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你知道了也没用

小龙虾的尊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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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女子面色平平,预料之外的情况使左右哑然,她打算再讽刺几句,尚未开口,便见那女子转头望天道:“我们以后是一家人。”

    轻飘飘的,晃悠进左右的脑袋里转了两圈,她立刻意识,自己从乐苹身上得不到任何报复的喜悦。

    她们像之前一样打起来,这次,一向敏捷的左右却落了下风。

    左右摔在地上,乐苹伸手想拉她,被她一巴掌打开。

    并非是那样干净利落、令人刺痛的一巴掌,左右的动作轻飘飘软绵绵的,照理说是打不开谁的,但乐苹偏是被这一巴掌撼动了。

    片刻后,左右低头哭了,她不叫人瞧见自己的表情,又是一副瑟缩的样儿。

    湿润的泥土与砂石混合的地面,爬过一只西瓜虫,细碎的小脚有序地摆动。左右用指腹点点它,它便整个缩成圆球,任由她把它握在手心揉搓。她难过的心情一时间好了许多。

    “……”乐苹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说什么。

    左右给了乐苹选择:“迟苹果,你要么安慰我,要么打死我!”

    “……你没事吧?”

    “我有事。”

    “嗯……出什么事了?”

    安慰的话语总是太单薄了。

    “哈,迟苹果,我没有水元神了。”

    女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当你坦荡荡地告诉我你的心事,我就会视你为朋友,此刻我为你着想,你也毫无保留,似乎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

    乐苹蹲下来,很担心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之前突然就……”

    *

    李染生看着窗外。

    不多时,左右的姐姐左佐从背后抱住他,双手流连他宽敞的胸襟,书生气的喉结,女子一般的腰垮……李染生摁住她的纤纤玉手,转头对视。

    相对无言。

    左佐仰头,努力直视他的眼睛,充斥着疏离与警惕的目光便是由未来的夫君对她的态度。

    若是有人把李染生于此刻撕开胸膛,兴许能瞧见他心脏上的裂痕早已席卷六腑。

    可是没人敢对光义会舵主动手动脚,除了舵主身边的“娘们”。

    李染生去军营转了一圈。

    来来往往的人向他行礼。

    在这里,遍地光义会成员,李染生是最尊贵的人。

    可是他却觉得,每走一步,都在舍弃什么。

    走出军营的时候,李染生站在那里,一切不真实的像是世界颠倒,重压之下徒留他的喘息。

    他舍弃了师父,舍弃了一部分自尊,舍弃了许许多多的战友,舍弃了自身的感情,现在,该舍弃自己的妹妹了。

    他一边想把所有的束缚消灭,敬畏杨瑞霖,想成为像杨瑞霖一样冷静薄凉的人,一边觉得舍不得,天生的奴性让他想背靠大树乘凉,多年的亲情既令人怨恨又甜蜜的像是与乐苹之间的单相思。

    旁人眼中,舵主的背影是如此挺拔,他脚下深深的黑影似乎正在延长,窥探着每一个偷懒的人。

    *

    安慰了左右的情绪,乐苹回到李染生为她安排的临时住所,发现石桌上有一封信正静静地等待着自己。

    她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抚平每一处的折痕。

    茶香弥漫,层层茶色晕开,滚烫的,近乎崩溃地沸腾着泡沫。

    指尖“嚓”的划开一道火星。

    火元神随她生,将来亦会陪她死。

    当她想什么,便会像眼睛感受悲伤流泪一样,火元神感受愤怒而灼伤事物。

    信纸的一角慢慢卷曲,透着一条细细的亮橙色的弦,漆黑了单薄的纸张。

    残存的灰烬斜斜地飘向一旁。

    乐苹知道了一件她早该知道的事情:北德镇没了。

    衣袖开始燃烧,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倾盆大雨覆盖了乐苹。

    杨瑞霖往她身上泼了一桶水。

    干净利落,渗透心扉的冷意刹那间把乐苹拽回现实。

    “杨瑞霖……”乐苹说话的时候,冷水落在了牙齿上,她顾不得这水干不干净,“那只小麻雀呢?”

    杨瑞霖摇摇头,道:“不得而知。”

    “你什么都不知道?”眼睛被水珠牵扯,几乎要睁不开。

    杨瑞霖依然摇头,答道:“一无所知。”

    “你在撒谎。”

    乐苹的声音没有拔高,“撒谎”二字多了几分力道,使得杨瑞霖格外无奈。

    杨瑞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现在的这个乐苹,越发没有耐心了。他太想见到那个小凤凰了。

    他对小凤凰有无法言说的感情,当然也希望对方亦是如此。而面前的乐苹显然不能回应他的感情。

    有时候,杨瑞霖会幻想,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很难得。幻想的内容大致是:乐苹变成凤凰后,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冷落的身边人是自己的最爱……

    每每想起,杨瑞霖都有点愉悦。

    他思索片刻要脱一层衣物给乐苹当抹布,但乐苹绕开他回房了。

    屋子里有布巾可以擦身体。

    房门“咔叽”一声锁上,杨瑞霖愣神。

    白日梦破了一半。

    乐苹褪了衣衫,她低头注视这一处那一处的、不知何时留下的疤痕,眉头凝滞。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是勇敢的证明。仅是过往的人生,便已与大多数人的不同了。

    乐苹保持着沉默,开始找新的衣服。

    李染生放在石桌上的信件是他亲笔写的,大意是:

    严淡人下令惩处刺客,殃及池鱼,反而害了北德镇。李染生当时正处于临国雪地,一无所知,同时因为严淡人的控制,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直至近日,才察觉了蛛丝马迹而后发现北德镇的灾祸。

    李染生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他也确实是干干净净,不过是知情不报而已。

    衣服穿了一半,乐苹有些情绪失控,跌在床边,靠着床沿,脑子嗡嗡的卡死了一般。

    “乐苹,”杨瑞霖在门外唤她,“你方才是怎么了?”

    她不久前才安抚了左右,本以为自己是从容的那个。

    “你知道北德镇的事情了,对吗?”

    “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一出口,乐苹便觉得别扭,因为杨瑞霖没有跟她汇报的理由,尽管北德镇的事情有多么的严重。

    杨瑞霖笑了笑,声音挺大,乐苹在屋里都可以听见:“苹,这不重要。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