你们自己不觉得吗?更何况……林叔应该看到了,我的自保能力不成问题,反而带着你们束手束脚。”
霄归骅愣住,昨夜她虽然昏迷,但她从山坡上看得出来战斗…看来,二哥还是想起来了一些。
元理不懂,也没想到徐有功会如此绝情,从腰间拔出匕首,“行!那我就死你面前!”说罢,他就要向自己的心口刺。
徐有功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
元理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没想到徐有功会如此绝情,最后,一脸愤怒地丢了匕首,他就冲向徐有功,抓住他的衣领,“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不就是杀手吗!不就是…我们不怕死啊……”
徐有功头回一把推开他,接着,策马,直接离去!
当他的背影在夕阳下越来越远的时候,霄归骅目光闪了闪,攥拳,低头。
元理则气的转身把鸡鸭干粮都拿出来狠狠的丢在地上——
“混账!混蛋!早知道拿着金子,小爷就该走!!”
林如海却看着徐有功远去的背影,脑海中掠过昨夜徐有功的剑花繁华。
天后让他保护徐有功,如今徐有功自保比他保护得好得多,林如海转身看向霄归骅和元理,直接说——
“那随我回师门吧。”
元理原本还沉浸在悲痛愤然之中,听到林如海的话,突然睁大眼,从地上爬起来,露出一丝兴奋。
他一直很想回师门,那是他成长的地方,也是他最怀念的地方!
“我可以吗?”
他还以为再也回不去了,虽然他也有害怕,可是更多的是感激。
因越是在外面成长他越是知道,自己这一身的学数,都是师门所出。
林如海点头后,他就激动得在草地上狂跑起来,“回家咯!”
林如海却有些担忧的看着霄归骅,准确说是霄归骅那张脸。
那张脸随着年龄增长,和霄冬至几乎一模一样。
“林叔不必担忧,我自有免死绿铜牌。”
听她这么说,林如海这才是松口气,随后,套上马车,启动,是和徐有功的方向,截然相反。
徐有功独自一人回到长安,一路上没再有遇到杀手,但长安城内,从上到下,人人自危。
上——
是各大王府与权贵们纷纷拿到反馈,知道徐有功的剑术威力,得知他的剑术超群,江湖杀手无人敢应战,心中无不惶恐不安。
于是,他们聚集在一起,纷纷开始商量如何谄媚讨好徐有功,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庇护,别查彩月找他们就好!
下——
则是长安城城中又出了大事,黎民惶恐。
徐有功骑着高头大马,穿行在繁华的长安街头,沿途上,眼看人们纷纷加快脚步,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让徐有功想起了汝阳。
而路过长安街头的棋社和状元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徐有功的心中却是空荡荡,他有些想念元理和霄归骅。
秋高气爽的阳光,照在他孤独的背影上,无比落寞,而此刻,元理带着霄归骅走在回师门的山路中,雀跃的像是一只小鸟,他不停地给霄归骅介绍,却不想,霄归骅根本不是第一次来。
她比元理还熟悉这里,因为当初大哥带她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也因此,她能一眼看出元理的病症,更放心元理留在徐有功身边。
林如海进山门时去放马,门童拦住去路的时候,元理抓耳挠腮的拿出自己的铜钱,可对方不认,反倒是霄归骅把一张绿铜腰牌递上去,门童推开大门,元理瞬间惊掉了下巴:“你你你你!你究竟是谁!”
霄归骅对此只是缄默,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株老槐树下,微风拂过,槐叶轻摇,树下的二老正在对弈。
林如海带着两人,严肃上前拜过后,元理仍是面露忧色的看着霄归骅,为什么……三哥和师门有关系?
李淳风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变了,变得越来越不认识了,你这棋风,好邪!”
袁天罡缓缓道:“权,是个可怕的东西,人一旦尝到了权的滋味,恐怕就难以放手,我只是把权术稍微放了放,让你尝到了误以为自己可以弄权吃子,让你放松警惕罢了……”
“真鸡贼啊……”
两人随着骂完,棋盘左右沉默片刻,李淳风又道:“不过,若能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也能挣回个一两口气,保住一些棋子……”
两人的身影随着棋子的角逐,在夕阳下逐渐拉长,元理不太懂棋局,可是归来林如海和霄归骅目目光深沉,知道他们说的并不仅仅是棋局,而是预示着……未来的命运。
人的命运。
国的命运。
忧国忧民的心在棋盘碰撞。
最后还是权利的一方赢了,李淳风长叹后,目光才转向霄归骅,“随我来吧。”
元理这等了一下午了,观棋不语不好说话,眼瞅着能说了,怎么还走了!
“师……”没喊完的话被林如海捂住嘴而结束。
…
同景色里,夕阳下,按照道理,徐有功刚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要见李治的,然而,不等他先去找李治,刑部大理寺的人先过来找他,准确说是李治让人来找他。
“哎呦喂,我的爷哦,你快看看这几个案子!跟你之前的案子是不是差不多!”
