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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的空饼,徐有功不敢吃,“陛下与其说这些不如告诉我,王伏胜是谁。”
楼内光线,随着夜幕降临而光线过暗。
昏暗中,武则天叹口气,“王伏胜不可能是此案的,他……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他是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公公。”
说完转身作势离开,离开前,又戳破他的虎皮。
“你很有成算,状告与本宫,那么案刑最终决定权,只能集中在本宫与陛下手中,只是……你要小心,朝中势力……会把你撕碎,而我只能暗处。”
徐有功失神与那句“陛下身边公公”,好久才回过神,人都走了。
徐有功还是弯腰送行,霄归骅走上来,“二哥,刚才那位是……”
徐有功一句“天后”,皱紧眉头,“她应是知道我的棋局了。”不然不会说最后那句话。
霄归骅不太明白,“什么棋局?”
徐有功抿唇又道:“林如海和元理在哪?”
说的时候脑子里还是王伏胜。
如果是皇帝的人,徐有功好似理解了上官仪见到王伏胜时,表情为什么当时那么难看。
就算是徐有功不在朝堂也知道上官仪对天后不满。
之前全国都觉得贺兰绾绾要取代武则天的时候,满城风雨都说上官请旨:「既然皇上喜欢绾绾不如换了皇后。」当时的徐有功还不知道,许敬宗当年请求封武则天为后,就是说了类似的话:「庄稼汉多收点田就想要换妻,天子换妻怎么了?」
历来抨击皇帝的官员不少,但徐有功听到的上官仪都是维护皇帝,可见,王伏胜突然变成了皇帝身边的人,他估计是去皇宫询问李治了。
霄归骅的手在面前晃晃。
“二哥,二哥?”
徐有功低头道:“抱歉,方才失神。你说什么。”
霄归骅道:“我说,二哥怎么知道林如海前辈回来了?他竟然也知道我们在这里。你们商量好的?”
徐有功知晓这是武则天安排来保护自己的,不过,他不能说。
而眼下,让武则天绕一圈都没有说皇子的事,可牡丹也好,皇子也好,只凭借眼前的证据还不足以撼动。
也是想到这一层,徐有功又走了神……
或许自己对武则天略有苛刻,他都没有证据,武则天肯定也难办,不过,她确实有权利有能力阻止案件发生……
“二哥,你又失神了,该不会……”
霄归骅看着徐有功失神,想的是天后的美丽。
虽只是远远看一眼,她也觉得女子美成那般实在是可怕。
徐有功不知她在想什么,再次回过神:“该不会什么?”
霄归骅一看二哥这清澈的眼神就知道是自己想歪了,耸肩:“没什么!走啊,这里马上要锁上……二哥查到需要的东西了吗?”
徐有功听到这,摇头,“查到了一些,但正因查到,这个案件怕是短期内不能查明,得多积累证据。先走吧。”
霄归骅跟着,没忍住问:“二哥,我可以打听,你和天后陛下都说了什么吗?天后陛下可真美啊。”
徐有功回答很快:“说了天地灵气。”
霄归骅皱眉,不解:“啊?”
“就是,空炁。”
徐有功吸了一口空气里的大饼,接着,下楼看到林如海,礼拜后上马。
林如海这次俨然换了一身装扮,是保护的装,“大人要去哪?今后……我便来保护大人了。”
徐有功于马上再次行抱拳礼,“林叔叫我有功就可,接下来,我想……去文人墨客都喜欢去的地方,如今长安千变万化,还烦请带路。”
元理皱眉,“文人墨客有什么好玩的……我饿了!”
