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八章:义父来了

小遥清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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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繁闹如常。

    一艘从北面来的大船靠了案,踏板搭好,船上的客人便络绎不绝的下了船。

    一个船长模样的人非常热络的同两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说着话,一直送他们下了船。

    两人在一个茶棚前避过迎面来的载货的大车。

    “咱们去哪?”其中一个道。

    “你这不废话吗?”

    “我是问怎么走?”问话的人微皱着眉头。

    “嗯,我想想。”

    另一个努力回想他以前走过的路,这时茶棚里歇脚的人在聊着近期的新奇之事。

    “你们知道吗?就前段时间来咱们这儿的那个美貌富家女……”

    “怎么了?又有什么骇人的消息?”

    美貌和富家女这两个词并在一起,再加上那种传播小道消息特有的语气,旁边的茶客也来凑热闹,“什么美貌富家女?”

    “就是前些日子,那个出十万两诊金给她夫君求名医的那个啊!这城中都传遍了,你不知道?”

    “我这出门几个月,刚回来,哪里知道?快说说!”

    “那富家女据说长得是倾国倾城啊!只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忽然就出现在了广州城,全城张贴文告,出十万两诊金要给她的夫君求名医!”

    “十万两?我的老天爷啊!”

    “可不嘛!当时听到,也把我惊的心肝发颤!得够咱们花多少辈子!早知道我就去学医了!跑什么生意嘛!跑断腿也就这点利!”

    “你以为这十万两银子好拿啊?”

    “怎么说?”

    “那文告一贴,不说要广州城,周围其它城的大夫,有名没名的都赶了来!那叫热闹啊!你随便进个客栈,都能碰到好几个大夫!”

    “大夫也都这么爱银子?”

    “你这不废话吗?银子谁不爱?”

    又听到这句“你不废话吗”那个之前皱眉的男子,眉头皱的更深。

    “那来那么多大夫,治好了吗?”

    “那富家女还是个懂医的,一般的大夫进了门,问几句,拜了茶就又给送出来,竟是连病人的面都没见到!”

    “我还是想知道,治好了吗?那可是十万两的诊金啊!”那人执拗的要知道结果。

    “不清楚。反正现在那文告换了。”

    “换了?”

    “之前找的大夫说治心症的,现在又要找治睡症的。你说这有钱人怎么那么爱生病啊?”

    一个声音插过来,“你们说的那个富家女,姓甚名谁?”

    “据说姓云,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辛坦之眉头皱的更深,对严世真道:“眉儿信上说她要成亲,还是已经成亲了?”

    还在努力想路的严世真嫌弃道:“咱们不是赶来帮她操持的吗?”

    “你不要想了,咱们还是赶快叫辆车过去吧。眉儿怕是遇到事了!”

    严世真见辛坦之面色郑重,也没与他争执,正要叫马车,却见云藏急急赶过来。

    “严先生!辛先生!你们可算来了!”云藏激动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眉儿,出了什么事?”辛坦之面色冷静,话语急切。

    “爷病了!严先生快救命!”

    严世真什么都不问,“快带路!”

    严世真见到宅院内挂着白挽,几乎要昏厥过去。辛坦之忙扶住他。

    “你别急。”云藏正要说话,辛坦之抓住一个人道,“你家主人怎么了?”

    宋均见去接人的云藏跟着,且这人说话是北地口音,双目放光,“你是老太爷?”

    “什么老太爷?”辛坦之一把丢开他。

    “严先生、辛先生不要急,快随我来。”云藏上前扶着严世真就往里走,边走边抹着眼泪解释,“那白挽是为江公子挂的,数日前,江公子过身了。江公子去后,爷就醒了一小会儿,这都五六日了,一直都睡着。广州城的名医来了个遍,药也喂了不少,就是不见人醒……”

    严世真见到的云树,几乎同灵堂内的江雨眠一样干枯,呼吸微弱,顿时老泪纵横。他的眉儿从小到大都是不能离开他身边的,离了他,回来就要吓死他!

    “你老糊涂了?现在哭什么?还不快给眉儿看看!”辛坦之将严世真按坐在床沿。

    严世真抹了老泪去探脉,辛坦之则眉头深皱,向云藏道:“眉儿成亲了?和那个姓江的?”

    云藏点头。

    “是。江公子是成亲当晚没的。爷在这屋里守了他一天两夜,不许我们进来打扰。最后是宋均进来将江公子的尸身抱出来,爷才睡了两天两夜,醒来去灵堂看了一眼,就昏睡到了现在。”

    这个徒儿竟是如此的痴!

