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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切入主题,季雁卿一下没反应过来。据霜看着他又是痴痴一笑,季俨才插话过去道:“有人说你来自潇湘,对有关潇湘子的传闻十分熟悉。”
据霜点点头,道:“是的。”
“那便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据霜撇撇嘴,眼里眉梢都是风尘里滚出来的风情,似嗔似笑道:“这位小哥生的如月一般俊俏,说话却这么生硬刻板,小心不招爱人喜欢。”说着她坐直了些,美人扇在桌上的香炉盖子上轻点,“我想想从哪儿开始,不如从潇湘子自称长沙王后裔说起吧。”
潇湘子一门是百年大战间的后起之秀,于魔族肆虐时崛起人间,对外称是先朝长沙王后裔,因得一云游高人相助,获赠一本《红尘心法》,借此踏入仙门,又因先朝为魔族所毁,所以痛恨魔族。
“但奇怪的是,潇湘子称他们自成一派,所学所悟都是以红尘心法为基础。但看过的都说,潇湘子是个贼,当初潇湘几夜之间莫名其妙少了多少个门派,潇湘子就会多少门的功法。”
潇湘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既靠岭南,又临南蛮,修仙求道的风气大盛,各种修法都有,近乎达到了每家每户不识字但皆知大道的地步,这样的盛况却在百年大战前,一夜之间被扭转了过来。先是有基础功法的几家被杀,功法秘籍被夺,几月后,有进阶功法的几家被杀,功法秘籍被夺,太平盛世里这些少不得要细细追查,却因恰逢乱世,年年死人不断,而被一笔带过。
“所以人们常说,潇湘子那诡异的功法,便是吸食了这些人的骨血发展而成的,仇家按理来说应当无数。”
“但那些人都死了。”
据霜轻轻一笑,起身坐去了另一边的软塌上,她足间的铃铛一摇一晃,拿着扇子的手也摇曳生姿,指法变幻无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短短几步路被她走的像是在跳舞:“但若是有人没死呢?“
季雁卿敏锐的嗅到了什么,问:“谁没死?”
据霜又不明着回答了,反而又问了一个问题:“两位公子可知道前朝国姓是什么?”
“李。”
据霜笑的意味深长:“长沙王是前朝皇帝的嫡系亲属,潇湘子是长沙王后裔,但有个消息,永远传不出潇湘,永远只有潇湘人才知道,你们猜猜是什么?”
季雁卿不明所以,但季俨猛然想起了什么,只是他现在有点头晕,没说出来。
看着他们的反应,据霜又拿扇尖轻点木扶手,道:“潇湘子全门,没有一个姓李的啊。”
季雁卿呼吸一滞,不知为何想起了前几天的梦境——“天家失鹿,冕旒落地,王室蒙尘,纵是人们所谓的天潢贵胄,又有何资格姓李”。
说这话的人是谁?还能有谁?韩诚为什么这么反对季雁卿去潇湘,木杳为什么听见他要去潇湘后哭了出来?
