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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欣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正捧着从珺带过来的那本诗经:“丹丹,你看,这是小菌子送我的礼物,我可喜欢得紧呢,拿到手就放进屋里藏好了,现在只给你翻翻!”
宁远修也瞥到了封面上大大的“诗经”二字,眉头微微蹙起,看向从珺。从珺面无表情地回视他,殊尔,她弯起唇角,宁远修心里一沉,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抬抬手想阻止纪欣,却找不到借口,只能眼睁睁看着纪欣又走到赵丹身旁坐下。从珺唇角的笑意更明显,宁远修不由再度看向她,她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晚了。”
一瞬间,宁远修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有一种被人扼住脖子的感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机应变。
赵丹本不想理会纪欣,可耐不住她一直热情地缠磨,还是伸手接过。翻了没几下,几张对折的纸从书里掉落出来,在眼前划过时,可以看到上面写了大段大段的字,以及显目地贴着一圈鲜红的小爱心。
纪欣惊呼一声:“什么东西?”声音很大,桌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的人都看过来,邻桌也有几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赵丹一想,这东西纪欣既然不知道,那就是从珺的,可能是她送人前忘了取出来,看模样像是信纸,难道是跟谁的通信?周围还贴着爱心,里面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她这么想着,手就要兴奋地伸出去,把那纸捡起来。身侧一只手却拦住了她,张霞握住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赵丹不解地对上张霞不赞同的目光,想了想,还是把手缩了回来。纪欣不甘心地扫一眼张霞,心中暗恨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她伸手把那几页纸从地上捡起,拿到手中困惑地翻看几下,然后一副受惊样子的想要立马塞回书中。
这一副作态,轻而易举地让别人知道这几张纸上有猫腻,赵丹眼中精光一闪,立马“啪”的一声拍上书的封面,阻止纪欣的动作,然后不顾一旁还拽着她的张霞,大声询问:“纪欣,这上面到底写啥了?你怎么吓成这样啊?”
她说的时候,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从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亢奋。
这一下,邻桌的人几乎都看过来了,就连主桌上几位级别较高的干部,都停下了筷子。
纪欣脸上止不住的慌张:“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一封普通的信,小菌子你是不是忘了从书里拿出来了?”她伸手就要把信递给从珺。
从珺双手抱胸,压根不接,她诧异地挑眉:“什么信,怎么可能,我从没往里放信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纪欣为难地咬咬嘴唇,凑到从珺耳边,很为她着想的样子:“小菌子,是宁远修写给你的信,你可能是弄混了,以为夹到其他书里了,快收起来呀!”
她声音虽小,边上的赵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浑身充满干劲,大声嚷道:“你说什么!从珺还在与宁老师的通信?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嫁给萧观了吗?”这一嗓子声音极大,顿时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这一桌。
最北边坐着的宁富强面上已经没有惯常含笑的模样,而是有些严肃有些不解地看向纪红军:“这是在吵什么?”
纪红军本以为是小女生之间的一些摩擦,从珺之前明里暗里刺他的话,本就让他心中不快,想着让从珺丢丢份儿也挺好的,就没有及时站出来阻止。但现在把宁远修也牵扯进去,想到宁富强还手握着他的评级报告,他心中暗道晦气,忙站起身,眼含警告地看向纪欣:“欣儿,好了,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没有分寸地瞎闹,还不赶紧把恶作剧的东西收起来!”
纪欣手里还拿着那几张纸,上面贴着的鲜红的爱心微微晃动,好似要从纸面上跳出来一般,她躲也不是藏也不是,快急哭的样子。对面的宁远修死死盯着她手上的东西,眉头深深皱起。
从珺这才懒洋洋放下抱着的双臂,慢吞吞道:“纪叔叔,现在说是玩闹已经揭不过去了,赵丹那一嗓子相信厅里的人应该都听清楚了,这事现在是关系到我从家,萧家,和宁家的大事了,不掰扯个明白的话,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见人。”
宁富强看向面色有些难看的宁远修,眉头皱起。张建东与周玉齐对视一眼,心里有些打鼓,两人不由看向自己儿子的方向,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都没发现人影,两人又互相望望,觉得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从珺伸手自纪欣手中取过那几张纸,装腔作势地仔细翻翻,然后抬眼十分困惑地看向宁远修:“宁老师,你给我写过这么长的信吗?”
