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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结束后,姬兰准备了酒宴招待众人。简单的吃了些饭食,王诩便告辞离开,婉拒了少女的好意,没有留宿在邑主府。他们相约明日继续讨论攻打牧邑的事宜。
刚行出大门,王诩就迎面遇上了卫戴。二人从晌午一同进入邑主府,而后各自换了湿衣,卫戴将他引入议事厅后便奇怪的消失了。以往这样的会议,他从不缺席。
此时,卫戴红着张老脸,走到王诩身旁,躬身抱拳道:
“诩司马莫怪。卑下家中有些急事,这才耽搁了。大人是要回去吗?卑下这就去备马。”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王诩闻到一丝淡淡的酒气。想来卫戴是与云梦的袍泽许久未见,这才谎称家中有事。估计是去喝酒了。他没有说破,摆了摆手。
“不用。就这么点路。走回去好了。”
骑着马招摇过市,总会令百姓恐慌,误以为他们是北狄的野蛮人。一个月没有回来,悠闲的在街上走走,倒是不错的享受。
卫戴接过王诩手中的佩剑,跟在他身后,二人径直走出了邑主府。
天色暗淡,街上甚是冷清,行人看不到几个。偶尔有凉风吹来,虽不似隆冬那般冰冷彻骨,但仍是带着提神醒脑的效果。凉风过后,身上淡淡的幽香散发而出。像是檀香又像是兰花的香气。总归是十分好闻的气味。
王诩若有所思的猜测着姬兰熏衣用的香料。卫戴则是患得患失的傻笑。不久后,他们途径野宰府,王诩停了下来。看着昔日办公的府衙,大门紧闭,他不禁有些感伤。
“云梦新任的野宰是何人?你可知否?”
卫国遭逢大劫,朝歌已无力管控地方。云梦的野宰不再受司士府的节制,亦不用阳奉阴违的夹在朝歌与姬兰之间纠结。能轻轻松松的做官,委实让王诩有些羡慕。
“回诩司马,云梦尚未任命野宰。暂时由瑕大人代管政务。”
王诩一听,乐呵起来。
“呵呵...不是吧。瑕邑宰做了野宰?哎呦。我明天定要奚落他一番。”
片刻后,又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他叹了口气。
“哎!等战事结束,云梦也就制邑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初见大人之时,云梦方筑好瓮城,如今东城已毕。四里的城池是该制邑了。”
两人一阵唏嘘,感慨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
“对了。你我共事了许久,卫诩惭愧。尚不知戴大哥贵庚,家族姓氏?”
卫戴一抱拳,郑重的说道:
“尊卑有别,诩司马不可自降身份。小人与大人同姓,二十又七。”
天啊!比自己大了近一轮。喊声叔叔也不为过了。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三岁王诩似乎是习惯了这副少年人的身体。恬不知耻的想着。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等级制度更是森严。这些在卫戴的身上完美的展现出来。王诩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毛,坏笑道:
“你我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叫一声大哥有什么大不了的。别总是这般严肃,我又不欠你钱。方才是不是偷偷去喝酒了?”
卫戴吱吱呜呜的不知如何解释。王诩见他一副心虚的模样,继续打趣道:
“在荧泽你怎么不敢饮酒呢?怕孙老责罚?触犯军规?不够意思!做坏事也不把我带上。该罚!不如你我去前面酒肆痛饮一番?嘿嘿。我替你保密。”
其实,春秋时期根本没有什么军规条例。除了战时会颁布禁酒禁色的军令外,其余的时间士卒完全是自由的。毕竟是半职业的军人,农忙时还要回家下地干活。军队也管不住士卒,沾染些不良的嗜好极为常见。当然,这仅限于军官。普通的士卒根本没钱去享受。
孙武在荧泽定下不准饮酒的军令多半是不想别人与他抢酒喝。王诩太了解这老家伙了,也就能哄骗一下卫戴这样的憨厚之人。
此时,卫戴羞愤不已,欲言又止。半晌也没蹦出句话来。王诩看得焦急又出言相激。
“我知道了。你不老实。是不是去女闾了?嘶...云梦没有女闾啊?”
“诩司马莫要打趣小人。方才是因喜宴这才饮了几爵。回到荧泽,小人自当找孙先生领罚。”
卫戴终究是将实情说了出来。王诩蹙起眉头,感觉对方仍不老实。
“喜宴?谁家的喜宴?先前你不是说回家了吗?我不曾听闻你在云梦有家啊?”
能被挑选成为死士的人必然是不受亲情束缚。姬兰让卫戴训练死士,应当是将其家人妥善安置了的。不等卫戴退休,决计是不会让他三天两头的往家里跑。这是最起码的保密工作。
卫戴低下头,有些为难的说道:
“是卑下的喜宴。”
王诩惊骇不已。
“靠!你今日新婚为何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觉得不该埋怨对方,旋即改口道:
“不是...谁给你说的亲?怎么没听你说过呢?大喜之日,你不回家陪夫人跟着我干嘛?”
