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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树看着这个非常热心掺和大人的事的小家伙,愈发觉得这孩子早慧,独立的有些像父母不在后的她。
这就是皇家教育出来的皇储?看小皇子的年龄,是没读几年书的。她也觉有些惭愧,她都这么大了,心里却还在怪母亲当初不爱她。
“你很想去见你父皇吗?”
他就是想往他父皇身边凑,小心思被云树发现了,有些小窘迫,难得现出孩子的脾性,凭借前几次的交集,晃着云树的手,有些生疏的撒起娇来。
他自记事后,就一直被嬷嬷教导行事要端严方正,要有皇子的威严气度,所以他从不撒娇。看着幼弱的弟弟在母后身边撒娇,他也克制自己想要扑到母后怀里撒娇的想法,他想努力做一个让母后放心,能够为父皇解忧的皇子。
但孩子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撒娇卖乖是不需要教导的,而现在他就恰当的运用了孩子的这一“武器”,尽管生疏。
云树禁不住揉揉他的小脸。
怕云树不带他,小皇子勉强接受了云树这很失礼的举动,可同时他也微微觉得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好,我带你去,要是你父皇赶你出来,我可就没办法了。”
以云树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大人的事让小孩子早早参与,他小小的心会有承受不住累,可他出生皇家,又遭到这样的江山危机,早接触,是他成长的必要。
“好!父皇要是让我出来,本皇子是不会怪你的。”小皇子“慷慨大度”道。
云树牵着皇子赵英求见赵琰,这搭档很是怪异,但守卫还是进去通报了。
在赵英的记忆里,那是离京的路上,他最后一次与那个“红颜祸水”相处了。
他如愿跟着云树去见他父皇,如愿没有被赶出去,谈话的展开方式很融洽。正当他以为云树是他的福星时,他父皇和云树因为谈话的具体内容都变了脸色。然后,他被父亲的谋士牵着他出来。
他立在院子里,固执的等云树出来,竟听到了那“红颜祸水”与他父皇隐隐的争吵。他惊的不行,小心脏咚咚乱跳!这“祸水”实在是个不要命的!可不敢再说她是福星。未免父皇迁怒他,他悄悄离开那个院落。
云树毒誓发遍,绝不会透露赵琰的行踪,可赵琰就是不答应,不让她走。
云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跟着他,只想着真国人不善水,送赵琰登上船,南下,她就可以回去找宋均了,可现在竟像是走不了了。
江北的那片江山,她明白守不住。以赵国目前的兵力,丢了,是早晚的事。可是对赵琰来说,寸寸土地都是祖先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丢了京城已经是赵家的罪人!怎么能轻易就放弃江北这大片土地?
“那你什么时候允许我走?”云树咬着牙说话,对赵琰也不再用敬语。
“是你自己坚持要跟来,一路上,还尽力在朕面前表现自己。既然来了,便是条不归路,除非朕将这江山再夺回来!”赵琰带着睥睨山河的
气势,看到云树满脸的气愤,又稍稍柔和了语气,“朕不会亏待你的。”
“什么叫不会亏待我?”云树气的手都在抖。义父生死未卜,她在乎赵琰亏不亏待她?她本来也没想要什么回报,那只是她对师父立下的誓言。
“做事就要有始有终,这点不用朕教你!你自己选的路,你就要一直护在朕身边!”
“赵琰!”云树气极了,连名带姓直呼他的名字,听得赵琰一愣,从来没人敢这么叫他的名字!他是丢了京城里的位置,也不能让云树这个小女子在他面前翻了天!
赵琰怒气起涌,抬手要去钳制云树的下巴,让她还敢乱说话!云树避开他的手,将一个小东西放入口中。
赵琰的怒气变成了惊讶,“你给自己吃了什么?”
他的话让云树的神情微微一滞。
这一瞬的呆滞让赵琰的心更惊了,“你快吐出来!”
云树含着那枚小哨子,没有吹出声,只是避开赵琰要捏住她下巴的手。
“放我走。”
“不放!”
“我既然是因为誓言来护送你,就不会背弃已经立下的誓言而出卖你。一路上我只是负责垫后,你有那么多能力高强的禁卫军,有我只是多几个人而已,我现在已经让人去张罗征兵事宜。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走?”
“我不喜欢被人背叛。”
“我要去找我义父!”
