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邢疏

多巴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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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事,我发觉曾经出现在我家的那个打手,应该就是四爱的人。

    我只能带着凌珑先暂住在洗牌手的基地,其他地方都不安全了。

    她一直没有醒来,我们也就无从知道四爱抓她的目的(虽然我直觉说,即使她清醒过来,也不一定能知道),先藏起来是最安全的。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四爱会不择手段的寻找她,然后再带回去继续折磨她。

    我曾守在凌珑床前,可是她的状态很不好,一直昏迷着,偶尔醒来更是尖叫发狂,歇斯底里了一阵过后又昏睡过去。

    她发起狂来,铁床跟着剧烈的晃动,我根本就按不住她,只能任由她狂喊大叫,有时又在昏迷中痛苦的呻吟。她这个样子我实在忍受不了,只能交给洗牌手中一位姓宗的姑娘来照顾,自己和其他人整理一些资料和线索。

    我向洗牌手详细的描述了我见到的仪器,曹天尉也帮忙补充了不少。

    “那大约是粒子改造机。”邢疏听后,悲痛的说道,?“我的朋友,曾经在那上面改造过一段时间。”

    “改造?粒子?”我着实不能理解。

    “具体我也不懂,总之就是这种叫法,具体是什么粒子还是什么物质,我真不清楚。”

    “那你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邢疏摇摇头,不再做声。

    还好凌珑被抓的时间不长,应该没有大碍。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十多天都平静无事,凌珑的状态也逐渐平稳下来,我也可以静下心来,仔细盘算事情的前因后果。

    深冬的午夜,看望凌珑安稳入睡后,我想透透气。来到阳台上,望着面前一大片灰蒙蒙的拆迁工地,吹吹冷风,理理思路。

    凌有江是四爱集团的人,大概率被徐光头迫害了,按道理来说,如果四爱的人想给凌有江报仇,那也应该是极力抓光头,而不是大费周章的针对一个小女孩儿。

    也许是因为光头死了,所以转而针对凌有江身边的亲信……

    不对,在拍卖会上,凌有江的助理曾说过,凌珑将是接班的黑桃二。

    他们在没有抓住真玲珑的时候,很有可能搞出来一个冒牌的先顶替上,等抓住真玲珑后……

    到这里我想不下去了,怎么想都想不通。

    四爱比我想象中还要变态、神秘,想想他们研究的那些东西,简直就是耸人听闻!

    回忆起罐子中装的各种变异人,汗毛倒竖!

    可就算再变态,再隐秘,为什么要抓凌珑?应该将凌珑培养成接班人才对啊!

    就算要培养接班人,为什么要百般折磨?

    看来根据我现有的信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结果的了。

    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挂坠牌子,回忆起刚来到洗牌手基地的时候,邢疏把行李送到我房间,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盒子,递到我手上。

    “这是医院的人给我的,说你被送进去的时候,手里紧紧的攥着这个。也许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是徐光头临死前塞到我手里的。

    徐光头为什么要救我,而且他看着我的神情又是那么的惊讶。

    我根本没见过他啊!是什么原因让我在他眼中那么特殊,需得以命相救?

    挂坠是一块通体乌黑的方牌子,摸上去冰凉丝滑,却分辨不出是什么材质。

    上面光滑得没有一丝划痕,微微的泛着光。

    研究不出个什么名堂啊……

    王一片……

    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那张白白的小脸,骄纵的神情,似乎又浮现在我眼前,躲在我耳边说话一般。

    仅仅是想起来这个人,却并没有那么烦躁。不似他真在我身边一般,让人难受。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中,为什么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会对我来说这么特殊。

    正是因为王一片的存在,我才知道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的癔症都不是病……

    那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或者说,真真切切却又虚而不实的存在着!

    重复的一天又一天也不再是我的幻觉,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现实!

    王一片……王一片……

    啊……头快炸了,丝毫也没有头绪。

    陆绪自从我们分开就再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并没有电话可以用,我也不敢联系他。

    除了兀自叹口气,对于太多的事物,实在无能为力。

    我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点了一根烟。

    我旁边的人也点了一支烟。

    黑灯瞎火,我正入神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旁边多出来一个人!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头发上本不明显的白发闪着银光,脸上的皱纹更加清晰。

    是邢疏。

    他的音色依旧很奇怪,时而尖锐的刺耳。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他淡淡的问道。

    我没有说话,讲心里话,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即使四爱很变态,但是他作为本地区洗牌手的负责人,更加极端。

    像个恐怖分子。

    “每到这样安静的夜晚,我一般都睡不着,”他讪讪的笑了笑,“越安静越睡不着。”

    我扭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看看我们这些人,每天都把自己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个疏忽就把命都搭进去了。有的人的生活是那么的轻松愉快,而有的人,只是在人生的岔路上做了其他的选择,一切就那么不同。”他叹口气,“谁都有选择,只是我们偏偏选了最难的这条路。”

    “难?”

    “对,就是难。”

    我不能理解邢疏的话,洗牌手难?还是说他自己难?

