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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伤对仡芈到底抱着怎样的情感,狄樱有点吃不准,别说狄樱吃不准,估计外人都看不透令狐伤对仡芈为何如此不同。
世间情感本就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而旁人不过是看一眼罢了。
狄樱坐回自己床边没在同令狐伤瞎扯什么,别人的事还是不牵扯其中比较好,否则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就不好了。尤其,她隐隐觉得令狐伤对仡芈的情感很不同。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到了,营帐内烛火忽明忽暗,紧接着一道悦耳的铃音由远至近的响了起来。铃音叮当,随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本只有四个人的营帐内忽然多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来人突然间出现在仡芈的床头边,她穿着件大袖齐胸的华服,腰间缀着禁步,长发只盘起一半,剩下的尽数垂在背后,妆容精致,眉间一点花钿,娇俏可人。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小姑娘。
眼前这名小姑娘看上去顶多十四五岁的年纪,但狄樱绝不敢小看她。
她的出现过于诡异,除了狄樱外,能动的只有一个令狐伤,当他下意识要出手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手微微一抬,令狐伤就和莫雨还有僧格一样动弹不得了。
“崔珏请我来看的就是这个小丫头?”眼睛盯着躺在床上的仡芈,话却是问狄樱的,在场人中虽然有两人是有修为的,可崔珏说那位小友是姑娘,她还没到认不清谁是男谁是女的地步,少女只一眼就知崔珏是受是谁的请托。
狄樱连忙起身,朝着少女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小女狄樱,见过上仙,不知上仙如何称呼?”
狄樱识礼数,来人很是满意,微微点头:“是个懂事的丫头,老身孟姜,世人称老身孟婆。”
狄樱有点惊讶,因为她实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女子哪里能和婆这个字挂钩,实在太年轻了。别说她惊讶了,就连在场三个不能动的人都诧异少女对自己的介绍。
世人对孟婆的印象就是拿着一碗的老婆婆,可眼前这个少女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说出去谁会信她才是孟婆。
孟婆来到床边,淡淡扫了眼盘在仡芈脑袋边上的阿青,随后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仡芈身上。伸出手指,指尖凝聚一道光点直接摄入仡芈额头,连一句话都没废话,孟婆已经开始检查起仡芈。
狄樱紧张地看着孟婆,心中却没多少忐忑,她认为有孟婆在,仡芈大概是真的不会有事。一盏茶功夫后,仡芈的胸口上方凭空开出一朵如血染一般的曼珠沙华,盯着这朵药液的花,狄樱忍不住询问道:“不知孟婆大人,这是……何情况?”
孟婆冰冷地瞧着那朵曼珠沙华许久,忽而冷笑道:“真是煞费苦心地要她命啊。”
此话让狄樱以及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
孟婆扭头看了眼狄樱:“你们到底惹了什么人?”
狄樱抿了抿唇,思考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于孟婆,可这事吧说给孟婆似乎也不能解决什么,再者这件事崔珏已知晓,不说给孟婆好像也没什么。
见她有所迟疑,孟婆也不强人所难:“她被困在识海之中,以自己的记忆为基础创造出了一个记忆世界,她就在那里过着普通的生活,甚至没想离开。”这个术法孟婆都有好几百年没瞧见了,这类法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否则自己都会出事。
“本来这个术法只要被施术者意志坚定自然破除,但她对过去有所眷恋,宁愿自己沉溺其中也不愿意出来,使用外力强行将她拉出来会损及她识海,甚至……会要了她的命。”孟婆语声淡淡,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恕老身直言,要想拉她出来绝对不能使用外力,但若放任她下去,自然也只是死路一条。”
“那,可否行入梦之法?”狄樱小声地问了句。
孟婆挑挑眉:“入梦之法可行,但你确定能进入她的识海之中不被攻击?”修行者的识海都是有意识的,它们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自发会形成一道屏障,有些就算能顺利进入别人的识海,很快也会被清除出去。
孟婆问到了终点,狄樱的确不知道仡芈的识海是否能进入,若是不能进入也是白搭的。只是这个法子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救仡芈的法子,狄樱想试试看。
狄樱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蹲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莫雨很快就能动了,他一动后就来到狄樱身边,看向孟婆:“难道没有其他法子了?”
孟婆表情冰冷,吐出两个令人绝望的字眼:“没有。”若是有她早想办法了,不会到现在都不说。毕竟是崔珏请她来帮忙的人,她还是要给面子的,只是这件事她也无能为力。
孟婆的话说明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路可走了,除了入梦之法,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仡芈如果像狄樱这样意志坚定点或许早出来了,可她没有,沉溺于其中渐渐地开始迷失了自己。
狄樱长叹一声:“到头来还是需要入梦。”
孟婆半垂眼眸道:“所以你确定你能入这孩子的识海?”
狄樱:“……”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一直不能动的令狐伤这时出声问道:“那我可以吗?”
