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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宜心下吃惊,循声望去,却见那黯淡光影之中,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斜斜坐着,在她看过去的那一刻,也正望向了她。
光线太暗,定宜瞧不清他的模样,只是隐约看到一个轮廓,十分的立体硬朗淝。
可她顾不得多想,挣扎着站起来,转而去扶起怡菲,怡菲依旧闭着眼,心中却是一阵暗恨,这个高公子她提前打听好的,最是一个风流纨绔,她原本以为定宜今晚是必定要折在他手里的,可没想到横空又出来一个程咬金……
而这个帮定宜的人,竟好似很有面子似的,怡菲心里不由得又气又恨,这般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哪里还能这么容易算计她呢?
定宜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怡菲扶起来,二人踉跄走到包厢入口处,没人再来阻拦,显然方才那人说的话极有分量。
定宜回过头去,容锦端坐在那里,指尖的烟半明半灭,烟雾袅袅而上,他的容颜越发的瞧不清楚了当。
“多谢您。”定宜终究只是道了谢就缓缓转过身去。
容锦瞧一眼她的背影,纤细而又料峭的单薄,他的长眉微微的一挑,雪白颈子之间,那些鲜血仍旧的触目惊心,这女孩儿方才竟然有那样的胆量,也算是让人侧目了。
高志彬站在他身侧有些讪讪的:“容少……”
容锦的手微微抬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柔和的,高志彬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家老爷子的叮嘱,一定要和这个容少打好关系,他生怕方才惹恼了他。
可谁又能想到呢?方才怡菲要被人轻薄的时候容少都没做声儿,仿佛看惯了他们的胡闹似的,谁知道后来他怎么就帮着这个女人了……
高志彬又看了定宜的背影一眼,额上的伤口一阵疼,让他不由自主的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冷气,容锦这才收回目光,看了高志彬一眼,透出淡淡的笑来:“该!”
高志彬立刻赔着笑倒了酒过去:“……这丫头脾气还真是烈!”
“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你这样轻薄,没把你脑袋砸烂都是好的了。”
容锦到底还是接了酒,他刚回国不久,容家迫切的需要在国内站稳脚跟,纵然他有些不齿高志彬这一伙人儿平日里花天酒地的德行,可却也不得不暂时和他们打交道,高志彬纨绔,可高家却还是有点分量的,容家纵然在海外发展的极好,可国内市场,却是数十年没有染指过了……
容锦想到父亲鬓边的白发,终是抬起手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高志彬见此,方才彻底放下心来,复又谄媚笑道:“容少是不是看上方才那丫头了?不如我这就让人去查……”
容锦缓缓摇头,“你知道的,我如今正忙的焦头烂额,哪里还有时间想这些,不过是看她方才刚烈,也怕你闹出人命方才开口的罢了,这事就不要提了。”
高志彬口里应着,心里却不这样想。
这还是与容锦打交道大半年来,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人态度不一样,他有心和容锦交好,自然也就上了心。
而容锦却真的没有这样的念头,不要说他连那女孩儿模样都没看清,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想法,也不会付诸行动,他多年前就知道,他的女朋友,他的婚姻大事,是务必要父亲来把关的。
享受了家族的荣宠庇佑,那么必定要舍弃牺牲一些东西,这个道理,容锦打小就已经明白了。
几人心思,暂且按下不提。
出了包厢的门,定宜方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也直到此时,她才觉察出脸上痛的厉害,刚才那人的一巴掌,实在是有些重了。
怡菲此刻才缓缓睁开眼,她似乎是醉的厉害,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般迷茫的望着定宜:“定宜姐?”
“没事了怡菲。”
定宜看着她还有些稚气的小脸,心里却一阵后怕,若是怡菲没有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今晚还不知道会怎样。
“定宜姐……我这是在哪里?”
