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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膏擦拭伤口的清凉之感,通过她的后背,似乎正缓慢的传向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本来有些烦乱的心思觉得安定了不少。
怔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想要抽回被慕容渊握住的手,可慕容渊却是抓得更紧一些,“别动!你自己是大夫,还不是任由着自己身上的伤不治理。”
这声音里边,带着三分责怪,实则有着七分的无奈。
苏云初不知是听没有听出来,但终究是不再动了,慕容渊擦得很认真,仔细,轻柔,似乎是生怕不小心,便碰疼了苏云初一般,那小心的动作,苏云初看了,似乎觉得自己的手,在慕容渊的眼里,就是一种无价之宝似的,让他小心呵护,认真疼爱。
而慕容渊却是没有看到苏云初面上的神色,仍是不抬头,只是语气轻柔地问了一句,“疼么?”
苏云初从怔愣之中回过神了,听到了慕容渊这一句,突然摇头,“不疼。”说着,又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容渊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手掌,轻嗯一声,面上不见有什么难为情,却也不再坚持。
苏云初也没有再给自己擦药,慕容渊已经擦得够好了。
一时之间,两人倒是突然沉默了下来,突然之间,又齐齐开口,“你……”
苏云初轻咳一声,“王爷先说。”
慕容渊沉吟一声,对于苏云初又变得陌生了不少的语气有些不满,却还是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吕路?”
苏云初闻言,脸上有一层冷意,“随玉竹处置,只要人活着就行了。”说完,却是对着慕容渊笑道,“王爷该不是想要阻止我吧?”
慕容渊摇摇头,“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情。”
苏云初不再说话,似乎在慕容渊的面前,她似乎从来不太掩饰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她,善良的也好,不善良的也罢。
又是沉默了半晌,慕容渊突然开口,“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苏云初抬头看向她,“王爷来我这屋中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只是问我想怎么处置吕路,王爷该不会如此无趣吧?”
慕容渊淡淡瞥了她一眼,“给某个自称是大夫却不会给自己处理伤口的人送药。”再看了看苏云初的手背一眼,慕容渊不待苏云初再说什么,只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保证你明日回去之前都会平安无虞。”
说着,便只听一阵窗户闭合的声音,慕容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苏云初还对慕容渊那句话有些再次的怔愣,看到已经闭合的窗户,再看看手中的白玉盒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这是今日,来到了上元寺之后,她笑得最轻松的一次。
只在苏云初回了自己的客院之后,东院那边的厢房里,慕容治在处理了吕路的烂摊子之后,却是还没有熄灯睡下。
想着吕路身上的伤,胳膊关节是被硬生生扭折的,还有在他们到来之时,苏云初的动作……还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个女子竟然表现得那般镇静,一切,似乎隐隐之中表明,苏云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他们也起来了,吃过了一次寺院的斋饭,便准备回去。
但是,在上元寺的寺门口,却是有些热闹,只见吕路是被人台上了轿撵的,而且伤得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苏云初转眼看向玉竹,问她怎么回事?