孟婆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位刚才要对他出手的凡人多了一丝好奇:“你?”取消对令狐伤的桎梏,孟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不过是普通人,入她识海的一瞬若她不认可你,只需片刻你的魂魄就会被撕得粉碎。”凡人没有所谓的灵识,只有魂魄,魂魄探入修道者的识海大抵是会被碾碎的。
说是入梦,其实也不妥当,入梦不过是给听不懂的凡人一个大致解释罢了。
真正说起来是入对方灵识,从中寻找到她,将她带出来而已。这世上会有一些人无意识地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而识海内也会有自己的意识,用它们的方式保护着自己。要入识海就必须说服被灵识迷惑住的仡芈,看她自己能不能脱离出来,若是深陷其中,换做谁都救不了。
其实,说白点还是要靠自己。
但仡芈的情况吧也是有点不同,有一个外来意识在她的识海中迷惑着她,他们此行就是要帮助仡芈,一起打倒那个外来意识。
“在场有修为的虽不止你一人,可目前为止也只有你能入她识海了。”孟婆将目光落在狄樱身上:“你若要救她,老身倒是可以帮你。”
狄樱对入梦这件事还是有点儿纠结的,她没啥本事,自己现在的情况也需要好生休息,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赔上了,她还觉得憋屈呢。
见她纠结,孟婆道:“若有顾虑,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令狐伤道:“难道我真的不能进去吗?”
孟婆看着他,对方的眼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是认真想要进入仡芈识海带她出来。对于一个凡人有这样的胆识,孟婆稍稍有点儿刮目相看:“你这个凡人倒是有趣,明明崔珏是应这位狄姑娘请托才拜托我来的,谁料你比她更加着急这位姑娘的生死。她是你何人?”
最后五个字让令狐伤一时间有些怔忡,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仡芈的谁。低头看着躺在床上全身再冒虚汗的仡芈,令狐伤抿了抿唇,慢吞吞答道:“算不得什么人,但我想让她活下去。”他说不清自己对仡芈是什么感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希望仡芈活着,就算对他冷冷淡淡也不要紧,他只要她活着。
孟婆打量着令狐伤,半晌,忽僵硬地勾起了半边唇角。“你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她大概不大会笑,起码不是经常笑的人,所以这轻勾唇角这种事不是很熟练,显得十分僵硬滑稽。
狄樱认真看向令狐伤,对他是真的有些刮目相看,明明知道自己入仡芈识海会被撕碎,他竟然还是想要去救仡芈,这种勇气倒是颇让人佩服。
“你会死的。”狄樱站起来,神色冷静的看着令狐伤。
令狐伤扭头看向仡芈,一字一字道:“那又如何?”
这四个字似乎说明了什么,狄樱忽然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你跟着她别有目的,而所谓目的也同你当初跟着我是一样的,如今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许,你也不是那么坏。”说着,她看向孟婆,拱手作揖:“敢问孟婆大人,若是我和他一起进入仡芈的识海,是否可以?”
孟婆一愣,许是没想到狄樱会这么问,沉默了片刻,孟婆点头:“可以一试,但尚存危机。”
狄樱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先一试吧,不试试看谁又知道呢?反正也只是初探识海,若她真的不让我们进去,咱们马上离开也是可以的,无需强行进入。”
孟婆点点头:“此法可以。”
莫雨听了不依,一把抓住狄樱的手腕:“不可,若是你有个闪失怎么办?”
狄樱回头看着莫雨,笑了笑:“阿雨别那么担心,我只是初探,不会强行进入的,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孟婆大人会帮我停止术法,引导我回来的。”这是狄樱目前为止想得到的最能解困的办法了,只是初探,而不深入。
莫雨依旧握着她的手腕,他不愿意狄樱冒任何危险。
被那么握着,狄樱有点为难,转头去看孟婆,眼中是某种祈求。
她希望孟婆能帮她说说话,起码不能让莫雨认为入梦很危险。
孟婆心领神会地替狄樱出声道:“有老身在,定然不会让狄樱姑娘出事的,还望这位公子勿要担心。”
莫雨看向出声的孟婆,表情冷漠中带着一丝敌意。
孟婆自然察觉到对方的敌意,可她本就不怕凡人,何惧呢?
狄樱见莫雨竟对孟婆起了敌意,怕他惹孟婆不开心,以后入了地府生怕他被发难,于是连忙靠过去,垫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瞪了,这位可是掌管奈何桥和忘川之水的孟婆大人,她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她说我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况且不还有令狐伤嘛,又不是我一个人。”
他知道狄樱说得都有道理,可他担心狄樱,别人的生死他本就不在乎,他害怕狄樱为此受伤害。
时间并不能等人,孟婆看了眼面色越发红润的仡芈,语声淡淡道:“尽快吧,她的情况可不乐观。”
狄樱点点头,立时从莫雨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然后安抚性的在莫雨颊边亲了一下。“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的,绝不会让自己有事。”说着看向了孟婆。
孟婆道:“你躺在这位姑娘身侧,至于这位公子坐于床边就可。”
狄樱和令狐伤点头,两人一个爬床上躺仡芈身边,一个则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两人就绪待命,只为救仡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