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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训练场找找,这傻子一般没事都爱到那里去。不过,天气这么热,他还有伤在身,真的没事吗?雨鹙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担忧,顾不上去找弟弟和妹妹,疾步往训练场去。
但愿,他不在那里。
走了几步,后边又有人叫住他,听声音是个陌生女孩。雨鹙心里腾地生出一股怒气,他可不希望有人在他找樨的时候来打扰他。
暗骂着那人不识相,他面无表情地回头:“什么事?”
对方是个娇美的女孩,看上去似乎和他弟妹在同一个班,腰间系着一块苍蓝玉佩,缀着秋叶思色的千叶穗,雨鹙之所以注意到这块玉,完全是因为,这块玉的穗子是他那个妹妹的。
呵,居然这么轻易就把秋叶思色的穗子送人了啊,看来是很重要的朋友呢。
还是说,只是为了让自己注意到这个女孩呢?
雨鹙把目光移到女孩手上,只见她手中捧着一个食盒,外表普通,之所以被她这么宝贝地捧在手里,应该是想要送人的缘故。
女孩怯生生地,甚至没有听清楚雨鹙的话,反而抬眸呆望着他。雨鹙心生出一阵烦躁,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这次少女听明白了,局促地回答:“我是重点班的术韩,从小就很仰慕纨族二少爷,只是一直不敢接近。准考结束了,以后就更没有时常见到您了,所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雨鹙把手拢在广袖中,没有伸手去接那递来的食盒:“盒中装的是什么?”
尽管希望给对方一个惊喜,但是既然已经问出来了,少女也只好乖乖回答:“是、是我亲手做的鱼糕,加了雪芙蓉进去,不但不腻而且味道很香,一定不会让纨二少爷失望的。”
她几乎有种孤注一掷的味道,鼓足勇气,眸光闪闪地盯着雨鹙。
雨鹙却是在心中暗暗苦笑,居然是雪芙蓉鱼糕,看来小戒那丫头是真的把自己卖了啊……回头一定要找她算账。
看了看面前的少女,雨鹙一时找不到说辞,更不愿拖沓下去耽误了寻找樨的时间,最后决定还是先回绝了再说。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咽了下去,不是雨鹙怜香惜玉,而是又另一个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金发少年左手拿着半个包子,右臂上还抱着一个油纸袋,袋子里装满了包子,吃得他腮帮鼓鼓,嘴唇上沾满油脂。
樨走近了才注意到雨鹙和少女,停下脚步,咽下嘴里的包子馅,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不由尴尬地“呃”了一声,道:“我打扰你们了吗?”
“没有,这校友正要走呢。”雨鹙见樨没手拿书袋,也就没了把他的书袋递过去的意思,心下了然了樨的动向的同时,也庆幸不需要去大费周章地找他了。
而站在一边的少女听到雨鹙这么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言地低下了头。
樨走到雨鹙身边,把油纸袋往雨鹙那边送了送,顺便问:“她要干嘛?”
雨鹙不客气地抓了一个包子:“迷路了,找人问路。”
咬了一口以后,他转向少女:“可以走了吗?”
少女把头埋得更低,脸色苍白地转身走了一段,然后跑出了两人的视线。
樨大口大口地啃着包子,含糊地问:“你确定她知道怎么走了?”
雨鹙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这样拒绝那少女也算是圆满了,他转头看了樨一眼:“你要去哪里?”
“训练场。”樨把包子塞进嘴里,伸手去够雨鹙手里的书袋,“谢谢啦,我成绩怎样?”
雨鹙避开了他的手,钳住他的手腕:“又去训练场?你的伤还没好吧?”
“怕什么,我只是去坐坐而已,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成绩到底怎么样嘛!”
樨说完,雨鹙手下一松,让对方顺利拿到了书袋,才回应道:“你我都是第一。走吧,剩下的到那边再说。”
训练场上没有半个人影,两人坐在休息区的台阶上,正午的阳光耀眼夺目。好在台阶上放有树荫投下来,比起其他地方来凉爽不少。
樨坐在台阶上啃包子,一边说道:“我打算去暗部北阁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这是我从小的目标。”
“为什么?”雨鹙眉头紧锁,“我想过你可能会去兵部,甚至是暗部东阁,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北阁?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北阁是做什么工作的吗?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情报工作!”
“你这样的人?”樨心里抽痛了一下,激动得跳起来,“这样是那样,我才不管什么这样那样!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月观待上六年吗?因为这是平民加入暗部的唯一途径,天才班有优先考察权,你以为北阁会关心我怎么样吗?”