玉竹摇摇头,表示她还没有下手。
却是听得旁边有人小声议论,“听说这吕路被人废了,伤了命根子。”
苏云初闻言,更是觉得奇怪。
但是却是听得再有人议论,“这丞相府的公子,早年的时候,便是游走风月场所的,不知欠下了多少风流债,如今,果然是善恶有报啊,看来,今日是神佛显灵了。”
“好了好了,神佛清静之地,还是不要说这些事情的好……”
苏云初虽是这么听着,但是,可不会相信神佛显灵这种怪诞之谈,但是看着吕路这个样子,真的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明白便不明白了罢,总之,那也是吕路罪有应得,只是……再看向另一旁,苏艺烟的脸色是真的不好,她和吕路订了亲,但是吕路如今却是……那她以后该怎么办?经过了昨日之事,苏艺烟心中早已耿耿于怀,加上一早的时候看到吕路的样子,再听着另一边人的小声议论,她面上的表情并非担心,而是难掩的一丝嫌弃与恼怒。
这边有人对着吕路的轿撵议论纷纷,另一边,昨日一齐上山的人也走了出来。
当先的自然还是慕容治与慕容瀚,慕容瀚只看着吕路那边的轿撵,冷哼一声,对于吕路这个败家子,他向来都是不太走近的,但终究还是顾念了与吕府之间的情分,便带着人将吕路送回去了。
但是却是往苏云初那边看了一眼,昨夜的事情,别人不知,他们几人却是知道的,而苏云初一出事,另一个当事人吕路就出事了,怎么看这件事情和苏云初都有关系,但却是看向苏云初那边,苏云初也是一脸不解看着吕路那边的的轿撵,当即,也有些怀疑了。
吕路的事情,这些人自然都是知道的,但都没有什么表示,虽说吕路是丞相府的公子,但总是因为风流性子,在这些人当中不成气候。
因此,对于吕路离开了的轿撵,也没有多说什么。
慕容泽看着已经离去了的吕府的轿撵,再看一眼自己身边始终面色不变的慕容泽,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五哥,他可是记得,昨夜回来之后,他出去了一趟,然后再回来,只不过,不知为何,再回来的时候,在窗前站了一会儿,释放了一通全身的冷气,又莫名其妙出去了,惊扰了他小半夜。
结果,早上的时候起来,就听到了这件事情,他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看着慕容渊面上不变的神色,又觉得自己把他家五哥想得太……嗯,无赖痞气了。怎么想,慕容渊都不会做这么损人的事情吧?
正想着,慕容渊往他那边瞟了一眼,慕容泽当即打了个激灵,但却是神神秘秘道,“五哥,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啊?”
慕容渊轻哼一声,“有何蹊跷,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咦?”慕容泽不解,他五哥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禅机了?
慕容渊不多解释,但眼底的冷意,却是不减。
这边正说着,另一边,柳如絮也出来了,只是与昨日相比,今日的柳如絮却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面上也覆盖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
见状,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昨日,她往柳如絮衣服上放的东西,经过一夜,在被窝里的变化,终于见效了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众人虽然是有些疑惑,但终究也没有太多当一回事,毕竟,出门掩面,也不过是平常的事情。
但是,苏云初却是走上前去,关心道,“柳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如絮看到苏云初,也还没有联想到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像是被虫子咬过似的红点,与苏云初有关,但是,看着苏云初突然出现,却是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更不愿意如今这么多人看见她的样子,尤其是慕容渊。
所以对于苏云初的询问,她只是匆匆回答了一句,“多谢苏三小姐关心,大概是昨夜睡得不好了吧,面色有些不好罢了。”可是苏云初却是不想如此放过她,柳如絮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并且不愿意再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么?可是,她也是个有冤必报的主儿。
当即也看着柳如絮的面色,却是有些怀疑道,“是么?可是透过薄纱,我似乎觉得柳小姐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呢?还有,脖子上边也有。”
柳如絮闻言,已经是有了一些惊慌,原先的时候,照镜子,并不觉得覆上了面纱还能看见,可是,苏云初这话……她一边收拢了自己脸上和脖子上边的面纱,一边又解释道,“可能是被蚊子叮咬了吧。”
说着还不待苏云初再说什么,她就已经跟几位王爷告辞,“几位王爷,如絮先行一步了。”
几人淡淡点头,算是应声了。
说着,柳如絮已经转身,正待离去,只是突然,不知为何,这次却是真的走得有些不稳,趔趄了一下,扶住她的还是在她身边的苏云初,只是,苏云初在扶住之间,不小心扯到了柳如絮的面纱。
面纱扯下,柳如絮满脸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当即闪现在众人面前,苏云初惊呼出声,“柳小姐,你的脸?”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柳如絮赶紧又将面纱覆盖到了自己的脸上,面上已经出现了惊呼之色,不断重复着,“我的脸没事,我的脸没事……”
可是苏云初不让她自我催眠,何况所有人都看到了,只不过是为了顾及她的脸面,没有过大的反应罢了,“怎么会没事?这么多小红点,柳小姐可是吃错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我先前也看过一些医书,书上也有类似的描述,可能是被虫子咬了,也有可能是麻疹呢。”
听到苏云初这么说,柳如絮更是惊慌了,当家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却是对着慕容渊道,“王爷,我的脸没事,我只是被蚊子咬了,不是麻疹,不是麻疹!”