像是没意识到季雁卿情绪不对,据霜点着扇子,自顾自的说道:“未免各位怀疑,我先自报家门,我出身自潇湘,随着家里修习了一点功法,知道世上有人修仙,只是自己天资驽钝,无法正式踏入仙门,多年前家中遭遇不测,颠沛流离,这才到了狮子巷——我们先前说到哪里了?噢对,我爷爷曾说,他年轻时有缘去长沙王府邸,那府邸真是气派,登楼远眺,八百里洞庭能尽收眼底,童仆无数,稍有不慎就能迷路,比起传说中的百花深处也丝毫不逊色。我爷爷迷了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匆匆行过的武丁,便交谈了几句。”
“那武丁说,他是前些日子才举家迁入潇湘避难的,除潇湘外,外头战事连连,人也打,修士和魔族也打,几代的苦心经营,眨眼间就能毁于一旦,幸得逃来此处,举家得到长沙王妃的庇佑,才能来这里避难,讨一份饭吃。又因是后来的,不用改姓李。我爷爷说,那武丁说这些话时,感恩戴德,恨不能为王妃抛头颅,洒热血......由于太激动,我爷爷就将他的脸记了下来。”
“后来爷爷有幸见了潇湘子一面,回来便告诉大家说,那潇湘子,竟然长的和当年的武丁一模一样。”
季俨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了,他低着头,眼里已经开始泛红,据霜依旧牵着嘴角,婉着嗓音说道:“我们原本都当爷爷糊涂了——直到爷爷惨死,我们家也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父母亲人皆死于迁徙途中,只有我侥幸逃入了江南,得到了游家的庇佑。我那时就想,爷爷当时没看错也说不定。”
她手腕又是一转,又换了姿势,足间铃铛又是一响,季俨终于起了身,压制住暴起的欲念,匆匆告退离去。
他走的近乎狼狈,眼里红痕未退,季雁卿心里一惊,立马起身要追,但竟被不知何时飘然而至他身前的据霜拦住了去路。
“据霜这里还有一件事未说呢。有一天,长沙王被今朝□□扣于潇湘之外,当夜正逢八月十五团圆夜,长沙王府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稍后整座王府就沉寂了下来,直到一个月后,长沙王被问斩,禁制方松。又等了半年,潇湘子就闻名于世了。潇湘内都传长沙王一家被奸人所害,全家无一人生还,但是——又有人说,小少爷得真神眷顾,活了下来。”
据霜一句话,就让季雁卿想起了很久以前,途经蜀南竹海时闯入的心魔幻境——九曲花廊,亭台水榭,有人叫他少爷。
“多谢据霜姑娘,来日事成,必有重谢。稍后与我们同行的另一人回来接躺着的这位,还有事,先告辞——”
他说着准备起身,却被据霜缠了上来,仿佛没有骨头似的贴着他,轻言细语道:“季公子,可是为了方才那位公子?”她不等季雁卿接话,又说道,“可我看先前那位公子,看似连月光也要为其失色,但却是个魔族,魔音魅舞扰魔香还没过几轮就受不住了,这样的人,季公子当真喜欢?”
她足间的铃铛随着动作轻晃,叮当的响声接连不断,季雁卿脸色一变,这才知道她先前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是为了什么。
“心志坚定的人,即便听了魔音看了魅舞,闻了扰魔香也能不为所动,那位公子既然冲了出去,想必也是忍不了了,唉,心志不坚。”
季雁卿心里暴躁,但又觉得没这么简单,于是压下了火气,问:“支走游明琰,灌醉黎子玄,现在又逼走了季俨,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他的语气不怎么好听,据霜却浑然不觉,她答非所问道:“你们这些人啊,不是好心机,就是好手段,我好不容易把人一个个支开,倒被你说出来了。”
她正经的坐在案前,先前的嬉皮笑脸全没了,像个正经的大家闺秀一样,问道:“季公子,当今圣上对修仙是个什么态度,从北辰番出世就能窥见一二。天青山避世,梦阳君只有一人不足为惧。但潇湘子大张旗鼓自称前朝后裔,为何不曾被灭?游家屹立江南——世代的宝地,为何圣上全当看不见?”
“你们个个好心机,好手段。修真界不齐,不是因为外界横叉一脚,而是因为有内鬼啊。”
今夜一谈的信息量比过去几个月还大,据霜功不可没,先不管她为何知道的这么多,看的这么清楚,单是不怕死的全告诉了季雁卿,就很值得让季雁卿感谢了。
他起身正经的向据霜一拜,真心实意的谢道:”来日必有重谢。”
据霜‘噗嗤’一笑,道:“来日就不必了,要谢不如趁现在?“
季雁卿一懵,‘什么’两个字被放大加粗的写在了他脸上。
而据霜已经又嬉皮笑脸的靠过来了:“季公子一表人才,风姿过人,怎能让人不动容。据霜虽然不才,但伺候总是没问题,季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收了我?双修填房两相宜?”