因为太激动,雨鹙脸上被喷得全是包子渣,好在他并不嫌弃,黑着脸用鲛帕把脸上的食物残渣摸了下去,平静地打断了樨:“你要进入北阁,无非是为了某些情报吧?只要不是国是机密,纨族也可以设法获取,你想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可是你不能把自己的前途赌在上面,你知道暗部的水有多深吗?”
“我才不需要你帮我,这是我个人的事,前途什么的都不重要!”
雨鹙眉眼一厉,冷笑道:“蠢货!在这世上还有比前途更重要的事吗?没有背景的你,如果去了那种地方,一辈子都会毁在上面。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太和平了,想去找点刺激?这种不计后果的做法根本立不住脚。”
樨压住心底的火气,仍然颤抖不已,声音里掺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你是这么想的吗……这么反对吗?亏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他又噎住了,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雨鹙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苦笑了一下,转而提及了另一件事:“今年休夏,来我那儿住吧。”
他滞住呼吸,不知是在等待,还是在不安。
樨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眼滚落在地上的包子,自行离开。
雨鹙想叫住他,却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索性坐在台阶上,静静地凝思,直到那金发少年消失在视线里。
忽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急忙起身追出去,却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雨鹙,你怎么还在这里?”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她有一对摄人心魄的琥珀色双眸,尽管看着雨鹙的时候那种诡异的吸引力已经收敛了许多,却依然带着让人呼吸一滞的魔力。
雨鹙急忙回头行礼:“月汶老师。”
“怎么了这是,刚才你在训练场做什么,才刚准毕业,不去放松一下,这么拼命做什么?”月汶走到雨鹙面前,“对了,刚才樨那小子是不是跑过去了?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雨鹙无法在月汶的注视下撒谎,索性如实回答:“我不赞成他要填的志愿,他一时生气,就跑开了。”
“这小子,就是这个脾气,一言不合就跑了,一点不给人面子。”月汶无所谓地笑笑,“那你打算填什么?”
“我无所谓,看樨怎么填吧。”
月汶道:“我看你是个不错的苗子,有没有兴趣去北阁啊?我在那里的人脉现在应该还有点用。”
“不用,而且月汶老师,这种身份就不要拿出来到处说了,就算你现在已经退役了也不行。”雨鹙心思全都在樨身上,“没什么事我就去找樨了,他往哪里去了?”
“你小子急什么,他还能到哪里去,准毕业考以后宿舍就不开放了,他迟早会回你家的。”月汶满不在乎地拍了拍雨鹙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别说,我这里真的有事情找你,你尽快把这样东西交给阿笙,越快越好。”阿笙正是月汶对乞烛的昵称,月汶曾是乞烛在成人以前的监护人,因此一直保持着小时的称呼。
雨鹙为难地皱了皱眉,无奈只好接过月汶递出来的盒子。
毕竟月汶曾经是乞烛的监护人,他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现在,乞烛一定已经和雨戒一起回到纨族了。也罢,一回去就把东西交给他,然后赶紧出去找到樨吧。
天气越来越闷热了啊……
雨鹙这下子后悔没有安排马车回去了。
看着平时从容不迫的雨鹙这么急急忙忙地离开,月汶觉得万分好笑:“也就只有那个臭小子能让你这么失态了。”
纨族,分家贵女雨戒的院内,乞烛正在为雨戒讲解新的坎象秘术,虽然才刚刚经历了准毕业考试,但他不允许雨戒有一点放松。
监督雨戒把那个秘术使出,乞烛点评道:“大人,您对阴阳序列的操纵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一定要小心对坎象消耗的限制。这毕竟是非常强大的四爻级别秘术,如果贸然输出,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嗯,我知道了。”雨戒淡淡地点头,对乞烛微微一下。
“大人,稍作休息吧,过度输出会对经脉有所伤损。”乞烛端起一碟碧玺果,“大人,常常刚从千秋国进过来的新鲜碧玺果。”
“嗯。”
雨戒拿起一颗碧玺果,乞烛正准备看着她吃完,忽然察觉到有人往这边过来,转头看向门外,只见一抹人影从他制造的雾气中显现出来。
雨戒抬头,看清走进来的人以后,笑着起身:“雨鹙哥!”
雨鹙快步走进来,对雨戒笑了笑,然后把盒子交给乞烛,只交代道:“这是月汶老师让我尽快给你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乞烛见状一愣:“怎么这么着急?”
“我去看看吧。”雨戒起身追过去,终于在半路上追到了人,道,“雨鹙哥,你怎么走得这么急?”