慕容渊皱眉,却是他旁边的慕容泽奇怪地开口道,“柳小姐好生奇怪,不管是不是,也是要大夫诊断的,你与我五哥解释这些做什么,我五哥又不是大夫。”
倒是苏云初惊奇一般地帮腔道,“柳小姐大概是被吓怕了吧,觉得靖王战神之名,也能将这突然而至的怪病赶跑呢。”
慕容泽了然,“哦……原来如此。”
这边两人默契地唱着双簧,慕容渊却是看着苏云初难得的整人与恶作剧,觉得心中似乎是有些畅快,先前柳如絮那意外的一摔,可不正是出自玉竹之手?因而他也难得地应了一回话,却是皱着眉头看向柳如絮,“柳小姐怕是找错人了,本王之名,怕是顽疾不认得的。”
苏云初有些想笑,但还是没有笑出声。
柳如絮听到慕容渊如此无情的话语,却是更加绝望了,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苏云初搞的鬼。
可是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却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当先出来出声的却是沇王慕容沇,“老五何必这般说话,柳小姐也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而已。”
慕容泽却是看向他,“四哥这话说得好奇怪,难不成人人生病了情急之下都能找五哥不成?这样大新还需要大夫做什么,直接把五哥画下来贴门上,从此就无病无灾了。”
慕容沇闻言,被慕容泽这话一哽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慕容治却是出声了,“好了,柳小姐还是先回府去看看大夫吧,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沇当先出来,“柳小姐,本王送你回去。”柳如絮已经有些情绪不好,只呐呐的应了一声,便由慕容沇当先陪着下山了。
这么一来,还留在寺门口的也只剩苏府的人,以及慕容渊慕容治几人了。
正待转身,那边赵芷云已经走了过来,陈氏也走了过来,上下看了看苏云初,“昨夜,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苏云初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陈姨担心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往后可得小心些,回去我倒是让你赵伯父在殿上弹劾一章,这丞相府也太不是了。”陈氏面上也有不愉快。
今早晨听着赵芷云说昨晚的事情,她可是担心得很的。
苏云初摇摇头,“陈姨不用担心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赵芷云却是在苏云初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昨夜之事,是柳如絮首先发现的,也不知怎么的她跑去跟着几位王爷说你夜半出门,闹了一阵,差点把整个寺院都震动了,所幸后来,靖王压下了,只有几人跟过去,不然,这事情能那么快善了,想不到,靖王还是很周到细心的,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如何,对女儿家的名声也是不好。”
这一点却是苏云初不知道的,听到赵芷云如此说,心中有些微微惊异,还有一丝丝温暖,“是么……”
状似无意,但无人知道此时她内心有着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再往慕容渊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仍旧是往常那般孤冷的模样。
陈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叫苏云初早些回府,便与赵芷云下山了。
苏亦然也早已走出来了,只往苏云初那边看了几眼,却是对着慕容治道,“治王,如今可是能够下山了?”
慕容治点点头,“既然一切准备好了,那便下山吧。”
下山的一路,自然是比不上上山的时候辛苦,何况此时还是早上的时候,日头还不是正盛的时候,慕容治一众人自是走在前边,苏云初一众人走在后边,一路上,苏艺烟明显有些魂不守舍,吕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她其实还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罢了,因而这一路上,一直是阴郁地走路,只是时不时看向苏云初的眼光,有些阴郁。
苏云初只当做是没有看到,自是走着她的路,只是走着走着,慕容泽却是跑到苏云初的身边了,“三小姐,那吕路,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苏云初无奈,“就算是我做的,如今你这么问我,我也会说不是我做的。”
慕容泽一哽,“其实我也觉得不是你做的,可是你的动机是最大的,你说,会不会有人将这事儿算到你头上?”