    邢疏狠狠吸了一口烟,继续说:“我们大部分人,都与四爱有关系。照顾凌珑的宗丫头,原本只是一个江南水乡的温婉姑娘,四爱开发的一项辐射性研究项目,就在她的村庄旁边不足百里,全村百十口人啊,怪病突发,只有她一个人挺了过来,她的听力,就是那时候没的……”

    简直是骇人听闻……新闻上也曾有报道,可是我从未关注过……

    “像宗丫头这样的,洗牌手照顾了很多。四爱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他们不会任由这些受害者去上访,去曝光。他们中的一部分‘红心’成员,心狠手辣,来去无踪,清理这些受害者,是他们的基本工作。我们的能力有限,经济、人力和四爱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和他们对抗,你说难不难?”

    我不知道说什么。

    “至于我嘛,曾经是四爱的一个编外人员,那是20多年前了,我还是一名研究员,后来实验出了故障,我本想及时上报,可是项目负责人怕担责任,强行隐瞒,最后事情很严重,负责人担心我向上级说出故障实情,便假意邀请我参与国外的新项目,强行送我去参与实验……结果你也知道了。”他苦笑了一声,笑声特别刺耳。“我能活下来也是已是万幸,只丢了副嗓子,再落得一副脆弱的皮囊。可怜我啊,还那么信任他……”

    他沉默了半晌,我拍了拍他的肩,他又提高了声音:“那之后我就进入了洗牌手。那时候洗牌手刚刚成立。”

    “前主席24年前在新西兰成立了洗牌手组织,救助一些像宗丫头和我这样的受害者,给大家提供一个庇护所。”

    “嗯,很了不起。”我由衷的说道。

    20多年前勇敢的人们,仿佛形成了一幅幅图画,呈现在我眼前。

    “是啊,前主席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是我见过,最善良,最英勇的男人。”邢疏把手搭过来,感慨道,“说来惭愧,那是我姐夫。我却没有学到他半分。”

    “姐夫?亲姐夫?”

    他突然看向我。不再说话。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找到你吗?”

    “不是因为凌珑被抓了吗?”

    “凌珑被抓,与我们有何相干?说实话,她爸爸本身就是黑桃二,我们不应该参与过多。”

    他这样一说,我起初迷糊,而后背脊发凉。

    如果不是因为凌珑……那就是因为……我?

    本来我就想不通他为何半夜突然过来跟我说这些,本以为是闲聊,现在看来,要进入正题了。我耐心的等待听听他的意图。

    “骆阳,这事儿早晚你都要知道。我希望你从我这儿得到最准确的信息,而不是道听途说一些有的没的,让你犯迷糊。”

    我一头雾水,却又清醒的预感他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要告诉我。

    “我们找到你,是因为你很特殊。前主席失踪了,并不是被四爱集团迫害了。而是确确实实的失踪了。”他重重的按了按我的肩膀,“只有你,能找到他。”

    我……?只有我?凭什么只有我?

    “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超出你的接受范围,但是我们都没有时间了,你必须知道真相。”他郑重其事又尽量温和地说:“我是你舅舅,前主席骆毅鸣,是你亲生父亲。”

    “你搞错了,我爸不是骆毅鸣,我爸是骆……”

    “骆毅军,对,我知道,你不用这么惊讶。”他缓和的说道,似乎这个场景他完全料到了一般。

    “骆毅军是我姐夫的哥哥,当年为了保护你,便把你托付给骆毅军也就是你大爷照顾。你妈妈是邢莱,我亲姐姐。自从你爸爸成立洗牌手……她……”他不说话了。

    黑暗中可以看见他眼角闪光。

    我有些混沌,可能是因为太晚了,这样的信息对我来说,简直比原地爆炸还要劲爆。

    “你要不要加入洗牌手?前主席需要你。”邢莱的声音即使是音色奇怪,却也能听出来他很激动,“就算不是为了前主席,为了凌珑受的委屈,你也要考虑考虑,加入洗牌手。我可以把所有我们知道的四爱集团的阴谋和秘密,都一一给你解释。”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摇头,为什么要摇头。

    “我以你舅舅的身份跟你说话,你一定不熟悉,但是……我还是要说,你长得,跟你妈妈很像。”

    我趴在护栏上,喘着粗气。邢疏看我不说话了,拍了拍我:“慢慢来,有的是时间。太晚了,早点睡吧。”

    说罢他就走了。

    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问清楚……不过……自从爸爸(大爷?)任务中去世之后,我妈就改嫁了,和我几乎没什么联系…偶尔联系一次也是不冷不热……

    我原以为她看见我会想起我爸来,而且她还那么年轻,不想带着我这个累赘……

    所以我也不怎么恨她,只是感情很淡了而已……

    现在想来,似乎邢疏说的很有道理,我并不是她亲生的!

    我对她来说,只是领养的!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她就带着我改嫁了,后来我到外地上学更是对我不闻不问……

    亲生母亲断然不会如此无情吧?

    我当时以为我想明白了,可是我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黑暗到没有一丝光亮的角落。

    可是邢疏的话,就一定可信吗?

    然而他没有骗我的理由……

    我百思不得其解,头痛欲裂。突然发现,自己此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多年以来我独立惯了,向来奉行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

    可如今,一大堆的责任压过来,我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没有?眼下正是好时机!

    凌珑可以交给洗牌手照顾,他们一定会尽心照顾好她……至于什么前主席,说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草!

    我双手已经微微颤抖,有些控制不住。

    颤颤巍巍地点了一根烟,平静一下心情。

    “啪——”楼下突然响起轻轻的声响,随即一个火光照亮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那脸上带着骄纵的表情,正叼着烟,仰头看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