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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从正规军转到地方,保安旅的戴旅长对他们根本没兴趣,他认为要么是笨蛋带兵、要么是让红军打残的,否则怎会有这样的事?
戴某甚至懒得动笔为该营划拨军饷。仲礼倒也没指望,他直接找到县长,将独立营改名为三河区守备营.
陈仲礼正式被任命为三河区保安总指挥,下辖守备营(代营长是李雄)、保安第五大队(大队长陈仲礼、副大队长卢虎)、保境义勇队(大队长刘五文)、县警务四中队(队长崔米和)。
其实三河原一向平安无事,根本用不着这么多武力。倒是寿礼觉得,振农兴教离不开武力震慑,两手并举才能保障长久安宁。
对他这思想,苏昌文很惊讶,因为他以前一直以为土豪们个个只懂盘剥、无能治理,现在看来要凭情形而言,不可划一论定。
仲礼找到他,希望他出任保境义勇队的参谋,苏昌文婉言谢绝了。
寿礼会替人打算,他捻着胡须沉思着对仲礼道:“这样怕有不妥。这位置要懂军事的来坐,你让小苏去这角色,难道别人不问个为什么?”
正急着要说服苏昌文的仲礼听完把脑门一拍:“还是大哥周全、细密,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不让他做参谋岂非可惜?”
“也不一定非做参谋。”寿礼笑笑:“我看不如让他担当文书、司务之类,既用其才、又不显露山水,安全、妥当。”
“这样极好!”仲礼拍手高兴地说,转脸拍拍苏昌文后背:“伙计,你怎么想?大哥这主意不错,只是薪饷略薄些,我从旁的开支里拨出来,加点便是!”
“倒不是钱的问题。”苏昌文微笑着摇手说:“三哥,我谢谢你,也谢谢大哥。
你们能想着我这就不容易,是份难得的心。不过,你们不担心、不害怕么?我毕竟是在那边……。”
“小苏,你别这样想。保境队的人我已经全换过,带队的都是跑出来找我的老兵、是自己人。
这么支队伍不拿来保境安民,落到姓周的那种人手里又要祸害一方。
所以,我和三弟把五文调去做队长,又想把你放过去就是这意思,至少我们可以安心它在可靠的人手里,是不是?”
“老弟,你就接令吧!”仲礼嘻嘻哈哈地一笑,接着寿礼的话说:“那边虽有熊大眼做副队,可他战场上是汉子,说谋划可差远喽!
我们兄弟是想借你的智慧用用。说实在的,你们红军搞的那套杀人、分产我不大赞成,可是怎么劝人、教人走正道这上边还真有一套。
特别是你们士兵的勇敢和聪明,让人羡慕!我要不是担心有人盯上你,早请你过去给我做参谋长啦!”
“哈,谢谢陈总指挥!你推心置腹,用心良苦啊。”
“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这个身份不方便,没关系,咱们谁也不提就是。不过话说回来,保境队毕竟是保境安民、严防盗贼和乱兵的,和什么主义没干系。
我们也不希望它成天闹共产、搞均田,那就背离了我们原本的指望。我兄弟把它交给你们,是希望你们协助警队管好周家桥。
没咱们的同意别管他什么队伍,统统不能通过镇子进入三河原,这就是你们的任务。再一个就是防匪、抓匪,我指的是土匪和盗贼。
既要保境,就不能坐视,要配合警队行动。像上次我抓的那几个,还有最近常在徐山出没的‘三条龙’们都在此列。
我为什么让大眼搞训练?警队实际指望不上,还得自己的队伍。保安队要把守要地、警戒关口,不到关键不动用,平常案子就看保境队的本事啦。”
“我明白了。”苏昌文点头道:“也就是说,保境队是个辅助警队的作用?”
“没错!”兄弟俩异口同声。
“你放心去。五文和大眼两个都是实心人,他们会把你当师爷敬重的,绝不会怠慢。”仲礼告诉他。
苏昌文想,觉得把曾经的“铲共义勇队”改造成对地方、百姓有用的队伍,是件好事,便不再推辞。
陈家兄弟十分高兴,这样不仅他有用才之地,他们更放心,同时还使刚接收的保境队被更牢固地掌握,进一步清除周家影响力,保障三河原的安全。
第一天到任,受陈家兄弟嘱咐的刘五文、熊大眼两人集合全队,隆重地迎接“师爷”的到来。“不、不,我算什么师爷呀,不过是个写写画画的文书!”苏昌文急忙解释。
“大老爷和三老爷说您识文断字,能看天象、地势,文武全才。这个师爷的位子当然非您莫属,就不要推辞啦!”刘五文拱手道。
“从今往后,哪个对师爷不敬,我老熊先打他一百军棍再说!”熊大眼笑呵呵地说,他从葫芦那儿打听到,这个新来的师爷总指挥都对他相当尊重。
陈仲礼是出名的“不怕天”,能让他如此态度的必有本事,因此他也对“苏师爷”颇为期待。
看到大家这样执着苏昌文既好笑又无奈,只得随他们去。从这天起,保境队有了位“苏鼎”师爷。
后来有人想托苏师爷写封家信,苏鼎一口答应,写得通俗易懂、简单明白。
事情传开,来求他写信的队员每天络绎不绝,师爷人好、文笔漂亮,很快树立了自己的威信,有些人甚至连家里的纠纷和烦恼也来找他商议。
刘五文和熊大眼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满意,在仲礼面前赞不绝口,都说三爷好眼力。
仲礼把脑袋一晃得意地说:“哪是我的本事,那是咱大哥结下的好缘份。我不过路过,白捡个便宜罢了!”
