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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在我这里租屋子？”
听林羡道明来意，俞嬷嬷眼角又是一跳。
“是。”知道这老太太是直性子，林羡也没拐弯抹角：“我打听过东市这边民宅的租金，像您这样的院子，大概三两一个月，我就租您一间偏屋，因着平时要做饭，所以，还会用到您的灶屋。”
“在乡下住得好好的，怎么又要跑县城里来？”
老太太打量着林羡，目光审视：“你来我这儿租房子，家里那仨小的，是准备丢下不管了？”
那日林羡收摊后，说话算数，炒了两菜送给老太太。
进屋还灶具炊具的时候，也被问及家中情况，
林羡并未隐瞒。
当时老太太得知她守的望门寡，家中三个孩子亦是丈夫前头留下，多看了她好几眼。
“那三个孩子自然是要跟我一起过来的。”
林羡又说：“大毛已经六岁，我打算着开春送他跟二毛去学堂，倘若住在嬷嬷这里，到时候，也不必再担心接送问题。”
俞嬷嬷微皱的眉头舒展：“你倒是会盘算。”
学堂不像书院，没有寄宿一说。
乡下孩子来县里念书，往返就要耗费几个时辰。
若家里没牛车马车，五六岁的孩童每天走那么多的路，一双脚怕得磨出老茧和血泡来。
一个后娘供着继子读书，还是供两个。
放眼整个大魏——
这份心，都是难得的。
这丫头先前在巷子里摆摊，卖熟食挣得不少，如今看来，那点银子估计都得花在孩子的束脩上。
这样想着，俞嬷嬷的脸色好转。
林羡看出老太太不排斥自己提租房的事，这才继续往下说：“如今我手头还不是很宽裕，嬷嬷同意的话，我先付三个月租金，至于租金，我想着是一个月一两银子，您要觉得不行，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今天是自己走来的？”老太太问。
这话没头没尾，但林羡还是回答：“是隔壁帮我做熟食的吴婶子，得知我要进城买粮，特意让他儿子借了牛车，他们娘俩陪我一块来的。”
见林羡的眼神端正，不是那等奸祟之徒，俞嬷嬷终于松口：“你想租屋子不是不可以，只是届时不准打扰到我。”
“嬷嬷放心。”林羡莞尔：“我家中仨孩子还算懂事，不会无故喧闹，回头我也会叮嘱他们，不让他们冲撞了嬷嬷。”
老太太脸上最后那点阴霾也消失。
见租房的事成了，林羡拿出两块碎银：“这是三个月租金，请嬷嬷收下。”
然而，俞嬷嬷只取走一块碎银。
“我当初买这个院子，也才花五十两银子。”
俞嬷嬷说着，扫了她一眼：“只要你遵守方才说的那些，每月租金，我只收半两银子。”
这个价，在东市绝对算得上低廉。
林羡选择城东租房，也是出于自身安危的考虑。
城西多赌场，流氓痞子横行。
靖阳县地处雁峡关外，一旦流民涌来，不排除有人浑水摸鱼。
住在城西，不会比在下塘村安全。
也知道老太太是看她‘穷’才降低房租，林羡含笑道：“前儿个我自己做了些卤的猪头肉，下回进城卖熟食，我给嬷嬷带过来。”
“你父母也是下塘村人？”
俞嬷嬷突然问。
“我父亲是下塘村的，我母亲则是王家坳人。”
林羡看老太太上次问她哪儿人，如今又问她父母原籍，不由得反问：“嬷嬷怎么如此好奇我娘家情况？”
老太太斜睨她，冷冷一笑：“既然你父母都为乡野之人，那么，能生出你这么个言行粗鄙的丫头，也不奇怪了。”
“……”老太太真毒舌。
“你母亲若知礼，不会连梳头都不教你。”
提及王杏花，林羡顺势点头：“嬷嬷说得没错，我那母亲确实粗鄙不堪，要不然，也不会为五两银子把我卖了。”
俞嬷嬷：“……”
想着吴寡妇母子还等在巷子外，林羡也不再久留。
离开前，林羡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您傍晚应该在家吧？”
“又想作甚？”
林羡弯唇一笑：“我在粮铺买了四百斤粮，回头让他们送您家里，先问清楚您在不在家，省得他们白跑一趟。
俞嬷嬷：“…………”
回答林羡的，是‘嘭’的关门响。
林羡：“……”
老太太少要一半的租金，林羡便又多买了两大袋红薯。
虽然她没向俞嬷嬷提及南方蝗灾的事，但若将来老太太真断粮，今日多买的粮食，也够养活一个老太太。
林羡要把粮食运去城中某户人家，吴寡妇怕她被骗，从粮铺出来，还特意问了一句。
“是我摆摊认识的老人家。”
林羡实话实说：“婶子也知道，我买粮是以防万一，那位老太太独居，我把粮食放在她家，碍不着什么人；日后若不闹粮荒，我想再把粮卖出去，搁在县城可比拉回乡下方便。”
吴寡妇看她心有成算，也就彻底放心。
回到下塘村，林羡就被马氏拦在孙家家门口。
得知又有拐子盯上沈大毛三兄弟，林羡也是没想到：“这次冒充的，是大毛他外祖父家来人？”
“可不是！”马氏一想到那些佩刀的歹人，依旧心有余悸：“要不是裴大家的让儿子先跑来家里通气，那些人上门，你孙叔不清楚怎么回事，指不定就领他们去你公公家。”
“还诓我们说沈家大郎做了副都护，沈家大郎一喂马的，能给将军牵马就不错，怎么可能做将军？”
“拐子真这么说？”吴寡妇插嘴。
“这话我可编不出来。”
马氏捂着胸口，继续道：“还说要把孩子接去衡水，如果真让他们带孩子走那么远，那就真找不回来了。”
想到仨孩子或许又受了惊吓，林羡与马氏道别，赶去裴家。
裴家院子里，五个孩子正蹲狗窝前。
林羡刚推开篱笆门，本在撸小狗头的沈三毛跑了过来，搂住她的腿，仰头就道：“三毛，三毛差点就见不到娘了！”
林羡再去瞧另外俩兄弟，也都已经站起来。
“下午家里有来人？”
询问之际，说话腔调也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