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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们接头还是比较顺利的?只是辛苦你又破费了那许多钞票。”小开听了叔仁的汇报微笑着说:
“那个贷款公司的胖子,一个小流氓而已,你居然屈尊去请他吃饭,结交这种人有什么用意吗?”
“这人比较江湖,不像其他贷款公司的腿子要么装客气,要么极蛮横,应该算是买条线将来兴许用得上。”叔仁笑着回答:
“林五这人很活络,能看人说话又不失立场,全赖他上过几年小学,在那伙子里头居然还算个文化人。”
“嗯,一般催债的几个人里必有个在帮的,我怀疑这人也是,所以有你说的江湖气,你和他交往还是抱着几分小心为好。
干这行的只看利润收益,才不管别人死活,是最没良心、没道德的一伙!高级点的文质彬彬笑里藏刀,低级的耍粗蛮横,动不动伸拳头。
这胖子虽狮子开口,但并未一味用强,甚至劝你置身其外,确实算个另类。”
小开说完,突然跳到另个话题:“你和荻原的对话很有意思,但他显然不太信任你。
兴许……他还是从某个角度了解到你参加过左翼活动,所以特意抛出这个话题。
而当你建议帮他和国民党高层建立联系时,他认为这事目的不明,故避而不谈。
不过,我相信他还会关注你。对日方面,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偃旗息鼓还是继续努力?”
“帮他们和南京之间建立联系,目的是造成和谈气氛,尽量拖延战争的发生,为两党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叔仁分析说:
“我看日本国内主战、主和两派斗争十分激烈,如果中国政府秘密接触他们,日本主和派占上风就可以打压主战派,这对华是有利的。
如你上次所讲,让中央军完成、完善部署,得以训练和装备更多部队;
也使苏联援华的武器装备在得到西征军(即西路军)接应后顺利到达,使红军有充裕的时间完成换装和训练。
如果把战争推迟到1938年,甚至1939年,国际、国内形势恐怕都比现在要好很多。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努力寻找新的突破点。
荻原虽然是外务省官员,但他积极主张战争、推动战争,他所谓的谈判不过是为日本谋求更多的时间罢了,对和平谈判不太感兴趣。
泷井虽是军人出身,但他脑子还算清醒,知道全面战争对日本会带来多大冲击,反对军队干政。
江华会在和谈这个问题上,与南京不谋而合。
他们寻求的是避免日军在中国大陆消耗,希望联合协同,共同南下铲除西洋人在华、在东亚周边国家的一切利益。我认为在此话题上,泷井有可能比荻原更积极!”
“所以你想试试泷井的态度,并且此事也可以佐证东京对华策略和方针?”小开思考片刻点点头:
“我看可以,同意你和泷井接触,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注意安全!对于这个泷井我们还缺乏更多资料,他究竟背后有谁是亟待了解的问题。”
学校里安排大家写一篇讨论,季同想起似乎在图书馆某着作上看到过有对类似题目的探讨,于是特地跑去查阅。
还未走到图书馆,就发觉大家的神色不对,有不少人拿着报纸在议论纷纷。
“同学,是出什么事了么?”他拉住一人问。
“你不知道?杨秘书长在武汉被暗杀了!”
“哪个秘书长?”季同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就是那个、那个卧龙!”
那人说完,见季同愣在当场便跑开了。季同觉得喘不上气,身边的人跑来跑去他似乎都感觉不到。那个人的样子还在自己面前晃,怎么一下子就……?
“嘿,这下好了,我中华大地又少个汉奸!”不知谁大声说着从季同身边过去。
“他不是汉奸,谁告诉你的?”季同茫然地转过头去,对那人道:“我们一起聊过对日作战和策略,他怎么能是汉奸?”
“呃,你脑子不清楚了!”那人骂了一句,立即被旁边其他人拽走:“别惹事,你少说两句吧!”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同屋看他回来似乎问了句什么,季同全然未听到般,颓然坐在自己床上。
忽然想起当时他就是翘着腿,坐在那个位置,微笑着和自己说:“鄙人杨畅卿。”
唉,这都是什么事呵?真的汉奸没杀死,忍辱负重与敌周旋的倒被害了,而且还戴上这么个帽子!
季同心情糟糕到极点,提不起精神来做别的事。
到了次日见到报纸,上面有的说是个东北军退役军人进行的刺杀,有的说是共党阴谋,莫衷一是。
季同将报纸丢到一旁,他觉得这些媒体什么用处都没有。
频繁的刺杀只能说明政权并不像人们所乐观想象的那样稳定,相反里面矛盾、问题错综复杂。
季同没功夫去研究什么派系斗争,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枪很可能再次触动了日军的神经,武汉的日军和日侨已成惊弓之鸟。
他对杨畅卿说的用这些人当人质,迫使日方慎重、犹疑的主意恐怕要落空了!