苏云初再次瞟他一眼,“治王,首先,我是一个弱女子,能把吕路怎么样?其次,吕路身边还有护卫,谁会相信我能隔着大半个上元寺大半夜去东院伤他?再次,就算我能伤她,谁会相信我不是杀了而是将他变成那种样子?”
慕容治点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别人只会以为是他咎由自取,另外就是仇家找上门,而且,伤他的还应该是一个男子。”苏云初再次道。
可是,慕容治还是有疑惑,“你不会买凶杀人?”
苏云初很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王爷是怎么当上的,估计慕容渊在他身后为他收拾了不少吧,不过,却是继续道,“你觉得我大半夜的怎么离开上元寺去买凶杀人?”
苏云初没有说的是,能够伤了吕路的,必定是昨夜在上元寺里边居住的人。
话到这儿,慕容泽心中再次确定,却是对着苏云初低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
苏云初瞟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慕容泽却是瞄了一眼前边几步远的慕容渊,再次低声对着苏云初道,“其实,我觉得,这事儿,跟五哥脱不了干系。”
苏云初抬眼瞄了一眼前边的玄色衣袍的挺拔背影,却是笑道,“为什么?”
慕容泽撇撇嘴,“感觉。”
可是苏云初却是道,“不像,没有动机。”
慕容泽两眼在慕容渊和苏云初之间流转一番,撇撇嘴,“怎么没有动机,我看动机大着呢。”
苏云初挑眉,“说说看。”
慕容泽轻哼一声,“不就是为了……”红颜一怒。
话还没有说完,却是想起了苏亦然的声音,“三妹妹和泽王在说什么?”
她一脸笑意地前来相问,让人看了,不过是觉得想要友好地加入两人的聊天之中,可是慕容泽却是不乐意了,虽然,很多时候,他看起来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他这样的人,说话的时候,终究是不喜欢别人突然插嘴的,何况,他还想试试,某话一出口的时候,苏云初会有什么反应。
当即也回头,对着苏亦然道,“苏大小姐似乎对本王与三小姐的聊天内容很感兴趣?”
苏亦然听着慕容泽有些疏离的话语,面上虽是有一些尴尬,但到底还是笑着道,“亦然只是看泽王与三妹聊得似乎很开心,便想着也来听听,这一路下山,路上可不就是为了作伴么?”
突然加大的声音,也让走在前边的人回头,慕容治看了一眼,走得很近的苏云初与慕容泽,开口,“怎么了?”
却是苏亦然首先回答了,“是亦然看着三妹妹与泽王似乎聊得很开心,因而想要加入罢了,无事,治王不用担心。”
慕容治有些微微的皱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多看了苏云初两眼,便回头继续走路。
经过苏亦然这么一插话,苏云初与慕容治也不再多说了,当即,一行人倒是安安静静走路,只不知,是否是各有各的心思。
再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但是,关于吕路在上元寺里边被仇家伤了命根子的事情,却不知是从何时或者从哪一处开始,就已经在京城里边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传开了。
只是,流言之中原本还隐隐带上了苏云初的,只隔了小半日,却是不知怎么回事,口径便一边倒地指向了吕路行为不检点,整件上元寺的事情之中再不见苏云初的名字。
此时,苏云初自然是知道的,心中似乎也隐隐知道一些什么东西。
苏艺烟自回来始终面色沉重,她这个吕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成为了人们小声议论的对象,甚至还扯到了当初苏云初退婚的明智之举。
天色已经晚了,几人只是在福寿院里边,跟苏母问安了之后,除了苏亦然留下来跟着苏母说了一些去祈福的情况,其他人也都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了,再有两天,便是中秋家宴。
虽然外边传者吕路伤得很严重,但是,苏母的意思却是再看看情况,因而,对于这件事情,倒也没有多少提及,只是哀叹了一声罢了。
苏艺烟看着苏母不提及这件事,也不说她以后该怎么办,心中的失望更是盛了几分,却是不像以前一样闹着,只是问安了之后,便与刘氏出去了。
苏亦然自然是跟苏母说起了苏云初那晚发生的事情,苏母听了之后,不出意外,对苏云初更是多了一份嫌恶,“以前她不在的时候,侯府里边安安宁宁,如今她一回来,总隔三差五出些事情,当真是我们府门的不幸!”
