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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那天社团活动前,陶溪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下林钦禾:
“今天晚上六点半,奥德广场粤港茶餐厅,你绝对不能放我鸽子!不然我……”
林钦禾拿出乐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然你会怎样?”
陶溪一哽。
他能怎样呢?
他会失望,但还是会那么喜欢这个人。
于是他哼了声,对林钦禾说:“不怎么样,可能明天不理你了吧。”
顿了顿,又很没用的小声补充了句,“就一天。”
陶溪听到林钦禾很低的笑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林钦禾的笑意,林钦禾就拿着乐谱离开了教室。
陶溪坐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呆,才起身前往美术社。
还没开始画画,乔以棠就找到他说道:“陶溪,上次我给我爷爷看了你的画,他想见见你,你下午有空吗?”
陶溪一愣,茫然地看着乔以棠。
乔以棠笑了笑说道:“哦对了,你估计还不知道我爷爷是谁,我爷爷叫乔鹤年,你应该听说过吧?”
陶溪心中震颤,乔鹤年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位年逾古稀的画家是国内著名的油画大师,曾经是中央美院的院长,他没想到乔以棠竟然是乔鹤年的孙女,更没想到乔鹤年会想见他。
能见到乔鹤年他自然激动,但今天不行,他对乔以棠说:“我非常想见乔老先生,但我今天晚上约了人吃饭,我能下周拜访老先生吗?”
乔以棠双眼一亮,八卦地问道:“你晚上和人约会吗?那是要好好准备!没事,我爷爷每天在家里下棋逗鸟没啥事干,下周见没问题。”
陶溪知道乔以棠误会了,但“约会”这两个字让他心里一甜,他没反驳,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压抑不住笑意,说了声谢谢。
乔以棠瞧着眼前男生的纯情模样,觉得很像自己以前养的白色奶猫,她有些手痒想撸一把陶溪的头发,但想了想又忍住了,悠悠道:
“好好打扮下,祝你约会愉快!”
陶溪高兴地点点头,又说了谢谢。
乔以棠转身出了画室,走到走廊的角落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就噼里啪啦道:
“你又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我可是帮他给我爷爷牵线了啊,不过我爷爷看了他的画后确实对他很感兴趣,没准以后就收徒了呢,要知道我爷爷现在除了我可不收学生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了,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想和你爷爷大伯一样从政,所以这么支持国家的精准扶贫政策,但你这样简直不是扶贫了,是在养童养媳吧!”
“不过人家今晚可是要高高兴兴去约会了哦,你别养到最后一无所有!”
对面二话不说挂了电话,乔以棠生气地看着手机屏幕,心想这个只做不说的闷罐子最好是一无所有!
陶溪画完画奔回寝室,从衣柜里挑挑拣拣半天都没挑出来什么合适的衣服。
他本来就没什么衣服,自从来到文华一中因为天天穿校服更是一件新衣服都没买。
还是得去买套衣服,他想。
陶溪便又出了学校去商场,售货员见陶溪长得好看便一个劲儿让他换衣服试,穿着确实很好看,当模特似的被按着拍了一堆照片,但他一看价格上千就立马萎了。
虽然学校发了不少钱,他也绝不会铺张浪费买这么贵的衣服。
陶溪最后找到一个比较平价的地下商场,花三百块买了一套去年过季打折的衣服,米白色针织卫衣,面前垂着两根蓬松柔软的编织绳,浅色牛仔裤衬的一双腿又细又长。
他觉得这样不够帅气,但售货员吹得天花乱坠,把他给吹晕了。
买完新衣服,陶溪蹲在商场休息区的长椅旁,从书包里摸出卷子,趴在长椅上开始做作业。
一旁坐着等老婆购物的中年大叔啧了一声:“小朋友,蹲这儿多累啊,那有个咖啡厅,去那里写作业舒服些。”
陶溪摇摇头:“咖啡厅太贵了。”他顿了顿,看着大叔认真道,“而且我高二了,不是小朋友了。”
大叔笑了笑:“你看着很像初中生啊,再说高二也很小,还没成年呢。”
陶溪皱着眉想,这套衣服果然还是不够帅气。
大叔感慨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家那小子要是有这么听话懂事,我肯定能一口气活到九十九。”
陶溪做作业做到五点半,站起来腿麻的几乎要摔倒,他原地活动了好一会双腿,收好书包奔向目的地。
大城市的下班高峰期总是人满为患,过了秋分太阳落的越来越早,暮色渐渐被夜色吞没,陶溪站在人头涌动的奥德商场门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微信对话框发呆。
要不要问下林钦禾到哪儿了?
但现在六点都还没到,林钦禾会不会被催的很烦?
陶溪便又从书包里摸出一本英语单词小册子,站在攒动不息的人烟中背单词,路过的不少人都惊奇地张望。
但他根本背不进去,那些字母在眼前组在一起,又在脑中四散开来,最后都变成林钦禾三个字。
一旁有个站着等女朋友的大学男生忍不住对陶溪说道:“你也是等女朋友约会吗?她要是看到你约会还搞学习,会生气的。”
陶溪一怔,惊讶地问:“真的会生气吗?”