    严世真抹着眼泪,又是施针,又是喂药,而后就坐在床边抓住云树的手,大哭起来,边哭边唤着她。

    “眉儿啊,眉儿,义父来了,义父来了,你快醒来啊!醒来啊!”

    辛坦之见严世真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便知道云树是不好了,禁不住眼睛也发酸起来。

    严世真哭了半天又换了调子,“眉儿啊,眉儿,义父来了,义父把江雨眠给你医好了,江雨眠他好了!你快起来看看啊!”

    “眉儿啊,你哥哥回来了,余宏回来了,你师父要杀了他,你快起来拦着他!”

    辛坦之心头一梗,眼泪愈发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他只有这两个徒儿,一个背他而去,一个命悬一线……他完全忘了他还有一个叫单成的徒弟。

    “眉儿啊,你师父又疯,他孤苦伶仃一个人,你不能不管他啊!眉儿,你快醒来啊!”

    云树在无边的黑暗中,一会儿是她还是个小孩子,偎在义父怀里撒娇;一会儿是江雨眠温柔的唤她起来,要为她梳妆;一会儿是余宏满身鲜血的站在她面前,责问她为什么不拦着师父,一会儿是师父发狂要自戳双目,她拼命护着他;还有父亲母亲在叫她,眉儿,今日怎么没有起来读书?你在偷懒喔……

    “眉儿啊,你要是不起来哄哄义父,义父生你气了啊,眉儿,义父生气了啊……”

    在两个老男人不顾形象的大哭中,宋均发现,小小年

    纪的云树,竟是一个如此操劳的人!

    她好累,好忙,好多事要操心,有好多人等她安抚……她不能睡觉逃避了,她要起来了,她有好多事要忙……

    “义父,不要生眉儿的气……都是眉儿不好……”云树闭着眼睛,声音微弱道,眼边滚出大颗泪。

    严世真忙为她起针,一边起针一边哭道:“眉儿,看看义父,义父来了,眉儿~眉儿”

    云树终于睁开了眼睛,努力辨认眼前人。

    “义父~”忽然就开始眼泪横流,“义父抱我,我害怕~”

    严世真轻轻抱起她,“眉儿不怕,眉儿不怕,义父在,义父在!”

    云树身子虚弱,并没有清醒多久,就又睡了过去,但是众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严世真与辛坦之轮番守着她,她能下床,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广州天暖,尸身不宜久放,但云树一直未清醒,怕她还想见江雨眠最后一面,江雨眠的尸身没有再放置在灵堂内,而是安放在云宅的一个相对阴凉空置的小酒窖内。

    那日云树见师父在她床前累的睡着,她便唤小棉背了她去酒窖。

    江雨眠穿着的仍是那身大红的喜服,眉眼紧闭。由于宋均不知从哪里寻来一颗定颜珠,江雨眠虽依然枯瘦着一张脸,但整个人栩栩如生时。

    云树流着眼泪道:“夫君,是眉儿不好,眉儿贪睡了好多天,让你一个人躺在这里。”

    “夫君不喜欢别人碰,眉儿帮你梳洗好吗?”

    云树让人打来水,费力的帮江雨眠擦拭身子,艰难的扶起他的身子,想帮他重新挽发,可是一梳子下去,头发掉了一大把,云树的心又惊又颤。

    “夫君,眉儿弄疼你了吧,眉儿再轻点~”

    梳洗完,云树仍然给他穿着那身喜服,抚着他冰冷的眉眼,“夫君还是那么好看!夫君什么时候睡醒,给眉儿梳妆啊?”

    她趴在棺木边看了好久,泪落不止。直到严世真进来,抱走她。

    “义父,是我没有好好修习医术,我救不了他……”云树趴在严世真怀里,虚弱的哭着。

    “不是眉儿的错,心症本就难医,就是义父在,也未必……眉儿不要自责。”

    “义父知道眉儿怕孤单,以后义父都陪着你,你去哪里都陪着你,有义父在,眉儿不要怕啊。”

    “眉儿要快些好起来,义父很担心你啊。”

    在严世真的精心调护下,云树的身子一点点好了起来,但整个人沉默了很多,她常不说话也不动弹,盯着一个地方干坐着。

    她一再偷偷进酒窖看江雨眠,又一次次被严世真抱出来。

    身子偏弱的江雨眠本就不是长守的良人,云树她年纪小,心中有执念,又家中诸事独立做惯了,她做的这事虽然糊涂,严世真也舍不得说她一句不是,只是她因为江雨眠的事而这样消沉,却是让他心痛的!

    这天严世真抱云树从酒窖出来,却撞上辛坦之在与一个年轻人过招,严世真晃晃怀中的云树。

    “与你师父交手的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