苏亦然只得安慰苏母,“祖母莫气,三妹妹年岁还小,许多事情大概是还不明白罢了。”
“你看她还小么?过了年就该及笄了,你像她一般大的时候,都出落成大家闺秀模样了,她倒好,什么都没有学会,倒总是惹了一身事。今日外边的人都将她与吕路受伤扯到一起了,还好大家分得清是非,将她跳开了,否则,我岂会让她如此善了!”苏母依旧在气头上。
苏亦然却是笑道,“然儿也是祖母和母亲一手教出来的,三妹妹自小不在府中,大概是没有人教规矩了,往后祖母多提点一些三妹妹便好了。”
苏母哀叹了一声,“同样是嫡女,她怎的就没有你懂事呢?”
苏亦然听了这话,却是面色有些惆怅,苏母看着,觉得奇怪,便也轻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的不开心了。”
苏亦然愁容未减,但还是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没事,然儿只是有些羡慕三妹妹罢了。”
苏母却是皱眉,“你岂是她能够比得上的,好端端的羡慕她做什么?”
苏亦然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开口,“这两日去寺院祈福的时候,一路上遇到了几位王爷,也算是一路作伴了吧,三妹妹虽说是不守规矩,但却也是性子爽利之人,倒是能得几位王爷另眼相看,且孙女看着,泽王似乎是与三妹妹极为相熟,便是……便是治王,对三妹妹也多了几分关照。”
苏母闻言,却是有些皱眉,“此事当真?”
可是苏亦然却是释然笑道,“也许只是孙女多想了罢。”
可是,苏亦然越是这么说,苏母心中越是有怀疑。
当即也不再与苏亦然多说了,倒是自己坐在椅子之上沉思了起来。
苏亦然看了看苏母一眼,嘴角仍是带着一丝笑意,“祖母早些休息吧啊,然儿先回去了。”
“嗯,你先回吧。”苏母只是淡淡说了一声。
待苏亦然离开了,苏母才对着身边的嬷嬷道,“这苏云初当真能惹了几位王爷的眼?”
李嬷嬷虽说不是自小看着苏云初如同看着苏亦然和苏艺烟长大一般,但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对苏云初这个话不多,甚至不怎么争抢的小姐,心中倒是也多了一份计较,她不是苏母,没有对谁特别的偏爱,因而,自然有一种旁观者清的智慧,听了苏母的话,她面上还是慈和的笑,“依老奴看,这三小姐虽然不如现今大小姐出色,却也不是个平凡之人。”
苏母却摇摇头,“不行,亦然才是我们侯府的希望,且不管苏云初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引起几位王爷的注意,便是以后她真的能够引起了注意,你忘记了宋氏是怎么去世的,还有苏云初是在哪里长大的,哼,我可不敢指望她以后能让致远侯府兴旺起来。”
听到苏母这么说,李嬷嬷也不再说话了,这老太太就认准了这个理儿。
而回到了兰畅院,刘氏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苏艺烟,“烟儿,你怎么了?”
