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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忽然有人报:“景少爷回来了。”
李蔓李画听言,忙起身,就见张景身后还跟着李墨和李言,两人激动的离开座位,就朝两个亲人扑了过去。
“大哥,二哥。”李画细细的瞅着他们,觉得和走之前没有异样,这才放了心。
当着人的面,李蔓忍下扑进他们怀里的冲动,只深深的看着他们,小声问,“都没事吧?”
“没事,多亏了景少爷帮忙。”李墨真心的向张景道谢跬。
张景颔首,“你们本就是受人冤枉,知县老爷是个公正的人,这其中案情一辩即清。”
李墨没再说话,但心里却是清楚,即便他们是冤枉的,若没有张景,知县老爷怎会天黑了,还特意的开堂审案,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出他们的冤情,放了他们,然后,还将钱三送进了大牢妗。
这一逆转对他们来说太快太快。
“呵,都快坐下,张嬷嬷,你吩咐下去,再备些酒菜来,我这两个孙女婿指定饿着了。”张老夫人连忙亲自招呼。
李墨忙道,“今晚的事,已经劳烦了,不敢再叨扰了。”
“哪来的叨扰,你们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快快,蔓儿,叫他们都坐下,好生吃顿饭,吃完了,今晚就在这儿歇息,我府上别的没有,这空屋子倒还多着呢。”张老夫人笑着说。
知道老人家一番好意,但眼下这种情况,却是不宜留宿,李蔓推辞,“不住了,家里就大姑和李书,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的情况,还不知急成什么样了呢。”
“哦,这倒是。”张老夫人点点头,末了,又道,“你们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李家说一声,就说你们都好,明儿吃了早饭就会回家。”
“不了,离的也不算太远,还是我们亲自回去,他们看见了,也才能放心。”李墨道。
李蔓点点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们也不放心。”
“罢。”张老夫人轻轻一叹,“遇到这样的事,家里人肯定惦记,行,我就不留你们住下了,不过,还要翻山越岭的,好歹让他俩先吃点东西下肚。”
“嗯。”李蔓便拉着李墨和李言坐下。
不多时,张嬷嬷亲自带了丫鬟,又摆了一桌子酒菜。
不过,李墨李言都没喝酒,只草草的吃了两碗饭,大家便要告辞。
夜晚天黑,张老夫人不放心,硬是派了辆马车相送。
李家夫妇自是感激不尽。
而彼时,李香草还不知李墨李言已经被放了出来,正一路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沈家。
沈家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那主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香草,真要这样吗?”进了院子,张本拦下媳妇。
李香草推开他,“你别管,今天我非得跟他问清楚。”
她走到门边,用力的捶门。
屋里传来矫揉造作且不耐的女声,“谁啊,这大晚上的敲门?快别敲了,门敲坏了,你赔啊?”
然而,门一打开,看见门口站着的李香草时,钱翠儿一愣,继而冷笑,“你来干什么?还想......”
“滚开,没你事。”李香草一把推开她,径直走到屋里,沈润生正坐在炕上喝酒吃菜,见她进来,亦是有些回不过神来,“香草......”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别人的家里,你就这么直愣愣的闯进来,要不要脸?”钱翠儿回过神来,便要抓李香草,后头,张本过来,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摔到了炕上。
钱翠儿哀嚎一声,“杀人啦。”
“闭嘴。”沈润生猛地喝止钱翠儿,然后,那眼睛就落在了李香草的身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香草,你怎么来了?这......”他忙起身让坐,“有什么事坐下来说。”
“沈润生。”李香草愤怒的瞪着他,气道,“你真是黑了良心吗?我与你早已一刀两断,你凭什么去李家讹银子?”
钱翠儿一听这话,脸色大变,有些慌乱的上前,要推李香草,“你个臭娘们,你胡说什么?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快给我滚出去。”
“你住手。”沈润生扯开钱翠儿,目光紧紧的盯着李香草,没错,大半年没见,李香草倒生的越发水嫩的,即便是生气,那眉眼也生出别样的动人姿态来,倒是沈润生从未见过的,或者说,跟他十年,李香草从来都是卑怯懦弱、胆小顺从的,哪会像今儿这般指着他鼻子骂的。
可越是这样的李香草,让沈润生心里竟然也生出异样的情愫来,本该和钱翠儿一样恼火的,但,没来由的,他的声音竟然软了不少。
“香草,你刚才骂我什么?黑了良心?去李家讹银子?这话从何说起?”
钱翠儿心下一慌,嘴上却是恶毒的说,“是啊,说我们讹钱?难道我们沈家是缺钱的吗?这么大晚上的跑人家家里来,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哼,莫不是另嫁的男人也不要你,这下
反悔了想求......”
“闭上你的嘴。”不待张本教训钱翠儿,李香草倒先上前,狠狠的甩了这女人一巴掌。
她早就想甩她巴掌了,这一巴掌清脆悦耳,震惊了屋里所有的人。
钱翠儿捂着发疼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瞪着曾经柔弱的任她揉圆搓扁的女人,双眸一点一点的燃起了火焰,“你个贱人,你敢打我,我今儿非撕了你。”
她疯了似的上前,就要抓挠李香草,但,一双爪子还未碰到人,就被张本捉住手腕,用力甩开。
“我警告你,我不打女人,但是会打疯女人,你再敢发疯,我揍你。”
“你?”钱翠儿揉着发疼的手腕,扬起红肿的脸,哭嚎着对沈润生嚷着,“爷,他们都欺负到家里来了,你也不吭一声吗?”