“樨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恐怕还不知道宿舍已经不开放了,我得去找他。”
雨鹙虽然着急,但见是雨戒发问,还是回答了一句。
雨戒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看这天气,恐怕要下雨了,雨鹙哥一定也是因为这个才跑这么着急的吧?你们是不是起了争执?”
“嗯。”雨鹙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雨戒,“你知道?”
雨戒俏皮一笑:“嘻嘻,你们平时不都是一起行动的吗?再说,我也猜到是因为志愿的事情啊,樨之前有告诉我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不高兴要骂他。”
雨鹙有些意外了,樨居然在告诉他之前告诉了雨戒?
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这下子更糟糕了。
居然先告诉了别人都没有告诉他……
“雨鹙哥,你别多想,樨把我当姐姐,有什么就说什么了。”雨戒道,“天要下雨了,就这么去找他也不方便,还是带着伞过去吧。”
雨鹙脚步一收,转身吩咐身边的下人:“多准备一把伞。”
说完,他看向了雨戒:“小戒,你也去。”
雨戒微愣,原来雨鹙早就安排下来了,也难怪,毕竟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还需要别人来提醒。不过,雨鹙让她一起去,这倒是正中了她的下怀,看来他也察觉到了她的意思。
下人跑去取来一把油纸伞,加上雨鹙先前的安排,现在两人手里一共有三把伞。雨戒有些赶不上雨鹙,不觉扫了他一眼,好笑道:“雨鹙哥,看把你紧张的,樨又不是傻子,还不知道找地方避雨吗?”
雨鹙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慢下步子,呼出口气笑道:“好吧。”
第一缕雨丝落下,正划过少年的脸颊。道路商行人声已稀,他依旧杵在月观的大门前,知道那雨点划出水痕,他才仰起头看向天空。
总是很不负责任的以为,话不投机半句多,任性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每每一怒自去,都只因那大大小小纵横在心间的崭新伤痕。他只有背过所有人的目光,才刚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舔舐创伤,活像一匹倔强的小狼。
不要让大家失望,他该是无懈可击的。
可是……
为什么总有人,让我失望呢?
亏我还以为,至少雨鹙他会明白。
原来并无两样啊。
樨无力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痕,可是这并没有用,这季节的雨,优势来势迅猛得惊人。
金发与衣服很快就湿了,樨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把自己打湿。
直到刚才他才知道,准考后宿舍会被收回,食宿一应全部取消,别的人都已经搬出去了。只有他不知道这规定,没人提及,他亦不上心。
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樨素日里的欢乐此刻已经烟消云散,淋着大雨,步伐迟滞地向城西走去。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感受到一丝慰藉。
雨水下的很猛,大街小巷的地面上被打得一片银白,早已没了人烟。只有两抹人影在雨中穿梭。雨鹙抹下脸上的雨水,懊丧地将手中的伞摔在地上:“这天气打伞根本无用。”
雨戒忙把伞拾起,道:“雨鹙哥你别着急。”
“着急?”雨鹙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傻子心里一难受就要犯浑,,若不是我……”
他的声音小下去,一下就被雨声盖住了。
雨戒轻哼一声,吃准雨鹙听不到,又道:“我们还是分头找吧,我去城东,你去城西。”
雨鹙点点头,雨戒便把伞又塞入他手中:“拿好了,可别伤风感冒。”
雨鹙有点头,转身没入雨中。
雨戒叹了口气,收了伞抬头向头顶一挥,雨水便从她头顶处分开,从她身侧留下,至于身上的水也被分离出来,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她踩在水上,向城东走去。
城西旺记包子铺。
樨一人立在街角,手脚冰凉,目光长时间停留在这铺子上,只是在雨水的干扰下他是否能够看得真切,这很难说。
铺子老板本已打算关门吗这是一个裹着大衣的女孩的小女孩冲上了街,因为雨水的关系她粉紫色的短发已全部黏在脸上,这么勾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樨眼里却因此燃起无限闪亮的火苗,飞奔过去拦住女孩,任凭她一头撞在自己胸口,又因为反作用力向后弹开。
女孩的容貌平凡无奇,樨眼底的光芒忽明忽暗。
“老板娘姐姐……”
他低声呢喃着。
好在即使在这时候走了神,他还是及时出手扶住了女孩纤弱的肩,并且已从她褴褛的衣物上判断出她的处境。
“对不起,粉紫色的发色很少见。”樨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一句,看着颤抖不已的女孩,艰难开口,“我请你吃顿包子好吗?这家店的包子。”
女孩愕然,端详面前少年俊逸的面孔,一时间忘了惊恐。
“对不起,我只能请你吃这个了。”樨低头苦笑,唇色苍白。
女孩动了心,用脏兮兮的和着雨水和泥垢的手捧起樨的脸颊,为他抹去流自眼角的泪水,也因此在他面孔上留下了脏污的痕迹。
樨全然不管女孩手上的污秽,他的眼中只有少女那闪烁如星的双眸。他抬起手抓住那只抚过自己脸颊的小手,默了默,扭头看向那家铺子:“不要关门,卖剩的包子还有吗?热一笼来!”
