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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要出什么事儿,便站在窗口看着,那孙占同邓秀才扭打成一团……”
池时听着,颇为惊讶,卷宗里有证人供词,庹娘也在其中,可是当时,她并没有说这个。
“为什么当年在堂上,没有提到这件事?”
庹娘脸一红,叹了口气,“大半夜的,野湖边黑漆漆的,我怕瞧错了,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没有说。当时的县老爷,也没有问这个。”
池时能够理解,庹娘那会儿刚获新生,不愿意让醉花楼卷入凶案当中去,也是人之常情。
“若是你想到什么旁的,便遣人告诉我,不要声张”,池时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凭栏远了。
这间屋子,虽然视野没有隔壁好,但也能够看到野湖边的杂草。如今是冬季,草都枯黄了,看上去格外的萧瑟。
她转过身来,看了看庹娘手中的茶盏,询问的看了过去,“茶凉了。”
庹娘手一抖,茶水险些泼出来。
池时摇了摇头,打开门来,周羡那张俊美的脸,直直的映入人眼帘。
不得不说,他生得极好,便是草草地在那里站着,都透露着一股子优雅。宽衣大袖束腰,纤细又脆弱,好似打个喷嚏,他就能够羽化升仙一般。
也不怪久乐说他,神仙画像也就这般模样了。
见到池时出来,他微微一笑,满心的欢喜像是要溢出来了一般。
池时余光一瞟,一直跟着她的久乐,此时脸已经红得如同猪肝一般,一动就要滴出血来。
“啊嚏!”池时打了个喷嚏,对着周羡揉了揉鼻子,旁若无人似的朝着楼下行去。
周羡身子一僵,待她下了楼,狐疑的抬起了自己的衣袖,“我今日熏香,熏太多了?”
护卫常康摇了摇头,“和平日无异啊,公子身上的香味,都是若有若无的。”
周羡刚要说话,就瞧见屋子里的庹娘冲了出来,手中还端着那杯池时给她倒的茶水,她对着小二嚷嚷道,“快快快,拿个空酒瓶来……不对,把我的小玉瓶拿来……”
“九爷给我倒的茶水,我不敢喝,也舍不得喝。得用玉瓶装着,供起来。”
已经走到醉花楼门口的池时,脚步微微一顿。
不是,我还没走远,还听得见!不是世人待我有误解,是庹娘你对我有天大的误解!
等周羡主仆二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庹娘已经用玉瓶装了茶水,美滋滋地捧着了。
“掌柜用玉瓶装茶水,想来是不差钱的。何不将这醉花楼买下来,省得年年交租。莫不是池时不允?”周羡眉头一挑,柔声说道。
那庹娘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玉瓶,“公子一个外乡人,自是不懂。世道艰辛,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妇人,这醉花楼便是给了我,我又能守住几日?”
“人都说我庹娘厉害,可我不过是得人庇护。在这佑海,像我这样,靠着九爷同五夫人生活的人,有很多。”
她说着,对着周羡点了点头,款款下楼往后院去了。
周羡喝干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快步的跟了出去。
……
佑海城外,有两座土地庙。
原本土地庙在西边,可八年前天佑海发了一次洪灾,将那庙淹了半截儿,积了淤泥。当时的县太爷便做主,在东边重新修了一座土地庙。
将旧庙中的土地神,给请到了新庙里。如今新庙香火旺盛,一片欣欣向荣。而那老庙则年久失修,人迹罕至了。
通往那老庙的青石板缝里,都生出了杂草,阳光透过破了个大窟窿的屋顶,落了下来,看上去全是灰尘。高台上的神像,已经没有了。
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印记,用来插香的香炉,碎成了两半,十分凄惨的落在了地上。屋檐脚到处都是蜘蛛网,人往前一动,那墙上的壁虎嗖嗖的爬了起来。
“公子,咱们真的要进去么?我瞧着这屋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塌了。好在如今是冬季,要是夏天来,草都有一人深,怕不是要踩了蛇窝。”
“不过是十年前的传说了。这一日一变的,要真有女鬼,也寂寞死了。再说了,这土地庙,跟咱们要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酒桌之上,总归得有些话说。那会儿若是有这般怪事,他们说起也不稀奇。”
池时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杂草,“有人来过。你今日话很多。”
池时说着,弯下腰去,伸手轻轻的一捞,从草丛里,捞出一条线来,她对着眼光看了看,这是一条玫红色的线。
手巧的姑娘用这种线编成绦子,坠着压裙角的玉佩,走起路来,流苏轻动,雅致又活泼。
“这地方算得上是荒郊野岭了,怎么会有姑娘家家的前来?”
原本在前头开路的久乐一听,顿时僵住了,“公……公子……该不会那个传说是真的。这里真的有个女鬼吧……听说她被夫家抛弃,悬在梁上吊死了。”
“总是呜呜的哭,想要吸引旁的郎君来,好再嫁一次!我听人说,她会问,奴好看吗?你若是说了好看,她便立马吐出长舌头来,眼珠子暴起,非要与你拜堂成亲!”
池时越过了他,率先走在了前头,“就没见过,怕鬼还喜欢听鬼故事的人。”
“先前庹娘可没有说这些。”
久乐搓了搓自己的手背,看前头那破庙,越发觉得阴森起来,他左挎一步,贴紧了池时的小毛驴,讨好地蹭了蹭。
那小毛驴喷了喷鼻子,甩了甩尾巴,朝着池时小跑而去。
久乐一个激灵,朝后看了看,狂奔了上去,“公子走慢些。我听老人说过。说她穿着白色的丧服,不止一个人瞧见了。有一个镖师就被抓去当了新郎,回去之后,就死了!”
他说着,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池时颇为无语,这人真会脑补,明明之前庹娘都说了,马镖师的手下,被吓病了月余才好,哪里就吓死了!
“公子你怎么不进去了?”久乐说着,顺着池时的视线看了过去,立马尖叫出声,“啊!”
只见那房梁上,悬挂着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丧服,穿堂风过,她的裙角晃动起来。栖息在她身上的乌鸦被久乐的叫声惊动,扑腾起了翅膀,人影晃动得更加厉害了些。
扑通一声,一个东西掉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