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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京城中沈廷钧如何折腾,却说远在闵州的桑拧月等人,在某一天也得知了沈廷澜与周宝璐和离的消息。
桑拧月自然震惊不已,在大哥和大嫂面露解气神色时,她却迷茫的问,“怎么会这样呢?当初可是三爷亲自求娶的……周氏。”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侯府那位三爷指定是被周氏的外表所惑,这才娶了她。可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能装一时,还能装一世不成?指定是三爷彻底认清了周氏的恶毒本性,觉得这样的妇人不能留,这才当断则断。”
“是这样么?”
常敏君斩钉截铁,“那指定是。”
说起周宝璐,就不得不说一下周氏那家人。
他们倒是都好好在晋州桑宅里呆着。
可能是想着这时候出了晋州,他们也没地方去。而在桑宅里,虽然每天要对桑父桑母的牌位跪拜叩礼,但桑拂月到底留了他们一条命,且愿意供养他们吃喝……尽管吃不饱、穿不暖、喝的也只是平平无奇的白开水,但最起码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晚上被噩梦惊醒。所以,尽管他们面上一百个不情愿,但实际动作上,却很诚实——那就是老老实实的继续呆在桑宅,即便无人管束时,他们也会偷懒,但却再没有偷跑的行径。
而提起周氏众人,就不得不说一下周秉坤。
这人在京城参加完殿试后,便消失了。
他那次殿试名次不太好,只落到了同进士中。同进士如同如夫人,想要在朝廷选官中被选中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连前几届的二甲进士,有的都还在坐冷板凳。
周秉坤自知能力不足,而妹妹又得罪了侯府,他肯定得不到侯府的帮衬。心灰意冷之下,他便回转徽州,准备找父亲筹谋一番,在徽州本地补个官做。
也是倒了大霉,就在他走到河州时,恰好遇到一窝水匪劫道。
周秉坤一个不会武的书生,自然就成了俘虏。而他那张嘴虽惯会讲些歪理,可那些话水匪们肯定不乐意听。
他不讨喜,可水匪们只想劫财又不想造杀孽,放他回去又不可能。索性寨子中多的是丧夫的寡妇,周秉坤就这样被强留在水匪寨子中,做了某一户人家的上门女婿。
至于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从寨子中逃出,那就看他的命数了。
有关周秉坤的处境,还是桑拂月派人精心打听了许久,才搜寻来的线索。
当初之所以千方百计打听周秉坤,也是存了一网打尽的主意,想让他去晋州与周父他们做个伴。熟料,打听到的消息如此让人一言难尽。
不过,既然他已经有了好去处,桑拂月也就不理会他了。
左右他的目的只是要保证周家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周秉坤虽然在他的掌控之外,但看着这个胡搅蛮缠的无耻小人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桑拂月心中还是满意的。
不说周家人,也不再提京城的沈廷澜与周宝璐。只说,又过了两天,桑拂月和桑拧月同时收到了从京城过来的书信。信中不仅告诉他们,清儿已经拜得副山长为师,同时,桑拂月也被选拔进军事学堂深造。来宣发圣旨的太监已经在路上了,让他们早些收拾妥当,尽快上京。
桑拂月收到书信,欢快的抚掌大笑,“还真让沈廷钧那厮把这事儿办成了。”
桑拧月闻言,也顾不得纠结上京不上京的事情了,却是纳罕的问大哥,“大哥上京的事情,是侯爷安排的?”
桑拂月没有特意贬低沈廷钧,更没有贪墨他在此事上的功劳。他颔首,“是他。也是他上次离开前,告诉我军事学堂的事情。”
上次离开前?