“够了。”看了钱翠儿一眼,沈润生越发嫌恶起来,若不是因为这臭婊、子,他也不会跟李香草和离。
其实,他从未想过和李香草分开,不然,也不会跟她在一起十年,十年她未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他也只是心生怨言,但从未想过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直到钱翠儿的出现,那一晚不过是个意外,可谁知道,她竟怀了他的孩子。
孩子,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实在是太可贵了。
何况,他是沈家一脉单传,而李香草那儿,他几乎是断定不能生的了,所以,这个孩子,他必须得要。
他将钱翠儿带回了家,疼爱的跟什么似的,这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有很大关系的。
可李香草是个不省事的,虽然她面上处处忍让,还自觉的让出主屋,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偏屋,并且自觉的照顾起钱翠儿的饮食起居,可沈润生觉得,她的内心是愤恨的不满的。
不然,为何从钱翠儿进了沈家的门后,她就不让他碰了。
自然,他将一切的过错都归结到了李香草的身上,若是她能生,也不会有钱翠儿什么事。
所以,他带钱翠儿回来,为沈家传宗接代,也是为了减少她的过错,可她呢,竟不知好歹,竟处处给他软刀子。
不让碰便不碰,跟自己睡了十年的女人,对于她的一切,他早已熟悉的闭着眼睛都能清楚的知晓她身体的每一处,熟悉的其实也提不了太多的激情。
可不仅如此,她还撺掇着娘家人来闹。
和离嘛,他会怕?不过一个人老珠黄又不能生养的妇人,他会稀罕?
可是,和离书签下的那刻,他内心却惶惶不安起来,看着她跟李家兄弟一起离开时,他更是觉得心底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他想,大约是跟她生活的太久了,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一时之间还不太能接受罢了。
慢慢的,钱翠儿的温柔逢迎以及她肚子里孩子的出世,却也让他快活过一阵子。
不过,也只是一阵子,之后便是无尽的苦恼与烦躁。
钱翠儿不像李香草那般乖顺识礼,她贪婪的像一只可怕的兽,不仅在床上,在其他方面亦是,她要吃好的穿好的戴好的,生了孩子也不自己带,雇了个婆子了事,自己则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闲逛,为此,他没少揍过她,可她好不了几天,又会照旧。
对此,沈润生是烦透了。
烦躁之余,每每便会想起李香草,这样一个温柔乖巧的小女人,她对他的一切都是仰慕的,她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快乐的。
他想,假如这个孩子是李香草生下的,那么,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会是多么的融洽和快活。
他定定的望着李香草,突然,喉咙有些发痒,“香草,你今晚回来,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吗?难道,这些年你不知道我的为人?去李家讹银子?你也太小看我沈润生了。这些年不是你一直偷偷的接济娘家?我何曾需要沾李家的光了?”
李香草愣了一下,不确定沈润生这话真假。
张本上前一步,挡在了媳妇跟前,实在是他太讨厌沈润生瞧着媳妇的那种目光。
“姓沈的,你别抵赖。那钱三都说了,你欠了他三百两银子。”
“等等,你说钱三?”不等他话说完,沈润生狐疑的打断他,“我什么时候欠那二流子的钱了?”
说着,他不由的看向钱翠儿。
钱翠儿脖子一缩,目光躲闪。
沈润生一瞧,便有些猜出,上前一步揪住了钱翠儿的衣领,咬牙恨道,“说,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爷,爷,你息怒,先听我说。”钱翠儿连忙讨饶。
沈润生气的脸皮发颤,不管不顾的朝她脸上就甩了一巴掌,“你胆子越发大了,三百两?你干什么欠了人家三百两?”
“不是,我,这事冤枉。”钱翠儿摔在地上,捂着脸直哭着说冤枉。
沈润生气不过,拿起桌子的酒壶就要朝她头上砸,却被张本拦下了。
这一酒壶下去,万一将这女人砸
个好歹来,他们都得惹麻烦。
而他们过来是解决事情的,不是来惹事的。
“姓沈的,听你这话的意思,对于你们欠钱三银子的事并不知晓?”张本问。
沈润生根本不看他,只对着李香草道,“香草,这事我确实并不知晓,更不知道这钱三怎么会去你们家要钱。”
“不仅如此。”张本道,“那钱三说是你指使,还说要拿回当年给李家的聘礼。”
“聘礼?”沈润生神色一窒,瞅着李香草发白的小脸,内心也像是被什么给揪了一下似的。
何曾有过什么聘礼?哪怕那时的沈家还很富足,可是,因为爹娘的反对,他和李香草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最后别说是聘礼了,就是李香草能嫁到沈家,也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走了个过场罢了,爹娘甚至连个红包都没给过李香草。
不但如此,爹娘还断了他所有的银钱。
而李家太穷,也根本给不起嫁妆,但他那时还是想尽了办法,甚至跟贴身的小厮借了点钱,给她置办了两身新衣裳,买了几件便宜的首饰。
而这,就足以让李香草感动的落泪。
而他,当时也在心里发誓,待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定要补偿她,让她风风光光的做沈家的主母。
如今看来,却是物是人非,心头,只剩遗憾和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