大厅里落针可闻,良久才听到宁远修开口,他声音紧绷着:“我确实没给你写过这么长的信。”
纪欣脸色微变,她仔细将暑假前后发生的事思索一番,觉得宁远修没必要骗她,她确信他只给从珺写了一封信,而她当时在从珺房内也只找到这一封,所以从珺肯定在撒谎。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宁远修要配合她,信中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她只是针对从珺一个人而已,就算宁远修承认了,对他影响也不会很大。她忆起前几日宁远修的话,难道宁远修是对从珺动了恻隐之心?
她心中不甘,眼神微动,悄然看向宁远修,目光中带了几分祈求与委屈,宁远修半垂着的眸子突然抬起,直直对上她,眼中冷芒大炽。纪欣心下一颤,连忙低下头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哦,我就说嘛。”从珺拖长了语调,又轻快地开口:“我还真以为自己记错了呢,原来这不是你写的啊。”
赵丹似发现了新大陆:“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两真的私下有通信?”
从珺淡淡道:“去年宁老师给我们上完课后就返京了,他水平很高,讲问题深入浅出,很多我原本解不开的题目,经他讲过之后,我都是豁然开朗。于是我给他去过信请教,宁老师给我回过一封,不过很短,并没有那么长。”
赵丹显然不信:“谁知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我只看到这封信是从你书里掉出来的,上面还贴了一圈大红的爱心,可见你对它有多珍惜,你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
宁富强脸有些阴沉下来,他嘴唇紧抿,心中暗骂:逆子,让你跟从珺好的时候你不答应,现在人家嫁人了,你倒是上赶着了,我以为你多有骨气呢!平时看着有多大能耐似的,一会还不是要老子给你擦屁股。他这么想着,心里又好过几分,男人嘛,都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自己的儿子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清高,他跟自己一样,都有私心,都有弱点。
纪红军在一旁,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么一个大好的看热闹抓把柄的机会,就要这么生生放过吗?可让他现在得罪宁富强也确实没那个胆子,因此他时刻关注宁富强的一举一动,想获得些提示,却见宁富强神色稍稍变化,最终并没有动怒,反而淡然地起身,走向事件中心的那一桌。
纪红军忙跟着上前,周围的人见此,也渐渐靠拢过去。厨房里的军嫂们发现了不对劲,纷纷走出来,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从珺不管众人的窃窃私语,直接开口道:“现在情况是这样的,今日我送给纪欣的生日礼物是一本书,纪欣拿出来给赵丹翻阅时,从中掉出一封书信,纪欣看过之后说是宁老师写给我的,被赵丹听见了,由此她怀疑上我跟宁老师之间的关系。”
她说完,看向纪欣:“纪欣,我可有说错?”
纪欣身子往后缩了缩,非常无措的道:“小菌子,这事怨我,是我嘴快没说清楚。”
她顿了顿,看向赵丹,又瞄一眼从珺,有些难于启齿的道:“丹丹,你误会了,这封信是挺久之前写的了,那时候小菌子还没有结婚呢。”
赵丹张大眼,又很快反应过来,哼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她一个已婚妇女,还如此珍藏着婚前与别的男人的通信,难道还做得对了?”
从珺在一边憋不住喷笑,赵丹恼怒地瞪过来,从珺摆摆手,扫视一圈,最后看向宁富强:“任何事情都要讲个真凭实据,我也不能认人污蔑不做辩驳,对于赵丹的无端猜疑我想给三点回应,宁伯伯,您是在场职位最高的,您觉得可以吗?”
宁富强瞥一眼旁边垂着眸子的宁远修,对着从珺点头笑道:“确实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小菌子你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