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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风和煦,花苞初绽,三月初时节,去了许多寒意,自南往北,春意越浓。
大道通途,不觉间皇家车马已到了济南府北。春麦田间,空气中夹带着北方特有的麦香气味。
还未入城,已见河滩堤柳抽芽,红了陇上春花。
春日的北方下午气温最热,她们怕冷特意多穿了些,现在车厢内有点闷热,景瑜将裹在身上厚厚的氅衣脱下,铃兰接过来,折起收到包袱里。
江恒一路跟着,距车马有段距离。
他自小习读兵书,武艺精进,对布兵摆阵亦有研究。
在他看来,堂堂男儿应该带兵沙场、为国效力,而不是天天围着皇上皇妃们转来转去。
他服役将满三年,本可申请调往汉军八旗,以他现在御前侍卫的身份,封个将领是绰绰有余。
但因额参的事,一切都得暂时搁置了。
景瑜掀开帘子,远处现出广袤的果园,绵绵延伸与片片山峦相接。
山东的山,坡缓,零星生长着灵松翠柏,点缀在满是黄土奇石的山脊上,略有沧桑空旷之感。
近处的缓坡也种满了各样果树,缀满未打芽的花苞,枝叶随风摇摆。
她怔怔望着,心里那丝不安尚未全然消除。
太医院的人,她唯一熟识就是刘院使,也是先前作为共事,有过合作情谊。
而这次南下山东,他却是不能撇下太医院亲自前来的。
不过好在他们对她和铃兰和善,照顾她二人乘坐相对宽敞的马车;途径驿站,为顾及二人的安全,把她们的房间安排在最为敞亮的地方。
不过,听说这一路上他们没少相互聚头议事,有一回还听说济南那边府衙前来汇报前方病情......这些重要消息,从未起意跟她传个话。
景瑜其实很纳闷,每派出一人,都要花大量经费,砸出不少银两。
一个萝卜一个坑,按说不应该有一个是闲人才对。
然而这一路为止,她和铃兰似乎只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太后先前明明说是因她略通医术,让跟来参与救灾。
然而真的来了,却着实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像麻烦的拖油瓶。
入了城门,早有一队朝廷的官员候在城门口。
远远地见着车马临近城门了,官员们早早的从马车上下来,错落的候成了一横排。
听着有人叫,两人不敢耽搁,匆匆下了马车。
为首的太医名叫景洪,四十多年纪,医术颇为高超,此时带了人下马迎上前去。
远眺四周,各处已被官兵远远包围,方才稀稀拉拉的商车骡马,稀稀落落的行人百姓,此时一个也不见——这片地方应是被*屏蔽的关键字*了。
景瑜加快步子,紧随其后。
看看那些官员,全都笑的裹了蜜糖一样亲切和善,一身的疲乏都被一扫而光,真是让人感到如沐晨风。
被星星捧月一样奉在中间,比较靠前那一个,面白丰腴,身着锦鸡补子朝服。
身边还有个同穿锦鸡补子,稍显高挑瘦削。
还有一个身着云雁补服的,应该是从四品官员,这样来说,这位应是济南知府。
还有几个官员跟着,全都脸绽桃花,笑意盈盈。
中间身着锦鸡补服的是山东巡抚夏兴,拱手对寒暄,微胖的双腮,嘴巴一弯像极了弥勒佛,笑的见眉不见眼。
景洪却礼貌性的微微一笑,而后便恢复了先前的肃面。
许是因为医者常心系患者病情,多是面目严肃。
夏兴见他不苟言笑,面色一变,转瞬恢复适才灿烂如朝阳的笑,道:“几位御医大人一路辛苦!现在已经过午,咱们先去行辕稍作休顿,过会子,也让几位京城而来的贵客,感受一下咱们山东的好客!”
见着夏兴他们毫无反应,别是太医院的官员都比较迂腐,不通交际?站在他旁边那个同着锦鸡补子朝服的布政使刘文洲,忙附和道:“各位一路舟马劳苦,自是得好好接接风,洗洗尘的!”话落间,那几个也都哈哈笑着附和。
景洪恨不得一刻也别耽搁立即进入病灾地,一听还要安顿,还要接风洗尘,觥筹交错一个下午过去,今日动不了身,就得再等明日,便急了,道:“巡抚大人多礼了!太后早有叮嘱,疫情紧急,一刻不得耽搁,我看还是改日聚吧!”
这个景洪.....没想到被如此直接的拒绝,夏兴被打的措手不及。
到底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他脸不变色,身子微微一仰,笑着皱皱眉,无可适从摆摆手,道:“景太医心系灾民,叫人不胜钦佩!”随即叫了济南知府王顺、商河知县玉成前来,吩咐道:“既然如此,你们好生安排,尽快启程!”
玉成正是商河知县。
刚听前面的说话,猜测景太医定是刚正不阿那种人,后背突突发凉。
偷偷瞅了眼夏兴,见他不动声色,也便佯装镇静,请景洪一行人上了马车,这就启程直赴商河。
景瑜随着来人的引领,换了另一辆马车。
“倒也干净宽敞许多。”铃兰道。
“应是这边的官员安排的。”景瑜道。
“姑娘,咱们的行李呢?”铃兰突然想起,一惊,道。
“既然没有人问,定会安排好了送来,丢不了的。”她道
“可咱们随身要用的都在那个包袱里。”
“先不问了,莫让人觉得咱们细索零碎的,出门在外,总要将就些。”她道。
却见景洪径直往这边来,道:“景姑娘,你们去玉成老爷府上先行安顿了吧!”
“我们不是要同去吗?”景瑜脱口而出。
“商河疫情严重,你们两个不要去了。”景洪面色仿佛不容动摇。
景瑜匆匆跳下马车,小跑追上景太医,道:“我知道你怕我们传染疫情,但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景洪稍显不耐烦,道:“你这小丫头,能懂什么?”闷闷顾自走着,不予尔采,道:“真把自己当堪用的了?”
她紧跟其右,道:“我奉太后之命,一定要跟景太医一起去商河!”两人寸步不离追在他身后,活像甩不掉的尾巴。
“把太后搬出来也没用。”不过还是被粘的焦躁,道:“执意要去也可以,长点眼力见儿,不要给我惹事,免得到时还要顾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