林如海却一脸我懂,笑了笑:“我还是叫您公子吧,真没想到公子是个性情中人……走吧!那边也有吃的。”
最后一句是对元理说的,元理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徐有功骑马跟随,一路想着,山不过来,他去找山。
在汝川没有找到姑子的妆容画师,是因为案件发生就在长安。只是,他本以为是那种文人墨客聚集的茶楼,茶馆,不想被带到了——
平康坊。
一开始入平康坊地域时,徐有功还没觉出异常,毕竟,他骑马过来,一路走来,路过东市,东市是集聚了长安繁华之一半,过后也只觉此处距离皇城不远。
林如海说到南门时,他还看到皇宫的的宫殿。
一路,灯火通明,眼前路上车马行人,川流不息,旅馆聚集,一派经济繁荣发展的盛貌,以及,路边还有佛寺,道观。
“那是刹菩提寺,准备改称保唐寺了。”林如海尽职尽责汇报:“西边入口还有同州、华州等十三个州的进奏院。不过,若大人出去,清晨可从北面出,那边有崇仁坊、大概三十余藩的京邸。清晨有许多商户在路上走卖……”
徐有功一面点头一面环顾四周,这灯火不绝的盛世场景,跟自己多年前在长安看的不是差很多,但是他当时也只在长安中一小块地方,所见诸坊,不能跟这里比。
“这就是现下文人墨客最爱的地方……”说着,徐有功突然勒马,“林叔刚说清晨,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住宿费……”应该不低。
徐有功下意识摸兜,脸上再次浮现出……少许窘迫。
林如海一捋胡子,“头回,叔请你。”
眼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没见过嫖……还借钱的。
徐有功低头,松口气,还是道:“若此处太贵,能不住还是早点离开。”
林如海只当他客套,哪有嫖了不住宿的!哪有!
再往前,继续骑马介绍,“公子,前面咱们就要到了。我很多年没有来这里,公子稍微在门口等候,我去找线人,询问下南曲还有无位置。”
林如海说完往里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退回来拿着纸笔:“公子,那边有墨砚,稍后,进门是要送才艺展示,如诗句或者绘画,才能入场。您可以先作。”
徐有功微顿,随后笑:“这地方倒真文雅,好,林叔尽快去,我来作画。”
林如海转身进门,元理就好奇的左右转不过来,“这里看起来好高雅,跟以前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吃的是不是也贼好吃?”
霄归骅以为他要讲出来什么,听到最后翻了个白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没说完的话,余光扫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掠过,她绝不会看错,那是毒蝎,周兴!
霄归骅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周兴了,相比较之前日日看在眼前的烦,他消失不见,没有音讯,才是真的可怕。
“二哥,我嗅到一种异香,我去看一眼!”
霄归骅以药为借口不是头回,徐有功颔首,顾自对着白纸作画。
林如海去了一会儿回来,唉声叹气,“不行啊,来往的都是官宦士人王公贵族,不差咱了,公子,只能看你的做的诗句,美画,能不能入场,否则,明日要早早来到平康坊提前拿牌子邀约……或者,中曲有位置,但就不如南曲了。”
徐有功既不懂得曲是个什么地方,只把手中的画作画下来,“时间紧迫,恐怕没法细细琢磨诗文,林叔你拿这个去试试?”
林如一眼惊讶,“这牡丹花,画的好啊!”满目欢喜的去。
元理听到牡丹却皱眉,“你该不会是把人皮上的牡丹又放上去了吧?”
徐有功嘴角一扯,“是啊,投名状……我本也就是要来找的。”
说完,林如海竟就回来,“成了成了!不愧是公子!走!”
说这,走的昂首挺胸,倒看着比徐有功还高兴。
临近了,林如海觉得得介绍一下,以免的犯错,“公子,这南曲里的优妓,皆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中曲虽也是优妓,跟南曲可完全不一样,咱们刚才路过一片坊墙边上,那边儿叫一曲,破落户的庶民,最多有些,穷举子,秀才,姑娘也不怎么样……”
徐有功听到前面优妓的时候还以为是优绩,没多想,到最后姑娘……猛然脚步顿住,“你说什么?”
林如海看他面色不对,“我……没说什么啊……就是说……”
徐有功直接问:“这里到底什么地方?”