“我们先回去吧,你喝多了怡菲。”
定宜扶了怡菲向外走,怡菲一路歪歪扭扭的走出去,出了酒吧,外面的凉风一吹,怡菲就酒醒了大半,“定宜姐……”
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你没事吧……我吓坏了……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出来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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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呜呜的哭起来,定宜轻轻把她揽在怀里,抚了抚她的背:“没事了怡菲,以后,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来了。”
到底还是不安全,遇到方才那样有些权势的纨绔,她们这样的平凡人,也只有认栽的份儿了。
怡菲依旧呜呜的哭着,断断续续地道:“……我和他吵了嘴,心情不好才跑出来的……定宜姐,差点连累了你,我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怡菲一张小脸布满了泪珠儿,双眼哭的通红,定宜虽然经历了一场惊吓,却到底并没吃什么亏,也就笑着安抚了她一句:“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你好歹叫我定宜姐,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好了,别多想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怡菲又哪里肯?她住的小区价格贵的离谱,定宜若是去了,必定要起疑的。
“这么晚了,我打车回去就可以的,真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
定宜有些不放心,但怡菲执意如此,她只得将她送上出租车,又记了车牌,嘱咐她到家给她短讯报平安,这才目送了怡菲离开。
因两人所住的地方不顺路,因此也就没上同一辆车子。
车子走出去很远,定宜站在寒夜冷风之中,方才觉得颈子那里疼的揪心,她抬手摸了一下,鲜血已经有些凝固了,可伤处依旧痛的厉害。
定宜站在原地,有些愣怔,回来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可怜的脖子竟然已经是受了两次伤了。
恍然又想到任司曜,不由得胸腔里一阵空白的冷,慌忙又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街边想要拦车回去。
容锦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定宜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拦车,容锦只是略抬眉看了一眼,正待要上车,高志彬却已经颠颠的直接自作主张的跑到了定宜跟前,“哎……”
定宜下意识的一抬头,正看到高志彬那张有些吊儿郎当的脸杵在自己跟前,她吓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眸子里却带了浓浓戒备:“你干什么?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高志彬看着她双眼圆睁,一副抗拒至极的神色,不由得觉得好笑,却又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做出一副“yin.贼”的模样,“报什么警啊,警察也不敢管小爷我的事儿!”
定宜瞧他没个正经的模样,气的一张脸都通红了,复又退后几步狠狠瞪着他:“你离我远点!”
高志彬瞧着她眼里快滴出泪来了,这才收了那一副不正经的模样,道:“逗你玩呢,瞧把你吓的,这里不好打车,我们送你回去吧!”
定宜方才刚从他的魔爪里逃脱,哪里会相信他的话,闻言只是心里一声冷笑,面上却故作镇定说道:“不用了,不敢麻烦您。”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在这里等到半夜,也拦不到空车。”
“谢谢您的好意了,我再等等。”
定宜还是拒绝,又往一边走了几步,高志彬抓抓头,这丫头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倒是没辙了。
容锦觉得有些冷,穿好了大衣,又抬腕看看表,时间不早,他该回去了,老爷子对他管的严,等闲是不能轻易晚归的。
容锦微微蹙眉,面上有了淡淡不耐,身边人就赶忙招呼高志彬:“志彬,走了!容少等着呢……
”
定宜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正看到站在不远处个头极高的男人,俊眉修目,五官甚是锐利立体,而那人仿佛也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忽地心头一动,不确定是不是方才帮她的那个人,却好似心头安定了一些一般。
定宜稳稳心神,转脸对高志彬淡淡一笑,她生的秀丽,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温柔,高志彬倒是被她这一抹笑弄的有些心襟动摇,定宜却已经开了口:“您赶紧回去吧,别让人家等。”
高志彬好似也没了再留下来的借口,胡乱点点头折身回去了。
定宜见他真的走了,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高志彬回去免不了又被人打趣几句,他却也无心笑骂,不知怎么的又回头看了定宜一眼,却只看到她的背影,那么娇小的一抹,长发在风里飞舞着,她不时的都要抬手整一下,高志彬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微微意动,连额上的伤口,那疼痛仿佛都带了缠绵的意味。
容锦一行人上了车子,车子缓缓从定宜跟前驶过的时候,高志彬降了车窗,望着定宜欲言又止,可她却低了头未曾再看
他一眼。
容锦的车子驶过去那一刻,忽地又退了回来停住,定宜一惊,却看到容锦那张瘦削坚毅的容颜已经从降下的车窗那里缓缓露了出来,定宜微微咬唇,不知他预备怎样,只是望着他,目光有些怔怔的。
容锦却开了口,声音在夜色里有些微凉,却分外的醇厚动听:“你若信得过我,我送你一程?”
