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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鲍玉茹派人给江月茹送了一封信。
她想要见她。
江月茹想了想,还是来了。
鲍玉茹明天就要嫁人了,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更何况,就算她又生出了什么幺蛾子,她也不会害怕的。
“相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江月茹的腹部渐渐地有些起伏了。
兴许是怀了身孕的缘故,江月茹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更加的温和了。
叶坤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守在了门外,“娘子,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大声的呼叫,我定会及时救你。”
“好。”
鲍玉茹这种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几番斟酌之后,叶坤还是决定留在门外。
江月茹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推开了那扇木门。、
吱呀——
大概是太久没有使用的缘故,从门缝中发出来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正坐在床沿附近的鲍玉茹,缓缓地抬眸。
她身着单薄的里衣,手中捧着针线。
当江月茹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正好绣好了大红枕套上面的那只鸳鸯的眼睛。
醒目的红色,漆黑的鸳鸯眼睛,看起来格外的突兀。
“姐姐来了?”数日不见,鲍玉茹的声音都变了,尖锐苍老了很多。
看着她这幅模样,江月茹略微挑眉,“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姐姐何必如此紧张?”鲍玉茹忽然笑了,抹了口脂的红唇上,带着几分诡异的血腥,“过了今晚,玉茹就要出嫁了,姐姐今天终于来看我了,玉茹的心里很是欢喜呢……”
明明鲍玉茹是在笑,可江月茹却觉得心里发毛。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紧张了?”江月茹冷哼了一声,然后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好气的说道,“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姐妹情深,你又何必假惺惺的演出这样的一场戏?鲍玉茹,过了今晚,你就是王家妇了,作为你曾经的姐姐,我对你只有两句忠告。其一王莽其人,虽然莽撞了一些,可着实是个老实可靠疼媳妇的;其二呢,鲍家的产业我一分都不会要,希望余生你能好自为之!”
江月茹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她不是什么圣母,有些事情,她做到了问心无愧。
便也够了。
“姐姐说了这么多的话,必然是渴了吧?”鲍玉茹温顺的笑着,“不如尝尝这君山银针?这一盒子的好茶叶,还是我从爹爹的房间里找到的呢。”
鲍长春和梁思思都死了。
宋良看在了小铃儿的情面上,没有下令封锁鲍家。
所以江月茹将鲍玉茹从大牢之中接出来后,便让她一个人回了鲍家。
昔日的鲍家,也算是富贵人家。
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鲍家的那些家产,足够让鲍玉茹的下辈子生活的无忧无虑了。
“爹爹虽然害死了我娘,可他始终都是你我的父亲呢。”鲍玉茹双手捧起了茶盏,见江月茹始终不肯接过茶盏,顿时心生不满,“姐姐,再怎么说,你我都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你至今都是不肯原谅我的,是不是?”
“原谅?”江月茹笑了。
她怎么可能原谅啊?
才三岁的江月茹,就被阴狠歹毒的妹妹推进了清水河中,九死一生啊!
才五岁的江月茹,就被心思恶毒的继母逼着用雪水洗冬袄,双手都冻伤了啊!
十五岁的江月茹,因为教训了想要爬树的妹妹几句,就被继母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个耳光啊!
这具身体里原本藏着的灵魂,多么的懦弱啊。
即便继母和妹妹时常对她拳打脚踢,她也不敢反抗。
终于,她死了。
死在了那场大雪纷飞的冬天里。
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只要请个大夫,喝上两幅汤药,便能痊愈的。
可整个鲍家,没有人关心她,都对她不闻不问。
哀莫大于心死,甚至死亡来临的时候,原主江月茹都不明白,自己的人生为何这般招人厌恶?
直到这一具身体里,住进了一位新的灵魂。
“鲍玉茹,知道我为什么还愿意将你从牢中接出来并且还为你揽下一桩婚事吗?”江月茹忽然抬眸,清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嘲讽,“我不是为了所谓的姐妹情分,我是为了我自己。”
她嫁给了心仪的男人,还有了身孕。
她想要施舍自己内心的最后一丝丝怜悯,博一个好名声。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再过不久,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虽然我已经和鲍长春断绝了血缘关系,可你毕竟还和我有几分血脉亲情,我不能让你成为我孩子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所以我才会给你一个洗白的机会。”
她江月茹的儿子,将来必会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所以她才没有动手杀了鲍玉茹,而是用了这么婉转迂回的手段。
“姐姐的心思,玉茹怎么会不明白呢?”鲍玉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又伸手拨了拨垂在了鬓边的一缕青丝,“我娘身边的大丫鬟红苕早就被你收入麾下了,你故意买通了红苕,让我娘和江祖贤发生了关系,为的就是一石二鸟,甚至鲍长春的死,也在你的计划之中。我娘从来都不喜欢针线,可那日,当爹娘争吵的时候,屋内却多了针线箩,多了一把剪刀。江月茹,你敢说这不是你的手笔吗?”
“叶家人都以为你本性纯良,可实际上你心思恶毒。若是有朝一日,叶坤知道了躺在自己身边的枕边人根本就不是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单纯可爱的美娇娘,而是一位心思恶毒阴险的毒妇,你觉得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爱着你吗?”
“江月茹,你说我娘狠毒,说我狠毒?可我娘和我,至少狠毒的光明磊落,不像你!你为了替你娘报仇,竟然隐忍筹谋了这么多年!你敢说当初你接近叶坤,没有其他的目的吗?”鲍玉茹忽然气势汹汹的指着她的鼻子,怒声呵斥道。
窗外,更声传来。
已是二更天。
江月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女人,勾唇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