这样平静地过了两个月,天边的乌云好像让人揪心的粮价样翻滚上来,攒足了力气憋着心中的愤怒。
寿礼从农学院的气象观察站预先得到了大雨警报,立即组织人手在各处准备,又叫老郑派人检查、加固仓库。
乡里不少人笑他瞎忙,闻见空气里浓浓的土腥气才着了慌,手忙脚乱时雨水已滂沱而至,那大河眼睁睁便涨起水来,家家户户抱到院子里的盆盆罐罐立刻全满,干旱终于过去了!
可雨却依旧下个不住,稀里哗啦淌了四、五天才稍微收敛。
唐牛本订好日子和陶柳儿办喜事,结果跟着天气他的脸色也转阴了,说:“择吉怎么遇上这样鬼日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被请来帮他写喜联的苏昌文听见忙说:“兄弟,别这么说。人家只管你吉利不吉利,遇上啥天气谁算得准?再说没人讲雨天不能结婚嘛!”
“嗯,苏先生说的有理!”寿礼走过去用扇子敲了唐牛下,说:“你这小子都要做新郎官了嘴上还糊涂,要让柳儿听见她心里该多别扭?
既下雨,咱不能在院子里摆桌了,也罢,干脆就把喜宴放到我客厅去,挪开花草放个五、六桌还是可以的。且家里人手、厨子、货料也是现成。”
“这、这怎好意思?怎么能在老爷家里做下人的喜事?”唐牛忙着摇手。
寿礼又敲了他一下:“笨牛!你跟我这些年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下人了?再说,你父母不在,我不是还要充当你长辈么,在我家办事有什么不可以?两相其便呀!”
“唐牛你就别推辞啦,既然东家这么不把你做外人,你何必非要拧着?快谢谢陈老爷罢。”苏鼎笑着将袖子向上挽挽说道。
唐牛意外之喜,这自然是极体面、风光的事,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忙作揖打躬地谢个不停,寿礼和苏鼎哈哈大笑。
吉日这天,雨还在下。卢虎带了十几个兄弟早早来到陶家渡,隔远“噼噼啪啪”地朝天放了通枪子,算是“催妆炮”。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对岸喇叭声起,院子里出来队人。陶大仔跑在最前头到河边,后面热闹的人们簇拥着新人上了船,大仔撑船渡过河来。
卢虎见大仔把船固定住跟着花轿上了大堤,拉住他低声问:“你来送亲,你爹呢,一个人在家么?”
“等我把姐送到再赶回来接他。”大仔回答。
“那多耽误!”卢虎略一思忖,回头问:“你们哪个会撑船?”有弟兄回答说钱二喜会,卢虎扭脸告诉大仔:
“你送你姐去吧,我带二喜过去接了你爹再来追你们。”大仔早惦记着那满桌的各色喜果,忙答应着去了。
卢虎带着二喜过河来到陶家门前。这是座十分简单的建筑,说明白些不过是地上立几根结实的树干,在丫杈处去掉枝叶,然后架上横梁。
屋顶是在竹批上面捆了稻草,然后用黄泥拌草茎厚厚地覆盖。本来连围墙也没有,不过用几领破席子围住糊上泥巴,唐牛和柳儿好了后帮他家筑泥砖、垒起厚实挡风雨的墙壁来。
整个屋子被中间的灶堂分成两半,老陶和大仔住在东侧。
卢虎叫了两声“陶大哥”,推开两扇新漆的门板,屋里就两扇不大的窗户,用竹纸挡着透不进多少光,阴天里更显昏暗。
老陶蹲在大大的喜字下面叼着根草棍发呆,卢虎摘下草帽走过去俯身问:
“老陶,都等着你喝喜酒哩,这大喜的日子里做老丈人的怎么耷拉着脑袋?舍不得姑娘还是发愁以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