大理寺来的官员陌生,但是徐有功对案子总是不推辞的,有案子查,没有案子还想要看看别人家的案子。
大理寺这位送来的卷本上,有徐有功之前状告天后案中的吃人案,偏巧了,最近徐有功往返遂州的时候,长安城内也出现了好几起碎尸案,和石通天差不太多。
“前有东南西北和彩月案还没给个盖棺定论,如今长安城内又发生这些……百姓人人自危,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这商铺少了,税就不行,眼瞅着这个月衙门都要发不下月例……”
碎碎念,徐有功至若未闻,直接一句去现场。
三处现场,看到第一处被砍烂的尸包块,徐有功就在脑海中划过石通天当时的死状,直接问:“周兴在哪。”
刑部的人认得周兴,可大理寺却没人知道,徐有功道了句“我去找”,转身就走。
四皇子别院。
徐有功驾马抵达后,门都不带通传便直接走进去,有人想要阻拦,看他那张脸,又不敢。
李素节得到消息徐有功闯进来时,刚坐下又起身。
他才从几个权贵府内回来,那些人如今改变策略,他自然也改变策略,要讨好徐有功,然而真看到徐有功出现,他发自内心的……不愉快,所以表情呈现出一种十分复杂也十分精彩的别扭,矛盾。
不过,他总体还是很热情的,“徐大人!哦不,徐御史,恭喜恭——”客气的话没说完,李素节就被徐有功一把推开,徐有功只是往里走,喊着——
“周兴!”
李素节被推也只能陪笑跟上,“这儿呢,这儿呢,跟我走!”本王都不说了。
徐有功如今是没有两小只,一身轻松。
跟着李素节,不惧不怕,而李素节也没有再耍什么花花肠子。
房间很快抵达。
周兴在房内,戴着镣铐,跟倪秋玩棋,眼看到徐有功进来也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下棋皱眉道——
“啥事。”
顺带余光往后看看,没看到霄归骅。
徐有功上前就直接抓着他,要带他走。
周兴这才有些害怕,倪秋却是镇定,被徐有功抓走,只要不是秋后处死,都不会死。
周兴则是担心外面有霄归骅不想要丢面子,于是特别镇定,直到被拉出去上了马才意识到——
“霄归骅不在?”
徐有功没理他,只策马一句,“人我带走。”
李素节点头,周围侍卫有些诧异,询问不阻拦吗?
李素节摇头,目光深沉,“此一时彼一时,暂时不要跟此人作对,也吩咐下去,所有人都不要作对!违者,杀。”这边说完,那边徐有功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拐角。
周兴很别扭的看着徐有功,虽然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但是直觉没好事,可没想到,何止不是好事,简直是屎盆子砸过来——
“不是我,这……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所有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就在别院里,哪儿都没去!”
第一案发现场,周兴他举着镣铐,站在一旁,这事儿,看一眼他就知道徐有功什么意图,“真不是我!”
徐有功半个字都不信,把他摁一边,观察,然后……真是失策了,周兴脸上一点变化没有。
周兴被他摁在墙边,紧贴着几乎气息凑一块,有些别扭的别开脸道:“我说,你别浪费时间了,这次真不是我,而且,最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就是我爹说的,我内心一直恐惧,最近……倒是要谢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也没想过吃人……”
他这番话,在徐有功意料之中,毕竟之前在牢房外头也听过,一时撒开手,不知说什么,做什么。
等了会儿,徐有功才再问他,“那你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关于吃人的。”
周兴却挑眉,“咋的,你自己不会想案子,还问我,哦~没有人用了啊。”一扫周围,睁大眼,“嘿,你那个算数的呢?还有我那未过门的妻……”
徐有功脸色一黑:“不要污言秽语。她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永远也不会是。”接着自己蹲下来,注视着现场。
他才不是没有人用,他是不需要!
发生的三起案件,他只看了第一现场,二三没去,但是卷宗上都写着灭门分尸案,以及仵作检验拼凑后,发现凶手都会刻意的带走些肝脏。
盯着地上残破的血脚印,徐有功皱眉琢磨,不是周兴……能会是谁?
拿走肝脏……倒是想起来拿紫河车那位。
“是东婆?”徐有功似自言自语,周兴则镣铐晃动,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啊,最近我彻底被放弃了。”
徐有功愣了下,才意识到旁侧还有人,主动说:“你若有想法,告诉我,这叫戴罪立功。”
周兴睁大眼,“别骗我了,我还配戴罪立功?我爹说了,我要是跟你说了什么,才是真活不了。”
徐有功纠正他:“你爹说的不算,律法说了才算。”
“拉倒吧,你应该说,皇上说了才算,律法……不说不说!”周兴翻白眼,徐有功却想到什么,手指握住拳道:“那你就别想知道霄归骅去了哪。”
周兴一顿,一把拉住他,“别,你告诉我,把她弄哪儿了?她……她……”
眼看徐有功现下完好,他有些担心霄归骅是不是犯傻把自己“献祭”救了徐有功,但他又不敢说出来。
而徐有功则不理他,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被这一路来的案件影响的很是严重,重新打开卷宗,这三起案件,从年过半百的老夫老妻到年轻的夫妻……及满屋子的血迹,明显就不是东婆的手笔。
可他却被迫陷入一种——
凡发生,必和田地,谋反有关的想法。
视线顺着血迹一路延伸,徐有功闭眼,努力的寻找并模拟当初在蒲州破案的感觉,模拟凶手的犯罪路线,可要命的是——
他们竟都变成了一堆堆看不清楚的数。
以前他都能直接想到大概得,可现下习惯了按照元理的作数来侦查,他的脑海里也会出现相应的数值,如今没有元理,他发现面对案件,他竟手足无措,不知从何击破。
这让他不禁也内心自嘲道——
“徐有功啊徐有功,难道你没有元理就破不了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