“娘,你知道么?吕路废了,他废了。”
经过了这么一嚷嚷,苏艺烟倒是真的在脸上出现了颓然之色,双手抓着刘氏的手臂,面上已经出现了惊慌,“娘,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刘氏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深宅妇人,即便精明算计,却也是宅院里边的事情罢了,听到苏云初这么说,却是道,“烟儿,你不要担心,这……外边只是传言罢了,上元寺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苏艺烟却是如同情绪失控了一般,“怎么会只是传言,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抬进了轿撵里边,我眼睁睁看着他不省人事,吕路已经废了,娘,你知道么?这一切,都怪苏云初,对!都是苏云初的错,如果不是苏云初那个贱人,吕路也不会变成这样!”
苏艺烟说着,面上再次出现了恶狠狠的表情。
女子以夫为天,若是吕路真的废了,那么,对于苏艺烟来说,就是塌了半边天,她不想嫁一个不能人道的人,即便先前在上元寺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对吕路嫌恶与恼恨,可是,经过大半日的冷静,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她曾被议婚了,那么,以后呢,她又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只能将一切过错归结在苏云初的身上。
刘氏听着苏艺烟的话,却是比苏艺烟冷静了几分,“烟儿,你告诉娘,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苏艺烟说着,便将上元寺发生的事情跟刘氏说了一遍,只是,既然心中认定了苏云初的错,话语里边,自然是有了自己的偏颇。
刘氏听罢,“烟儿,吕路你是不能再嫁了,过些时日,我们便请求你父亲做主,解除了你和吕路的婚约。”
可是苏艺烟却是道,“那苏云初呢?娘,我不能这么放过她,她既然毁了我,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可刘氏却是安抚她道,“烟儿你放心便是,苏云初,娘亲自有办法让她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以后也不会再来迫害你。”
“娘,我们不要让苏云初好受,既然她毁了我的姻缘,毁了我的以后,我便让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在人前抬起头,我便让她这一辈子没有得到姻缘,我要让她千人骑万人枕!”
说道最后,苏艺烟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层厉色,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模样。
便是刘氏看了她这番模样,也有些惊讶,想不到,苏艺烟对于与吕路的事情,如此在意,也不免有些担忧,“烟儿……”
苏艺烟却是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娘,就算我们不行,还有舅舅的是不是,上次,不也是舅舅说要帮我的么?舅舅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再也不要再看到苏云初安然与我住在侯府里了,再也不要了。”
苏艺烟的状况,似乎是有些疯症了一般,刘氏担忧她,只能应着她的话,“好好好,娘亲不会让她好过的,苏云初就该跟当年的宋氏一般。”
刘氏多哄了几句,苏艺烟这才安静了下来。
晚间的时候,苏坤也来了老太太的福寿院,“母亲,您找我有事?”
老太太没好气,“没事你是不是就不来我这福寿院了?”
苏坤脸上有些不解之色,“母亲怎么如此说?”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无奈叹口气,“如今,府里的这些个女儿也都长大了,你说说是要怎么办?特别是亦然,已经过了及笄的年岁,如今也将近十六了,她的婚事,你可有打算过?”
对于苏亦然的期望,苏坤自然是与苏母说过,却是不知今日苏母为何会突然说起了这件事,“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
苏母却是哀叹一声,跟苏坤说起了今日,苏亦然回来说到的事情,其中自然也是加进了一些她自己的猜测和评论。
说完之后,只见苏坤皱眉,苏母看向他,“如今,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苏坤却是摇摇头,“母亲不必担心,虽说云初引起了两位王爷的注意,但却也看不出来是长久还是短暂的,何况,倘若是长久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们侯府,不仅仅是亦然,便是云初也有可能为我们侯府带来福祉。”
但是苏母却是不认同她的话,“她能带来什么福祉,她不祸害我们侯府就不错了,你看看她回来,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便是如今外边传得沸沸扬扬的吕府的事情也跟她脱不了干系,何况,这些年,她不生活在侯府,你看看,她与你的关系,可有亦然跟你的关系亲近?”
苏母一连串跟苏坤说了一段,但苏坤却是皱眉道,“母亲怎会说外边的事情与云初有关?”