这是朵生猛的烂桃花,来的也不适时宜。
季雁卿回头看着挂在他手臂上的据霜,和她对视良久,谁也不肯退让,到最后季雁卿一声叹息,将她攥着他手臂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的掰开,那姑娘留着指甲,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掐的季雁卿生疼。
“我尚且不知去向何处,更不好耽误你。若你只是想脱离苦海,我可以替你赎身,但若是你想安顿度日,我却并非良人。据霜姑娘三思,雁卿先告退。”
满室奇香,铃音不断,季雁卿依旧坐怀不乱,不是不动心,只是让他动心的那个人不在这里。
他转身离去,据霜又叫住他,眨眼之间,她已经眼眶通红:“是因为那位公子吗?据霜只要待在季公子身边就行,无所谓委屈不委屈——”
季雁卿心里叹气,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这么多一眼定情呢?委屈不委屈又哪里是这么算的呢?
“不,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不舍得让他委屈。”
说完他再不回头,开门离去,恰好撞见了平息了心头躁动,又回来找他们的游明琰。
“诶——季峰主,你去哪里?”
季雁卿人已飘出老远,留着声音像是撞钟,在绣楼里四处乱窜:“我有急事先行一步,来不及向雅公子告别还请见谅!子玄便交给你了,待他醒来告诉他我们去了潇湘!”
游明琰一脸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声‘哦’,抬脚走进了楼阁,一进去就被扑鼻的熏香弄眯了眼睛,当即一挥手,拉起了所有的帘子。
他无视坐在一边,头簪都歪掉的据霜,径直走向倒桌不起的黎子玄,前前后后拍了几次,见还没醒过来,嘀咕道:“喝了什么,睡得这样死。”
“掺淡了的千日醉,明日一早就能醒过来。”
喝了千日醉,睡过去后的效果有多惨烈,季雁卿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游明琰这才放开黎子玄,坐在了他边上。
据霜歪头坐在一边,似哭似笑道:”这还是明琰公子上回来时送过来的。”
游明琰看了她一眼,笑道:“季峰主这么好?才多久,书寓大人就芳心暗许了?“
据霜看了他一眼,起身拢了拢头发,又坐回榻上,道:“在明琰公子心里,自然是比不上雅公子的。”
游明琰回了她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才又说道:“芳心暗许,都说了些什么?据霜姐姐不如也说给我听听?”
据霜瞪了他一眼,道:“打听什么不好,就打听姑娘的私房话。”
“这不是怕姐姐一时心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毁了狮子巷书寓的名声吗?我先前似乎还听见了游家,游家怎么了?是哪个小姐姐看上我兄长了吗?“
据霜无奈翻了一个白眼,对他这副上天入地,眼里只有兄长的模样无语的不行,一会儿后才又说:“就照明琰公子说的讲了几句潇湘旧闻,不该说的一句没说。”
游明琰笑了笑,道:“那我便放心了。”说着,他将一颗小球扔进了香炉里,“美容的,给姐姐熏熏,这一晚上辛苦了。”
说完,他又放下了所有的纱帐,俯身将黎子玄一扛,头也不回的出了绣阁。
那颗小球在香炉里融化,散出来的味道和扰魔香一搅和,生生成一种更令人疯狂的香味,据霜呼吸一滞,不一会儿指尖就有一些不受控制的颤动,她不可置信的望向门外,但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狮子巷外就是供人放花灯的河流,无数花灯,形态各异,满载着游人的心愿飘飘荡荡,不远处有人将许愿的纸条插入锁里,又将钥匙抛掷河中。种种景象温暖的不行,游明琰背着黎子玄,空出一只手摸了摸怀里的锁,笑笑往回走去。
不远处,书寓和花魁还在游街,如开到极致的燕子花,是光辉夺目的盛世风情,映照着十万花灯,将没有一点星辰的夜空染的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