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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珂一时起身也不是坐下也不是,手中拿着鸡腿,满是油腥,愣住了。
攸宁深呼吸,眼珠子一转,佯装发怒道:“阿弟!你怎么这样不识礼数!就算马世伯是我们烟阳的故友,可你已经这么大了!还同小时候一样顽皮吗!看我今日不剥了你的皮!”
花珂脸色从一开始的呆滞,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主动抱着头捂住脸,满屋子乱跑起来,道:“姐姐姐姐,我错了,你不要打我……我是想着马世伯也不是外人,今日我的肚子实在饥饿,这才没忍住。姐姐!”他钻到马侍郎身后,瞪着眼睛,一脸可怜的样子。
马侍郎也反应过来了,动手拍拍花珂的头,一只手制止了攸宁,道:“花珂年纪小,我不会介意的,今日相逢是喜事,别坏了气氛。”
攸宁气道:“花珂,今日要不是马世伯帮你说话,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你以后可仔细了,这是在外头,可不比上我们在烟阳那般随心所欲。”
花珂在一旁唯唯诺诺道:“知道了姐姐。”
众人这才面色稍缓,都松了一口气,和和气气地入了坐。
王恒坐在了慕歌身旁,攸宁坐了主位,马侍郎坐在了左侧,章主事坐在了右侧,其余众人各自落座,攸宁举杯,与众人吃了第一盏酒,外间的乐声也起了。
攸宁施然道:“今日小妹在云栖楼与众人献舞,世伯来得十分巧,多年不见,世伯可看看,小妹灵儿的舞姿如何?”
马侍郎点点头,道:“你们辛家,事事皆比人强,你从小聪明伶俐,你妹妹也是聪慧可爱,不过,今日你们为何牵连到那桩事情中去?”
攸宁余光瞥了瞥王恒,道:“马世伯有所不知,我本是想要与人同乐,没想到引来这样的人,更没想到,他竟然布了一盘这么大的棋来,今日虽然有王恒公子相助,但若不是马世伯到场,我想,我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说罢,攸宁举起杯盏,道:“这一杯,多谢今日王公子仗义相助。”
王恒见了,也举杯,慕歌看了道:“宁姑娘,王公子近来不宜饮酒,不如容他以茶代酒?”
攸宁笑道:“公子请便,竟然我们的医师慕公子都如此说了,那自然是身体要紧。”
王恒略点点头,看着宴席上的众人无不笑容满面,心里有些伤感,他已经许久没有参加宴席了,当年觥筹交错,亲朋满座,推杯换盏中,皆是嬉笑之声,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够一世这样生活,也不爱父亲在官场里的诸多繁琐,可没想到,父亲一死,树倒猢狲散,众人各奔前程,他这个所谓的太守之子,反而像个瘟神一般了。
这般一想,王恒的神色便有些落寞,慕歌见了,知他感怀旧日,便唤他往楼下看去。
乐声初起,原本嘈杂的台下,顷刻间失去了声音,不知云栖楼是去哪里请来了一批乐师,乐声一起,整座楼都浸在乐音之中,胡灵从二楼一跃而下,如仙般跃入舞台,比起醉红楼的妆容,胡灵今日清新素雅,衣裳淡素,纤腰轻摆。
今日的王恒突然有些晃神,这样的神态,仿佛他在哪里也曾见过。
不,不对,只是神态相似。
王恒摇了摇头,徐音不是妖,桃木剑杀了她,她不能复生。
胡灵今日的装束,讲的似乎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卓文君姿容艳丽,擅长弹琴,夫君过世之后回到自己家中,与司马相如相见,又担心父亲不肯自己与司马相如一起,遂在夜里与司马相如私奔,而后家徒四壁,卓文君当垆卖酒,司马相如写赋受到赏识,却想抛弃卓文君,写了一封诀别信,而卓文君也回了“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传说,司马相如见信后颇为不忍,回到了卓文君身旁。
而胡灵的舞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引得众人声声叹息。
忽而灯光明灭,舞台上空了片刻,众人失魂落魄地鼓起掌来。
胡灵换了一身装束前来谢客,与刚刚的动情的凄楚神色不同,此刻的胡灵艳丽娇俏,媚态横生,十分可爱。
“承蒙诸位今日光临,小女子本是要在云栖楼多舞几日,但收到家中书信,母亲有事吩咐,不敢不从,明日便要启程。家中姐姐仍留在苏城,将这鉴赏会再延几日,多谢大家的盛情。”
客人们听了这个消息,都觉得十分可惜,忙问胡灵何时归来。胡灵摇摇头,说暂时不知,但总会回来的。
说罢,众人又央着胡灵跳了两三曲,才放她去歇着。
胡灵这才上了楼。
周掌柜与马侍郎已经相谈多时,聊得尽是有关苏城的民风民情,此刻,正是要聊到吏治一事。王恒的心思正刚刚从胡灵的舞中收回,没想到马侍郎却走到他跟前与他说话。
马侍郎的酒似乎已经喝到七分,语气中带着几分醉意,道:“王公子,听闻你是前太守王允之子,那这苏城的吏治,你或许略知一二了?我听闻,你与诸多官员之子都有相交,想必知道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寻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王恒不明所以,疑问道:“不知大人所问何事?”
马侍郎道:“就譬如今日殷四之事。你可知道什么门道?”
王恒心下疑惑,为何这马侍郎言语之间,还带着一股江湖之气?
“门道?晚生只知他说的不是实情,并不知道什么门道。”王恒耿介道。
攸宁也拿着杯盏下来,她的脸上略带着一丝红晕,笑起来也醉也媚,道:“马世伯,你可不能这样问他,这位王公子虽然耿直,但心思有些愚钝,他并不能觉察这官府里错综的关系,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说完,又敬了王恒一杯。
王恒看着她,心里奇道,这宁姑娘好似不是第一日认识他的,对他的性子仿佛十分了解,但他们为何这样说自己,王恒却不甚明白。
慕歌轻笑道:“宁姑娘说得是,但这也是王公子可爱之处啊。”
攸宁道:“在善处可爱,在恶处可恨,慕公子,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他们一句一句,有如佛偈一般难懂,王恒也只当成醉话。
马侍郎招来周掌柜,与他们同坐一处,开始问起了有关殷四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