林如海慌乱了,因为他从徐有功眼神里发现自己不好的猜测,“公子您不会没有来过吧……这里名为平康坊,是临近皇城高官们往来最热络,也是文人墨客……最喜的……青楼……”
徐有功横扫周围,脸色拉下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是个集商、政、娱于一体的……青楼?我们也不是宿酒楼,是今夜,你要带我去姑娘……”
他说不下去,捂脸。
林如海也捂脸,“对不住公子……我以为……”也说不下去。
元理则眨眨眼,舔嘴巴:“叔,哥,我不在乎这里哪,吃什么?饿死了……”
徐有功和林如海回头,徐有功很想往回走,但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
“啊啊啊啊——”
高声的齐齐尖叫,让徐有功猛转头,接着,就冲了过去……林如海却是面不改色瞪了一眼元理,才往里走。
灯,猩红。
轻歌,曼舞。
尖叫声,随着徐有功抵达消失,只剩下,静谧,随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所有厅内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出现的女子,谁也没注意到徐有功在后侧,松了口气。
舞台上的女子,身着曼妙华服,在猩红光下,肌肤透出粉红。
她容颜如花,翩翩起舞,手指放在唇边,很明显——
示意:不要尖叫。
舞姿轻盈优美,琵琶在怀中,宛若从身体里生长出来……徐有功也是愣了下,随后就别开脸找了个位置坐下。
四周客人,均是锦衣华服,人人都仿佛被定住,有少许品酒,眼睛也盯着台上,仿佛那就是下酒菜,酒水流到衣服上也浑然不知,林如海也来了,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徐有功再长舒口气,只要不是凶杀案就好。
静下来后,徐有功观察有些感叹,这里不是汝川那种不夜城里的喧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和酒气,营造出的不是旖旎,而是一种独特雅致的氛围,更别提,壁上挂着不少名家字画,桌上摆放着各种珍稀的古玩玉器。
金钱和权力在这里,很是平常。
也难怪刚才林如海那么抬头挺胸,估计这些客人们在这里就是诗文里的那种——
挥金如土,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只是徐有功不觉得,这里是多么值得来的地方,浮华背后有着得是无数无奈和悲哀,若是良家女子,谁愿做青楼女子?哪怕身处富贵之地,但她们的命运却往往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徐有功查案中,遇过不少青楼惨案,多是被生活所迫,或被家人卖入青楼,不得不以色事人,过着屈辱的生活。
台上,一舞完毕,徐有功又一次听到撕心裂肺的尖叫,喉咙沙哑,叫着的应当是花名,听不太清楚,太吵了,徐有功忍不住捂耳朵,嘴边突然一软。
“尝尝!”元理不知道从哪哪来的点心塞他嘴里,徐有功嘴角一扯,吃了。
楼内又是一暗,红灯笼消失,一角青灯与浅黄交织,柔和而迷离的光线下,舞池中央,一名身着薄纱舞裙的舞姬,缓缓升空。
徐有功倒是在汝川见过这个,这是飞天舞。
随着丝竹起伏,女子拽着细纱,缓缓在半空起舞,每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如诗如画,似风中柳絮,又似云朵,轻盈柔美。
区别是……这舞台很大。
不多时,竟然缠绕着丝带,女子从所有人上空,掠过!
在离徐有功很近的时候,徐有功看到她眼离妩媚,妖娆,偏偏着装是超脱世俗的清雅青涩,她手指轻轻扬起,丝带掠过每一张脸,似在拨动心弦,每个人都露出沉醉,只有徐有功,头一偏,躲开。
女子微微惊讶,然后,又仿佛天边的云彩,飘走。
灯光在她回到舞台前,忽明忽暗,随后,是一朵朵棉花做的云彩点了灯,在底下为她伴舞。
女子回到舞台中央继续飞来会儿,这次表演的徐有功也见过——
追逐流云。
女子的身影,在刻意隐藏的云朵下若隐若现,神秘迷离,徐有功旁侧的人看傻了,徐有功也跟元理……吃饱了。
“怎么还不出来?”
先是一个声音从徐有功远处传来,徐有功看过去时,许多人一起问。
是啊,那追逐流云的女子在白色的流云中,怎么不出来?
疑惑的声音里,舞台走出来一名女子道歉后前去观看,然后,女子仰起头,便一声尖叫——
“啊!”
这次是真尖叫。
一道血雾从白云里如血雨落下,砰地一声,那具被剥了皮的血尸,从云端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