自从纹香和云茵回到家里,寿礼顿时感觉身边热闹了不少,整天大人叫、孩子哭地,倒煞是热闹。
让他惊喜的是云茵并未把许方严太放在心上,她全部的身心都给了小宝,对那个男人已经不再关注。
唉,怎么说呢?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只要懂了、以后过得好,那便是最好!寿礼和纹香达成了一致,大家谁也不提那个人,就当他不存在!
这天,徐洪根来了。他是徐七的远房叔叔,一直给仲文当管事。因为仲文被族里处罚不许他回来,徐洪根便替他打理地里的所有事情。
他今天过来是为的今年秋播时也想用农学院培育的高产种子,但是老太太却不肯,说是价格太贵了。所以他来想求寿礼去给老太太劝劝,让他同意为佃户们掏这笔钱。
寿礼一听就笑了:“洪根叔,不用这么麻烦。我给你指条路,你去找小头,在他合作社那里办个助农贷款,这样就可以先把种子借出来。
他那里是借五还六,你也可以用等量玉米、土豆借出稻谷,只要来年保证还上,以后年年都可以这样借。
所以这是个挺简单的事情,和恩娘给不给你们掏钱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原来还能这样子呀?”徐洪根大喜。
“你们也别一家一户地去找,我干脆让小头(陈邱)派个书记去找你,现场登记、收抵押物、按手印,然后运来的稻种还由这个人发到大家手上。这样可好?”
“那敢情好!”徐洪根非常满意,拱手致谢后急急忙忙晃着出门,赶驴车奔合作社去。
他倒不是不信寿礼的话,是想再向陈邱问清楚,真的可以不花钱贷到种子吗?
千百年来只有农民不断给地主缴纳、贡献,各种名目的税费层出不穷。
其实他早听说过三河原上发生的变化,但因为二老爷和全家闹生分的缘故,他的佃户享受不到这些,所以退佃频发。
好点的佃户都退佃之后跑去种农业公司或者合作社的地,他只好每年招募新佃户,但还是制止不住人们离开。
本来他对寿礼挺有意见,这次来也心怀忐忑,却不料迎头这么个好消息,让他懵了,觉得梦里一样。
要这么说,原来只是自己蒙在鼓里胡思乱想,人家并未把大门关严呵!这真是,冤枉哉!
这日寿礼从报纸上看到杨畅卿遇刺这件事,他不熟悉这个人,只是叹息做这么大的官,怎么被人这样轻易就夺走性命哩?
忽然电话铃声响,原来是徐业打来的,他急急忙忙问:“你看到报纸上畅卿(杨畅卿字)先生被刺杀的事了吗?”
“看到啦。”寿礼对他这样紧张颇感莫名。
“诶,坏事、坏事!”徐业连连道:
“你可知是杨先生推荐了刘主席?刘主席常说他对自己是知遇之恩!结果杨先生遇刺消息传来,刘主席惊骇莫名,竟突然中风住院了!”
“啊?”寿礼这下也惊到了:“那、那可如何是好?”
据徐业说刘主席现在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胡话连篇,时常昏睡不醒,无法执行公务。“照这样下去,恐怕中央不得不另外派员来皖接替了。”他说。
寿礼深深皱眉,和刘主席好不容易搭上关系,然后又通过股份拉他上车,谁知竟会天有不测风云?
如果别人来顶替或代理省主席,岂不是要重新拉关系?而且还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值不值得维护?不过这等事自己也左右不得,最好是刘主席康复一切如常。
他想了想,决定挂个电话给叔仁,问问他上海那边能不能留意下,万一杨主席无法恢复,潜在的继任者有谁?
“哥,你担心新主席不好相处?”叔仁问。
“七上八下呵,哥好不容易才维护的关系,唉!”寿礼说:“小六上学去了,他恐怕也帮不上什么,所以我想让你在上海留意这事。”
“知道了,我会留意。”叔仁顿了下:“大哥你最好让徐业也留意,如果近期南京有向省府任命副省长、省委员这类的角色,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将来接替的人!”
“诶,有道理!”寿礼心里亮堂了,赶紧表示自己马上给徐业和李杜星挂电话。
叔仁接过红菱递过来的书包,笑着说:“大哥怎么也学会婆婆妈妈了?我看他现在心事很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