可是他学习不努力,林钦禾也会生气。
“当然会啊,说明你没把她一直放心上。”大学男生似乎很有经验,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走了过来,忙笑着上去给了个拥抱,两人手牵着手进了商场。
陶溪赶紧把单词小册子放回书包,又开始盯着手机上的微信对话框发呆。
已经六点了,问一下应该没事吧?
陶溪鼓起勇气在手机上开始打字:
“你到哪……”
刚打到一半,界面突然变成了来电提醒。
是林钦禾的电话。
那一瞬陶溪感觉自己的胃部痉挛了下,那是紧张和兴奋的同时涌动,他手指慌乱地接通了电话,用力握着手机问道:
“你到哪里了?我现在就在奥德商场门口,左边的灯柱旁边。”
他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激动的都有些发颤,喉咙像被一团湿棉花堵住。
电话那边似乎有些嘈杂,但林钦禾低沉的声音依旧清晰:
“陶溪,抱歉,今天晚上我不能过来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对不起,家里突然出了点事。”
陶溪一颗心脏在前半句迅速沉降下去,但又在后半句立马提了起来,他焦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要紧吗?”
林钦禾说:“杨多乐生病了,我现在和家人在送他去医院的路上。”
陶溪终于听清,那嘈杂的背景音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有老奶奶温声安抚着:“不哭啦乖孙孙,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那个声音又哭着喊了声“钦禾哥”,然后是手机被拿远后的林钦禾的声音:
“乐乐,再忍忍,看完医生就不痛了。”
陶溪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空气呼吸。
他觉得心脏好疼,好疼。
太疼了。
疼的视线都开始模糊。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近在咫尺,林钦禾嗓音压的很低,也很柔和:
“对不起,我下次再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好吗?”
陶溪手指用力抠着掌心,他努力眨了眨眼睛,但拔地而起的高楼霓虹,川流不息的汽车尾灯,依旧在眼前模糊成绚烂的光斑。
他喃喃道:“可是,可是……”
他固执地不愿意答应,却说不出理由。
林钦禾耐心问他:“可是什么?”
陶溪闭了闭眼睛,声音滞涩道:
“可是我想见你。”
没有理由,我只是想见你。
很想,很想,很想。
这句话似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陶溪紧紧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听不到世间一切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只有三秒,又似乎很久,他在自己努力压抑的吸气声中听到林钦禾对他说:
“你乖乖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让人去接你过来,好吗?”
声音温柔的像十月晚风,温柔的让他有一种林钦禾在哄他的错觉,像哄杨多乐那样。
陶溪呼吸一窒,他说:“好。”
说完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能发出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涩哑的喉咙才再次发出声音:
“好。”
挂了电话后,陶溪伸手摸了下脸,湿的。
他拿着手机茫然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下班回家的白领,牵着手约会的情侣,一起逛街的朋友,带孩子的父母……
每个人都在热闹的霓虹夜色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可他今晚到底是什么角色呢?
陶溪没等很久,一辆他不认识但被频频打量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下车,很快就在商场门口找到他问道:
“你好,你是陶溪是吧?我是林家的司机陈亭。”
陶溪木然地点了下头,跟着陈亭坐上了车。
很快他就被送到了汉南医院,陈亭带着他走进医院。
陶溪在进医院电梯的那一刻开始后悔,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杨多乐生病了,他死皮赖脸地来了干什么?
看望?探视?关心?
充当众多围绕着杨多乐的亲人朋友关怀者的一员?
只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电梯里人很多,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陶溪抱着书包被挤在角落里。
旁边有个拿着饭盒的老人看角落这孩子好像浑身都裹在阴暗的影子里,难过的那样明显,以为他是为生病的亲人伤心,便和蔼地问他:
“放学后来看望家人吗?”
陶溪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想见林钦禾。
只见一眼,见完就走。
他对自己说。
电梯到五楼时再次打开,陈亭对他轻声说了句:“到了。”
电梯里很多人开始往外面走,陶溪跟在其他人身后最后一个走出电梯。
人群散开,视野变得开阔,他看到林钦禾站在电梯口不远处,看着他。
陶溪突然走不动了,站在原地看着林钦禾,背后的电梯门“叮”的一声再次关上。
他想,这一眼就够了。
他应该说一声后就回去。
林钦禾走到他面前,将他怀中的书包拿过去拎在手里,低声问他: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陶溪没说话,只是看着林钦禾,纤长的睫毛被头顶灯光照的清晰毕现,瞳孔里只有这一个人。
好像全世界也只有这一个人。
林钦禾垂眸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睛一会,突然抬起手想摸摸陶溪柔软的头发。
但他在碰到发丝之前手指顿了顿,转而将陶溪被甩到身后的卫衣编织绳捻起,轻轻放到他的胸前,动作轻柔的像是在他胸口别上一枝玫瑰。
他收回手,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陶溪却抓住那根柔软的编织绳,用力握进掌心里,他看着林钦禾,突然说:
“林钦禾,我好饿。”
他想。
只见一眼好像不够。
怎么也不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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