桑拧月闷闷低头,绞着自己的帕子玩。上次离开时,他就在谋划让他们上京的事情了?那他谋算的可真早。
心里边一边是甜的,一边又是纠结的。想去京城,可又不敢去。
桑拧月顾自考虑着这个问题,桑拂月却又开口笑说,“清儿这孩子倒是争气,这冷不丁的竟然被副山长收为关门弟子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孩子竟然也不来个信,还让咱们通过沈廷钧的书信,才知道这个大好消息。”
常敏君就笑,“八成那孩子也乐疯了,一时半刻还没想起报喜呢。”更有可能是因为,书信正在路上,要过几天才到。
清儿毕竟没有特殊的传信路径,一般只能托人捎带或是走官驿。那像是沈廷钧?处处都是他的人手,为让他们尽快进京,他甚至还特意派遣了二十多个好手过来。这些人昼夜兼程将消息送过来,清儿那能比得起。
桑拂月兴奋的快疯了,不住的拍着桌子哈哈笑。
笑过了乐过了,他有冷静的说,“那边是把清儿收做了关门弟子,这事儿是要正儿八经过礼的。不仅咱们作为清儿的亲眷要出席,就是一些有头脸的人,届时也要被请过来做见证。如此这么一说,确实要尽快进京去。”
常敏君颔首,“是这个理儿。”
桑拧月听到此处,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她说,“要不然这次大哥大嫂带着三个侄儿去吧。鹤儿还太小,不足两个月,带着他奔波劳碌我担心他会不舒坦,不如我就带鹤儿在家等兄嫂回来。”
“可是拧拧。我们这次过去,不止是要参加清儿的拜师礼那么简单。你大哥被调到军事学堂学习了,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三五年。而你大哥早先托沈候帮着在京城置办了宅子,你大哥的意思是,咱们一家人不分开,不如都搬到京城去。”
又道:“我们都去京城,独独把你和鹤儿留在闵州,你觉得谁能放心?鹤儿年幼,我知晓你担心他的身体,但你身边秋雨那丫头的医术极好,我看她把鹤儿照顾的就挺周到的。鹤儿身体也强健,从出生到现在一点小病小恙都没有,路上我们小心些,再请个有名望的老大夫护持,鹤儿应该不会有事。”
“再来,沈候已经将你们的事儿,告诉了侯府老夫人。老夫人爱孙心切,这些时日没少给你们娘俩送东西来。你也说了,早先在侯府时,多亏她老人家照应,日子才过的顺当。如今她老人家就想在有生之年看看鹤儿,咱们能不满足老人家的心愿么?老人家今年可都六十了,让她奔波劳顿过来闵州看你们娘俩总归不现实。索性就趁这个机会,咱们一起到京城去,也让老夫人看看孙子。”
“可是……”桑拧月还是犹豫。
常敏君给丈夫使个眼色,让他先出去,她则摆出了促膝长谈的架势,坐下来与桑拧月好好说这个理。
“你可是担心去了京城,老夫人会和你抢孩子?亦或是担心流言蜚语甚嚣尘土,会伤了孩子和你的颜面?”
桑拧月摇摇头,“我既然决定生下他,就做足了面对所有困境的准备。我不怕的嫂嫂,只是鹤儿还小,让别人诋毁谩骂他,我心里总不落忍。”至于老夫人会不会抢孩子,这个她倒是不担心,毕竟有沈廷钧在。老夫人若真是有这个心思,又付出了行动,那她就抱着沈廷钧一直哭,她就不信他不心疼,不把孩子还给她。
桑拧月其实是不怕侯府抢孩子的,可人言可畏,她怕孩子被流言伤了。尽管鹤儿现在也只是个万事不懂的小豆丁,但等他在大一些,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她一点都不想孩子成长在那样恶毒的环境中,甚至一想想,都感觉窒息。
常敏君闻言就笑,“别人的嘴,咱们又管不住,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呗。总归又说不到咱们跟前,咱们又听不见,那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再来了,事情真未必就到那一步。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的亲爹都是沈廷钧,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些话到底该不该说,我相信不管是谁,心里都有一把尺子。”
常敏君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把他们娘俩单独留在闵州绝对不行,他们若是出了意外,那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其实不用常敏君多说,桑拧月心里也清楚,这趟京城是非去不可的。
即便不为老夫人,不为沈廷钧,单只是为了清儿,这趟她都得去。
弟弟是她一手拉拔大的,姐弟俩的感情真和亲母子没多少差别。
虽然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被迫分开,但姐弟俩的感情并没有因为他们分居两地有所淡化。反倒因为她做了母亲,在照顾鹤儿的过程中,意识到之前在教养清儿的过程中多有疏忽,有心想要弥补,所以三不五时就会送去书信和吃食衣物。清儿呢,许是如今自己在外边生活,经历了不少风雨。他也意识到姐姐当初将一切都抗再肩上,为他挡住了多少灾厄或困难。心中有触动,就越发觉得姐姐不容易,越想回报姐姐,对姐姐好。
也因此,别看这一年来他们分开了,感情却越来越浓了。
想到清儿,再想想那小子元宵之后随沈廷钧一道回京,至今也有四五个月未见。若是他正经拜了师,今后在师傅面前伺候的时间肯定更多一些,那她要见到弟弟岂不是更难了?