苏母当即跟苏坤说了苏亦然讲给她听的上元寺里边的事情,末了,才问道,“你说,这事儿,即便与她无关,但是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让知情的人怎么想?”
苏坤听了,也是皱眉,“儿子原本还想着,若是云初真有这个能力,能够引得几位王爷的注意,也是好事,却不想,她总能摊上一些事情。”
苏母也道,“她你可留望留望,但是,亦然却是拖不得得了,再拖下去,便是大姑娘了。”
听此,苏坤更是有些无奈,虽说苏母是一个深宅妇人,但是苏亦然的是,却也是她管理的。只得对着苏母道,“如今,局势并不是稳定的时候,靖王回京,兵权未收,皇上依旧重视治王,便是瀚王,也委派了重任,何况,几位皇子之间,无不虎视眈眈,可那椅子,却是只能一人坐而已。”
但是苏母却是面色不好,“你先前不是说,皇上最看重的是治王么?而且,便是靖王战功赫赫又如何?便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便是不能容于世的,你也说过皇上对他只看行军打仗的能力,万万不会将位子传给他!”
苏坤点点头,听了苏母这一番,心中顿觉得更加清明了一般,“还是母亲提醒得对,倒是儿子糊涂了。”
苏母却是继续道,“如今,可能云初也引起了治王的注意,你得尽快拿主意。”
苏坤听罢,点点头,“今年,皇上也该准备给几位还没有正妃的王爷赐婚了,亦然历来便是有好名声的,接连几年淑妃的赏花宴,淑妃对于亦然也是尤为喜爱看重,想来,若是赐婚,亦然却是最佳的人选。”
苏母却是道,“亦然必须是最佳的人选!”
苏母与苏坤这边,自是有着自己的打算,而靖王府慕容渊自己的院子里边,并不点着灯,坐在自己屋子里边书案后边的慕容渊,面上却是少见的颓然与痛苦之色,一双明目,已经紧紧闭上,便是鬓发也有了一丝丝的不齐整,哪里还能见到往日里那一丝不苟的孤绝模样。
原本放在膝盖之上的手,也是拳头紧握,青筋隐隐透起,可他紧紧抿住的薄唇,却是为发出半声声音。
房门便是在这个时候打开的,进来的人,没有让他抬头或者睁眼,可对方显然没有一丝看到这个模样的慕容渊的担心模样,只嘲讽道,“慕容渊你能耐了啊,提醒过你多少次了,这么多年你自己维持了多好,这一两个月的额,倒是把你过去十年没做过的事儿都做了是不是?”
颜易山的声音里边有些咬牙切齿,可是看着慕容渊理都不理他,还是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他对面桌子上,“最后一次药丸了,吃了最后一次,不能再用了,否则,会上瘾!”转变之间,语气已经有些担忧。
可慕容渊闭上的眼睛虽是没有睁开,却也没有伸手接过那盒子,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再用,更不会让自己被药物控制。
其实,他已经断药两次了。
颜易山当然明白他的坚持,自然不会勉强他,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慕容渊,都不屑于这般。
只是,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怒,简直觉得没法理解慕容渊,今日他帮他布置散布了一番谣言,今晚还要顾着自残的他,当真是当年输了一局就得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不成!
只是,心中的小怨气还没有发出来,那边慕容渊却是烦躁一般,挥掉了一桌子的东西,原本闭着的眼睛,已然睁开,只是背靠这椅背的他,看起来多了一些颓然,语气里边,也带了一些自我嘲讽的语气,“连身子都是破的,还能做什么!”
颜易山被他怔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往常也有这样的时候,慕容渊从未像今晚这样如此颓然,那种感觉,就像当年的他,知道自己丢失了某种东西一样的无能为力。
可他却是不想让他如此,“慕容渊你给老子听好了,收起你那颓废样子,都十多年了,现在你敢说自己不能做什么?”
可慕容渊却是不理会他,闭上了原本隐含挣扎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