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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将来是什么样的人家有这样的福气,娶了你当媳妇,心灵手巧不说,还这样的贤惠。”穆十四娘听到最后贤惠两个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称赞她的,刘大娘是头一个。
这个常用来称赞妇人的词,对自己而言,素来是遥远的。即便为了能重回自由,对洛玉琅说了些要嫁给贩夫走卒的话。
在她的认知里,嫁人后的生活,到底应该怎样,不过局限于相夫教子,母慈子孝之类的名词之上。
想到这,下意识地摇头,好不容易回了木花坊,怎么又想起了恩人呢?
“织机当真坏得十分厉害?”刘大娘的声音响起,穆十四娘听了,只轻轻嗯了一声,这种会牵扯到人际和麻烦之类的事,她有些本能的回避。
“那可就麻烦罗!坊里卖得最贵的面料都是这台织机织出来的,这下掌柜的怕是要睡不着罗!”刘大娘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可惜墨师傅腿受了伤,不然,只要他来,倒不是大问题。”刘大娘听她这样说,接道:“墨师傅的手艺都是过世的当家教他的,也因此与掌柜的结下了情谊。唉!这人老了,总会有各种不顺。”
穆十四娘低着头,好掩饰住自己的内疚。在与十五郎断了联系的日子,因为送去的书信石沉大海,也曾暗暗埋怨过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缘故。
幸好刘大娘并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想着回去后坊也无事可做,不如留在厨房给刘大娘帮忙,还有闲话打发时间。
刘大娘见她主动帮自己择菜,又是称赞了她一番,皆是些夸赞妇人之词。穆十四娘只觉得好笑,刘大娘说了句,“施思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保管引得无数媒人上门求娶。”
毕竟是年少的姑娘家,这样的话听了哪能不脸红,“刘大娘再这样说,我就不帮你做事了。”
话音刚落,管事刘娘子的声音传来,“到底是在这,施思姑娘,掌柜的叫你呢。”
穆十四娘赶紧洗净了手,别了刘大娘,随她一同去见舒掌柜。
“也是运气好,有人找到个好木匠,明日就可来。我已经和刘娘子说了,灵秀明日依旧回后坊,与你做个伴。”舒掌柜会这样安排,穆十四娘想也明白,后坊突然来了陌生的男子,有灵秀在,算是避嫌。
能尽快修好七色织机,穆十四娘自然是愿意的,回去后就巴巴地等着,连当晚的梦都是乱七八糟的,一会是自己在钉着木头,一会居然是洛玉琅身着短装在那里锯木头。
醒来后,觉得自己简直无脑至极,莫说自己根本不可能做个木匠,洛玉琅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落魄至此。
所以,在看到灵秀领着一前一后,两个短装打扮的人出现在面前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洛玉琅用眼神警告她,她都要惊叫出声了。
难道昨晚上根本就不是梦,还是现在仍旧在梦中。
仿佛神游天外的穆十四娘,呆望着洛玉琅,他连挑了几次眉,都没见她回过神来。只得轻咳一声,自我介绍:“这位是我师傅,姓吴。掌柜的请来修织机的木匠。我嘛,大家都叫我恩德。”
穆十四娘赶紧起身回礼,洛玉琅挡在前面受了她的礼之后,没给她再向吴师傅行礼的机会,“是哪里的东西坏了,坏的可拆出来了?”
穆十四娘只得草草收礼,跑过去掀开棉布,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样坏了的机关。
“是你拆出来的?!”吴师傅惊奇地问,这样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能将如此复杂的织机中的机关拆除出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嗯。”穆十四娘回答得十分简短,因为洛玉琅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表情极不自然。
“你懂得修理这种七色的织机?!”吴师傅继续问她,像他们做木工的,能修理这种复杂的机关,比打几个柜子之类的不知要强上多少?这种七色的织机,平常都只是听说,虽说只比五色织机多上两色,其中的机关却多了将近一百样,素来是木花坊最引以为傲的独门秘技,轻易不会向外人展示。
这位神秘的爷突然找上自己,令他也十分纳闷,因为从业将近二十年,他是擅长的就是雕刻高门大户宅院中的门窗,也因此得了些美名。
与吴师傅不同,在见到已经拆出来的机关之后,洛玉琅松了口气,舒掌柜要求所有的机关皆不能外传,他还想着要如何才能既让吴师傅做出新的机关,又不令木花坊绝秘外泄。
似笑非笑看着穆十四娘,打量她的眼神越发莫明,也因此得了对方的一个背影。
吴师傅是个手艺人,具有手艺人显着的特点,遇事就干,而且心无旁骛。蹲在那里,拿着坏了的机关,重新拼凑出来,用自己的工具将它卡紧,就开始照着画图。
无所事事的洛玉琅,一刻也没忘自己来的目的。四处望了几眼,就找到了穆十四娘居住的厢房,只是房门紧闭,不知里面怎样?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自己鄙夷了。自己在穆十四娘面前应当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怎能有如此偏颇的想法?
灵秀端了茶来,放过之后,就静静与穆十四娘站在一处。洛玉琅却有些不情愿了,吴师傅不管不顾趴在地上画着图样,这两个人习惯性地站着观望,那自己岂不是更要一直站着?
轻咳一声,“我去找人弄张案几来,这活得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不成。”
穆十四娘虽然听得明白,却有些回避,所以站在那里没动。灵秀识趣地接话,“我去吧,我熟悉些。”
顺利将灵秀支走的洛玉琅,慢慢踱步到穆十四娘跟前,“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穆十四娘将眼光从吴师傅画纸上收回来,“墨师傅教的。”“可我记得,你不过跟他学了一个多月。”洛玉琅放肆地看着她的侧颜,如刷子般的睫毛忽闪忽闪,小巧的鼻尖冒着细小的汗珠,他知道,因为自己的靠近,她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