“他是被真国人带走的,真国人怎么会知道山野间有一个你义父?难保你和真国人没有牵连……”赵琰编着牵强的理由,不放云树走,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凝眉盯着云树道:“你与真国人有什么牵连?”
云树面上现出怎么都掩不住的委屈。
“我怎么知道真国人为什么抓我义父?我不是正要去打探清楚?待再见陛下,我一定将所了解的情况都告知你!”
“怕是会晚了!”赵琰并不让步。
云树口中一声呼哨婉转而出。
“你在做什么?”赵琰面色凝重起来,又要去捏云树的下巴,想强迫她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
这次,云树放弃她的强硬态度,而是后退两步,望着赵琰。
“这十几年来,我感受最深的是……”云树努力含住眼泪,“要走的人留不住……只有义父,为了照顾我,甚至放弃了他游历的生涯,窝在山村里陪我长大……就连,就连我在海外漂泊这些年,他依然守着宅子等我回来……生生为我熬白了头发……”
赵琰有些招架不住了云树含不住的眼泪一串串的从光洁的脸庞上滑下来,她又用那可怜的不行的目光看着赵琰。
当日,让人用鞭子抽她,她都不叫疼,不落一滴泪,这会儿却哭的梨花带雨,雨打海棠,海棠含春,春色明媚,美不胜收……赵琰不是个好色的人,这会儿却晃了神。
云树要想是走,总是有办法的,毕竟赵琰没有将她囚
禁起来,可这里是她的田庄,外面都是她的人。她不管不顾的走了,赵琰要是迁怒于人,遭殃的是那些平头百姓,她不能一点责任都不负。
“我父亲已经没了,求你不要让我再失去义父,求你了……”
别人有求于他,都是跪倒在地,磕头连连,唯有云树,用他有些招架不住的目光,幽幽深深的望着他,泪花潋滟的求着他。
“那,你还会回来吗?”赵琰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云树眸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果断道:“找到义父,我就回来!”
怕赵琰反悔,又忙补充道:“那枚玉佩可以调动我云家所有的财物与人,陛下若要用我云家人,请好好待他们。云树在此谢过陛下!”
说完,唯恐赵琰反悔,不等他表态,飞身往外跑去!
云树在赵琰的禁卫军惊诧的目光中,用最快的速度冲出田庄的重重门卡,这种反常的举动,让一心护主的禁卫军条件发射的刷拉拔出刀,只是在行动之前,回头看向主子的意思。
赵琰愣愣立在门边,眼看云树如一缕轻飘的云一般,消失在他眼前。读懂赵琰的意思,禁卫军便将刀归鞘。
四朵云听到云树的呼哨,已在田庄外备好马匹、干粮与兵器。云树出了大门,接过云岭抛过来的马鞭,飞身上马,狠狠一抽,马儿一声嘶鸣,扬蹄飞奔而去。
大门外马匹的嘶鸣让赵琰回过神来,想起他如今的险境,终于意识到他做错了事!不能放她走!
他让人追出去的时候,云树已如逃命一般,奔出了几里地。
禁卫军牵马要追上去,赵琰交代一句,“要活的!”
这句话让禁卫军有了顾忌,不敢放冷箭,可着马力,由黄昏追到夜里,在崎岖的小道上,他们终于全然失去了云树的踪迹。他们回去向赵琰请罪的时候,赵琰在袖中捏着那枚玉佩,面色冷凝如冰。
有人进来报说,云家田庄的管事来汇报消息……
赵琰不是昏君,他出京城并没有带什么辎重,自然财货有限,云树给他提供落脚处,提供银钱与人。他沦落至此,云树倒也担得起举家纾难了。
既然云树追不回来了,那云树究竟留有多少家底给他?
云树并没有直接北上,而是去了白树村,李耕宇虽然说的清楚,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宏哥哥会让人劫走义父。该往哪里去找义父,她也需要回村子里寻找线索。
待看到宅子里的场景,赵琰眼中有国破,云树的眼中有了家破。死了那么多小云云,应娘她们都被吓破了胆子,抱在一起哭哭啼啼。云树没有时间去安抚她们惊悸的心,让轻轻抱抱她们以作安慰,开了安神的方子,让田美苗着人去煎了。
尽管院子已经被田美苗让人收拾过,云树还是探查出宅子中打斗的痕迹,努力还原那夜的场景。循着干涸在土地上驳杂的血迹,云树出了宅子。
村中人都不敢出来了,只是在门边探头探脑的打量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