桑拧月左思右想,心中终究下不了去京城的决心。可她私心里其实也清楚,这趟京城,她必定是要去的。
也就在桑拧月的惆怅思虑中,前来闵州宣旨的天使终于迟迟到来了。
旨意一出,当即引来了整个闵州官场的震动。
被选进军事学堂读书,那这日后必定就是板上钉钉的天子近臣、皇帝心腹啊。
不管存着什么心思的,这时候都赶紧过来烧热灶。就想着,万一呢,若以后真有事求到了桑拂月门前,这好歹也有个说头不是?
日子就在这种不断地待客中度过。
桑拂月忙得脱不开身,后院常敏君和桑拧月也开始收拾行李了。
其实按成毅说的,桑拧月什么东西都不用带,毕竟不管吃的用的,自家主子早就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但是,在船上还要好些日子呢,怎么能一点东西都不带?再来,屋子里还有好些东西都是她用习惯的,亦或是特别珍惜的,就比如那成箱成箱的书。这些东西若不能随行,她是坚决不会上船的。
还有鹤儿的东西,那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别看他如今还只是个两个月的奶娃娃,整天只会吐口水泡泡睡大觉,但谁让他有个疼他至极的亲爹和祖母?
沈廷钧是自从桑拧月怀孕后,就不断的搜罗东西送来。老夫人呢,她是直到孙子快满月了,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亲孙子。
孙子是最疼爱的儿子的子嗣,老夫人爱屋及乌,对这个盼了几十年的小豆丁更是疼到了骨子里。
各种珍奇异宝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的往闵州送。那都是可以当传家宝的东西,老夫人送起来也毫不心疼。除此外,还有成堆成堆的小衣裳、小玩具,连带着各种配饰和蹊跷玩意,反正至如今送的东西都快装满一个房间了。
再有桑拂月和常敏君给孩子置办的,桑拧月这个当娘的给孩子添置的,清儿给小外甥准备的,总归别看鹤儿人小,但他的东西是真心多。桑拧月初步估计,若是这次要把鹤儿的所有东西都带过去,最起码要租一个特别大的豪华客船,而鹤儿的东西最起码要占据两个舱房。
东西多,收拾起来却不慢。
因为桑拧月身边的人手是真的多。
除了素锦素心素问素英这四个大丫鬟外,她身边还有秋梧秋桐秋雨秋水。八个大丫鬟,底下还有八个小丫鬟,婆子有四个,奶娘三个,外加常敏君临时指派过来的帮衬她的人手,东西竟也很快就收拾完毕了。
而等成毅租赁好船只,将东西一一都搬到船上去,桑家一家人就准备出发了。
出发之前自然少不了与亲朋好友作别。
桑拧月这一年来深居简出,在闵州也没交上什么朋友,她自然没有需要道别的人。但常家对她恩重,所以在兄嫂去常家与老将军作别时,桑拧月也特意带上鹤儿过去与老将军见了礼。
这一别,之后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闵州,而老将军年迈,不知何时人生就到了头。因而,桑拧月非常感怀,硬是给老将军磕了三个头,这才抱着儿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