定宜依旧不知怎么回答,说真的,经历了方才那样一幕,她的心里自然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纵然没有方才的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就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定宜收回心神,缓缓摇头,却是礼貌轻笑:“不劳烦您了。”
容锦似乎知道她会拒绝,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垂眸,复又说了一句:“你不上我的车子,待会儿志彬怕是又要纠缠不放了。”
定宜心口一跳,容锦却已经展眉对她微微一笑:“走吧。”
定宜想到方才高志彬车子经过她时,他看她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竟是一咬牙,就上了容锦的车子。
在容锦和高志彬之间,她不用想都会选择容锦,高志彬那人……实在看起来太不正经了!尤其他做了恶事在先,定宜心里正疙瘩着呢。
容锦见她上了车,问了她的地址,定宜自然不会说详细,只说了离家不远的街道名字,容锦也不多问,直接吩咐了司机开车。
定宜初时有些不自在,容锦好似瞧了出来,让司机放了舒缓的音乐,又询问她的伤,定宜摇头;“只是破了皮,不碍事的。”
容锦点头,也就未曾再与她说话,带了耳机在看膝上的平板电脑,定宜反而心安了,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倏忽间车子就已经停了下来。
定宜道了谢,容锦只是略略点点头,示意司机开了车门,看着定宜下了车往前走去,他方才让人调转了车头。
回程的路上,高志彬却打来电话:“……容少,您若是对那丫头没兴趣,我可要下手了啊。”
容锦想到方才他提起高志彬时,定宜脸上畏惧又嫌恶的神色,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对她没兴趣?”
高志彬一阵懊丧:“……那么多美女争着抢着要和您好,您干嘛和我抢!我好不容易瞧见个喜欢的……”
容锦笑意更盛,却不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高志彬收了手机,心里越发堵了起来,那丫头不肯上他的车子,却偏偏上了容少的车子……
这还真是个看脸的社会啊!高志彬心情抑郁,对着车子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左右端详,爷长的也不差啊,那丫头怎么就看到他就见了鬼似的?
不由又暗暗后悔喝了点酒就着了那个小贱人的道儿,把那丫头也当成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上去就要轻薄,人家讨厌他,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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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定宜这边走了三四分钟就到了自家所住的小巷子外,她一晚上经历了这样电视里才有的事情,早已心里又倦又怕,只想赶紧到家,守着鹿鹿和等等才好。
孰料,定宜一直这般低着头匆匆往前,竟没觉察到巷子口外面不远处树下停了一辆车子,而任司曜,正靠在车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他瞧着定宜走过来,眸光一冷,旋即却是刺目笑意缓缓流泻而出。
酒吧外面她与高志彬一行的纠缠,及至最后上了陌生男人的车子,都恰好被任司曜给看了个正着。
他因着与苏明媛的婚事,整日心烦意乱,而怡菲又去了同学会,他自然只能出来买醉,怡菲所去的酒吧是二代们常去的地方,也是她命好,定宜刚把她送走,任司曜这边就才过来,堪堪让她逃了一劫。
可定宜和高志彬那些纠缠却被他给看在了眼里,后来定宜上了容锦的车子,任司曜更是又恨又怒,可心底却又有无法形容的感觉弥漫而出,他一路飚车抢先去了这里,等了十来分钟,定宜才姗姗回来。
而定宜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匆匆走着,甚至根本没看到他,更是让他心头生了怒火。
待定宜已经走过他身前,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步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臂。
定宜受了惊吓,冷不丁被任司曜扯住手臂,还以为又是高志斌,吓得一声尖叫,甩手将任司曜狠狠推开,已是骇的满脸眼泪。
她反应这般大,任司曜倒是一惊,下意识上前一步,抓了她肩膀细细看她脸色:“你怎么了?”