“啐。”老板唾了一口,撸开袖子,“价钱得上涨嘞。”
“无所谓。”樨应声道,展手打起铺子的帘门,让女孩先进去。
老板见了道:“呦呵,小子还晓得乐善好施嘞。”
樨听得身子一僵,望着铺子后头黑黝黝的楼梯口,道:“乐善好施?是她施舍给你门!”
“你小子又瞎叨咕,啥子叫施舍我们?和你讲过多少次嘞,是那老板娘自己欠债跑嘞,我恰巧买下这店面来。整天叨叨叨个啥么劲儿,趁早把这包子下肚走路,我还要关门嘞。”老板没好气地把木头掼入灶膛。
樨眼中涌起憎恨的寒光,虽然那寒意转瞬即逝,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但那一瞬间的模样还是让唯一看见他这副神情的女孩吓得缩首耸肩,像鹌鹑一样不敢乱动。
少顷,老板把包子端上来,樨看也不看他一眼,把包子放到女孩面前:“尝尝吧。”
女孩感激地抓起一个包子啃下去,塞了一口又一口,险些被噎死,苍白的小脸硬是憋出了两团红晕。樨入神地注视她的眉眼,一时竟没有察觉。
老板在边上见了大为皱眉,提了壶茶来搁在桌上,大声呵斥道:“你还瞅个啥子玩意儿,没见人家丫头噎着么!喏,倒碗茶给人家!”
樨这才回神,倒了一碗茶递过去,想出口的话忽又凝在喉间,顿了好一会才用一种怪异的语气问老板:“你觉得,她像谁?”
老板脸色一变,继而怒道:“臭小子,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别废话,钱呢?一共十布!”
樨从口袋里掏出十枚布币,放进老板展开的大手里,等老板走开了脸上才再次浮现出原先的神情:“明明该请你吃更好的东西,可是,那家鸡汤店不在了……你知道吗?”
女孩摇头,樨便笑了:“你的发色、五官都好像她,可是你怎么可能是她呢?你还这么小……但只要一见你的发色,我就忍不住想起她……你知道吗,这里原先的鸡汤店,就是她开的啊。粉紫的发色真的太少见了,也许你的确和姐姐有联系呢?”
女孩听着他不断的自言自语,忽又咳嗽起来,吓了樨一跳,忙过去帮她拍背顺气,就在这时,女孩止住咳嗽,低声吐出一句:
“离你师兄远点。”
“呃?”
樨第一次听见女孩说话,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兄?他没有师兄啊,连师父都没有呢……
就在他困惑间,女孩起身,快步走出铺子。
“等一下!”
樨急忙追上去,可打起门帘,门外却只有一片激烈的雨幕,哪还有女孩的身影?
连地上,也不见人走过的水痕。
他由于惯性冲进雨中,随后一下子立住脚,脆弱的神情还留在脸上。
大雨轰炸得他近乎失聪。
大雨冲刷得他近乎失明。
唯有从脚底升腾而起的冷意,冰寒了他的手脚,冷漠席卷整个神经。
老板从背后掀起门帘,道:“小子,还淋雨呢?赶紧回家吧。”
一瞬的沉默,窒息得让老板以为樨不曾听见,刚想再问一遍,只听少年在雨中道:“家?”
过往种种闪过脑海,那在大街小巷的流落生活,让他不堪回首。
“我没有家。”
老板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皱紧疙瘩似的浓眉,暗地里啐下一口,呼啦啦卸下卷帘。哐一声金属击地的巨响,樨默然闭上眼,任凭金属门叶在振动摩擦中发出刺耳的声音,心脏绞成一团。
他甚至没有发觉,原先他站立过的那个街角,站着另一个少年,黑发湿透了紧贴着脸庞与脖颈,手中的伞终究没有在撑起。
纨族人耳力不差,樨说出的话,他已听见。
于是恍然间他不想再为他遮蔽这风这雨,而是在他看不见、不知道的时空里,与他共度苦难。
家,你终究是不会缺少的。
只要你再一次向你曾立足的地方回望过去,你要的全都会有。
金发少年始终没有回望。
黑发少年便始终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