这一看之下,方才看到她颈子上一片血红,他一惊,转而声音里已经含了焦灼:“这是怎么了?谁弄的!”
定宜怔愣望着他,似乎有些迷茫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而方才的恐惧顷刻之间消散无踪,她仿佛是要崩溃了一般,忽地冲过去一下紧紧抱住了任司曜的腰,嚎啕的哭了出来。
他未曾想到她会忽然间这样,整个人仿似有些僵硬了一般立在那里,直到定宜哭的狼狈不堪,眼泪鼻涕都涂了他一身,他方才缓缓抬起手臂,然后,紧紧抱住了她瘦削到极致的身体。
定宜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栗,说真的,她此时快到家,方才觉出后怕,而刚才任司曜突然的一下,更是几乎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才会崩溃了一般这样大哭起来。
“好了,都没事了,定宜……没事了。”
他叫她的名字,只觉得心在这一刻忽然就满了,全然的满了,他抱着她,她就在他的怀中,是那么真实的存在,浑然不似这三年来的每一个凄凉的噩梦,他喟叹,低头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上,轻轻磨蹭:“定宜……”
他又叫她的名字,一声一声。
她的哭声渐渐的小了,却在轻微的打着嗝,他的心变的一片柔软,和从前的时光一模一样,她哭的厉害了,就会小孩子一样打嗝,他抱着她哄,喂她喝水,她在他怀里乖巧的像是一只小猫……
他曾经以为那就是一辈子,可谁想到以后会那样结束?
可这一刻他在抱着她,她安静的在他的怀中,他忽然不愿意再去想那些过去,他的心苦了太久太久了,他觉得这样很好,是真的很好。
他甚至连她过去的错都不愿再去追究,只是希望她可以永远在他怀中,不要再走开。
“我好害怕……”
定宜从他怀中缓缓抬起头来,最无助的时候,她依然觉得只有他才能给她最大的安心。
所以她失态了,可她却并不想快一点结束这一次失态。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亲近他。
她太苦了,苦到希望这拥抱可以天长地久,可她更清醒绝望的知道,这只是梦啊。
“发生什么事了?”任司曜轻轻抚了她的额发,因为哭的太厉害,她额上一层细汗,甚至把头发都濡湿了。
她复又靠入他的怀中,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了倾诉的***,“我前一段时间结识了一个朋友,说来好奇怪,她竟然和我有点像……”
说到这里,定宜忽地一顿,转而却是讥诮一笑:“但也是和我曾经很像,那女孩儿比我漂亮多了……皮肤很好,头发也很黑很亮,真的和那时候还年轻的我,像极了……”
她说到这些,任司曜原本并未在意,可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在定宜提到皮肤和头发的时候,他不期然的心里一咯噔,竟是想到了怡菲。
“她叫什么名字?”任司曜搂着她腰的手指忽然收紧了,可定宜此刻没有察觉到,她在他怀中换了一个姿势,柔柔开口:“她叫怡菲……”
任司曜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忽然之间仿佛被一只大手给狠狠攥住了一样,竟是差点都喘不过气来。
怡菲,怡菲!
她竟然会来找定宜,甚至还和定宜成了朋友!
她到底存着什么心?她心里又在谋算着什么?他大约是错看了这个女孩儿,不,也或许是富贵迷了人的眼,怡菲早已经变了!
定宜絮絮说着,一直说到今夜的事情:“……怡菲吓的不轻,我瞧着都觉得可怜,也不知道她男朋友怎么了,把这么好的姑娘给气成了这样子,你说,若是她没给我打电话,我没及时过去,还不知道会怎样……”
任司曜到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
定宜蒙在鼓里,不知道怡菲的身份,可他却清楚的知道。
更何况,什么和男朋友吵架生气,根本是无稽之谈,只这一条,就坐实了怡菲今夜的动机不纯,任司曜心里窝着火,却在定宜面前不露
分毫。
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担心她出事,可有没有想过,今夜若非有人出言相帮,你会面对什么困境?”
定宜一怔,她全身而退,哪里还能想这些没发生的事情,可任司曜这般一说,她倏然就出了一身冷汗,还真是不敢想,若那个高志彬真的要干什么,她一个弱女子,怕是除了死,再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她从未曾怀疑过怡菲,直到此刻也是。
“以后记住,不管是谁的话,都不要轻易相信。”任司曜定定看着她:“你难道没有想过,那个怡菲就算是心情再不好,出去买醉,又怎么会和那么多男人在包厢里?”
定宜倒是根本没有想这一茬,略怔了一会儿,方才嗫嚅道:“或许她喝醉了,那些人不安好心把她带进去的吧……”
“这些,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定宜。”任司曜凝住她的眼:“你是个女孩子,以后,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想一想不好的结果,还有,怡菲这个女孩儿,以后你最好不要再和她亲近了。”
定宜心里虽有些想为怡菲辩驳,但又想到若是容锦没有出言,她或许已经被高志彬轻薄得手了,心里到底有了小小的怨气,这才真真是无妄之灾。
“还疼不疼?”任司曜看看她脖子上的伤,伤口不深,却很长,鲜血都在伤口处凝固了。
定宜摇摇头,可任司曜却还是执意带了她找了个诊所包扎了一下。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定宜疲惫不堪,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道,待到车子停稳的时候,定宜的心中饶是痛苦万分,却也下定了决心。
“我明天……”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定宜却比他先说完,任司曜眸色一变,唇角却溢出愠怒:“温定宜!”
她这话什么意思?方才那个拥抱又是什么意思?她温定宜难道是把他当成傻子来戏弄了!
定宜早已抢先开了车门,跳下车子:“任司曜,方才,方才你就当我发神经了……”
她转过身,在夜色里微笑望着他:“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这仿佛是三年后她第一次对他笑,那笑容,依旧是他梦里最熟悉的样子,可却仿佛比从前的笑容多了凄凉。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总会有这样的情绪,可他的心已经像是被架在火上烧烤一样,又疼又乱。
他定定望着她:“温定宜……”
她又是一笑,“任司曜,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过的幸福,你知道吗?你幸福就好了……”
她不再多言,转过身去,任司曜想要追过去,可她却已经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任司曜一直怔怔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路灯都灭掉了,他忽然极重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而眼角却有了淡淡的水汽氤氲而出。
“颜回。”
任司曜拨了颜回的电话,“去查三年前的事,我要事无巨细,全都知道,她走之后发生的一切。”
颜回没有多说,直接应了下来,说实话,这也是他的想法,他早就想告诉任司曜这样做了。
任司曜发动了车子,直接往新城区怡菲的公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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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怡菲却依旧是毫无睡意,她原本就喝的并不多,那会儿也不过是在装醉罢了,回来之后洗了澡,喝了点水,已经恢复了大半。
只是,心里有事,就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起来开了电视。
歪在沙发上望着电视屏幕的时候,却总是会走神,多少个漫漫的夜啊,长的似乎永远都不会天亮了一样,她就这样一夜一夜的失眠,期盼着他或许会来,可十次却有十次都是失望。
她多么的嫉妒温定宜,甚至恨不得自己变成是她,哪怕被司曜打上几个耳光,狠狠的骂着,也终究好过现在这样的怡菲啊。
他越是恨,越是怨,越是说明他爱的太深,她太羡慕温定宜了,司曜这样爱着她,她竟然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挥霍他的爱……
凭什么呢?
她的运气还真是好,这样的死局,竟然也让她逃了。
若是真的成了事,若是真被高志彬得了手,怕是不出三日,整个A市的人都要知道这件事了,高志彬那性子多么的狂妄,又最是风流纨绔,谁都知道他的脾性,也没人和他计较,而到了那时,司曜就是再恨,再怒,却也无可奈何了。
男人谁不要面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和温定宜有瓜葛了。
而到那时,孩子的事情她想办法透给苏明媛知道,就坐山观虎斗好了。
到时候,没了温定宜,司曜又厌弃了苏明媛,她的位子就更稳了,可谁能想到呢,竟然又让温定宜逃了过去……
那个说话的人是谁呢?怡菲心里又是嫉又是恨,凭什么男人都喜欢温定宜?
在怡菲的认知里,她除了样子秀美柔弱,笑容十分的恬静清秀之外,真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可从前的任司曜,今夜的那个男人……
怡菲想的头痛,心里更是又气又惋惜,真是天不遂人愿……
她这边正在胡思乱想,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怡菲倏然坐了起来,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下意识问了一句:“谁?”
“是我。”
任司曜的声音低低传来,在寂静却孤独的夜里,仿佛是温暖的光,倏然就把怡菲的心给暖热了。
她来不及穿鞋,一路小跑着奔过去,开了门,欢喜的一张脸迎过去:“司曜……”
就要投入那带着寒气的怀抱中,可任司曜冷冷凝着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怡菲脸上的笑就那样的僵住了,她有些吃惊,怔怔的捂着脸望着面前犹如修罗一般的男人,不解的含了泪轻轻开口:“司曜……”
任司曜看着她,只觉得这天使面容下,却藏着一颗那么肮脏的心。
想到定宜被蒙在鼓中,把她当成朋友真心相待,却差点被人轻薄,任司曜更是觉得心头火起,定宜这是无事,若是她真的被那人给上了手,他一定二话不说,直接要了怡菲这条命!
“怡菲,我们完了。”
任司曜静静看着她,忽然之间绽出一个笑来,他甚少笑,怡菲几乎都没看过他笑的样子。
可此刻他难得的笑了,却让她的心直往万丈深渊之中跌去,她呆愣愣的看着他,渐渐的面如金纸一般,她不敢相信,摇头喃喃:“司曜,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说过了怡菲,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我也警告过你,别想着算计什么,尤其是温定宜。”
他上前一步,毫不留情的捏住她的下颌高高抬起,他的目光望着她,没有一丁点的温度:“你根本不配,怡菲,可惜你总是不懂。”
怡菲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的心里乱的无比,怎么可能?任司曜怎么会知道了?
温定宜是不会和他说的,可又是谁和他说的呢?
她正在胡乱想着,可任司曜已经松开手,怡菲踉跄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板上,她的泪珠儿滚滚而下,哭的近乎哽咽了:“司曜……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任司曜懒得再和她纠缠,直接转过身去:“明天你就搬走,从前给你的钱,你也可以尽数拿走,只是怡菲……”
他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声音冷的让人绝望:“从今往后,在A市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人,你若是识相,就此乖乖回你老家找个人嫁了。”
怡菲一下哭出声来:“司曜,我跟了你三年,三年!我不是个石头雕像,我也有心,我爱慕你,有错吗?”
任司曜转过身看着她,那目光里却再无温度:“是,爱慕我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你不该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今晚的事,你敢说和你毫无关系,你敢说你没有存心算计?”
怡菲一愣,旋即却是明白,原来竟是今夜的事被他给知道了,她心下明白,她是再也没了扭转局面的可能,可事到如今,她干脆冷静了下来,哭泣没用,示弱也没用。
她该做的不是这样像是过街老鼠一样被赶出去,她不敢去想回家乡那个闭塞的小城过那种寒酸的生活,她绝不能让自己就此一败涂地!
“我承认我接近温定宜有我的打算,可是我敢拿我这条
命,不,我全家的命来起誓,我从未生出害她的心思!”
怡菲说到这里,凄然一笑:“我哪里有那么傻?我难道不知道我做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我难道不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会有什么后果?”
“你别和我说这些,我也懒怠听,怡菲,我说了,我们之间,结束了——”
“司曜……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温定宜怎么都不肯和你在一起?”怡菲忽然绽出一个笑来,那笑,凄艳无比,却又透出点点的诡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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