“卑下有军命在身,护卫大人安全不敢离开。既然有了婆娘,何时回去都是一样的。亲事是二公子说的。”
军令是姬兰下的,亲事也是姬兰说的。这委实让卫戴左右为难。王诩笑了。
“呵呵。别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你莫非不喜欢对方。”
“没...没有。人是二公子挑的,是府中的婢女,模样...挺好看的。”
这般五大三粗的铁汉,居然害羞起来。王诩捧腹大笑,拍着对方的肩道:
“呵呵。既然喜欢,那就回家去呀。你想想...新婚之夜,你就这么跑了,那女子会怎么想?”
卫戴有些茫然的蹙了蹙眉。王诩果断开启忽悠模式。
“肯定误以为你嫌弃她。从此心生怨恨,家门不宁啊。哎!真是可怜。”
想来似乎是这么个道理。结婚当天以工作为借口跑掉。那女子心里的阴影面积估计在婚后用几十年的抱怨亦是填不满的。
王诩的危言耸听似乎是没吓唬到卫戴。于是,他将话音拉长,摸着下巴又道:
“若是...她想多了。以为你在外面有相好的。那以后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想要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大概是要循序渐进,慢慢的施压。卫戴摇摇头。
“不会。贱内...卑下见过,挺乖巧的。二公子还时常夸她呢。卑下跟着大人,不信她可以来问大人。”
言语中,缺失了些底气。王诩笑道:
“没错。我一定如实相告。戴大哥喜好男风。所以新婚之夜才落荒而逃。”
“卑下...不好...男风。”
卫戴显然是低估了王诩的不要脸。结结巴巴的。
“那你跟着我干嘛?”
“当然是保护诩司马了。”
“不需要。如今云梦闭城,安全的很。我可是你偶像孙老的弟子。武艺了得。你不知道吧?”
卫戴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弱不禁风的少年。
“你什么意思?不信?来!我们打上一场。”
“卑下不敢。”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王诩从对方手中夺过自己的佩剑。手握剑柄,继续逼迫。
“打不打?不敢打就走啊!女人的嫉恨可是很恐怖的。”
卫戴自然是不敢动手。王诩使尽浑身解数见他仍不动摇,话锋一转。
“好啦!知道你忠心。二公子是不会责罚你的。你若还不放心,就回邑主府遣两个侍卫过来。”
片刻后,卫戴仍在犹豫,王诩委实有些懊恼。
“我心意已定,绝不坏人姻缘。你在这么倔下去,我就与你一同回家。让上吏屈尊,这样的事你也干得出来吗?”
卫戴咬了咬牙,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抱拳道:
“多谢。卑下明日辰时即归。”
王诩摆了摆手,一扬袍袖独自向前方走去。几秒后,他转过身。卫戴已然疾步行出了数丈。王诩大喊道:
“喂!别太勉强啦。若是起不来,就不用来接我喽。”
远处的身影一个踉跄。王诩不禁失笑出声。
皓月当空,寒风拂面,孤零零的走在空荡的大街上,心情顿时凄凉。王诩没走出多远,哭声自前方传来。声音很小,却混杂着许多人的哭声,并且都是男子的。他很是疑惑,放慢了脚步,向前方望去。
街道的右侧,暖黄的火光在地面上映出些许晃动的人影。
已经快戌时了。怎么会还有营业的坊肆?他疑惑的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那触景伤情的地方——酒肆。
突然莫名的想要喝上一杯。王诩走了进去。
此时,酒肆的大堂内宾客满座。很是出乎他的意料。酒客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堂中一名羽扇纶巾的少年人身上。那少年站在正中央,声泪俱下的说着话。一手拿着羽扇,一手拿着爵酒。情之所至竟双膝跪倒在地,然后右手高高的举起酒爵,酒水倾洒而下。他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巴,不知是在洗脸,还是在喝酒?
酒客们无不抹着眼泪,哽咽轻泣。原本打算来买醉的王诩见到如此场面,立时目瞪口呆。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正是那极会搞促销手段且酷爱听人说书的酒肆掌柜。两人寒暄了一番,王诩正准备点些酒食,再向掌柜询问店里的情况。他摸了摸袖子,这才发现钱袋给了邑主府的那名小婢女。
如今,云梦坊市的生意皆由李沧掌管。除了保留村民与学馆的日常用度,其余的营收都上缴了邑主府。
既然生意是自己主动让出的,那就要守规矩。王诩一脸窘迫的笑道:
“不好意思。出门走得急,忘带钱了。”
“瞧您说的,大人肯赏光来小店,小人高兴都来不及呢。又岂敢收大人的钱呢?您这一走,鄙中的百姓都记挂着大人。小人时常打听您的消息,还命人将大人的事迹编写成书。日日在此处宣讲...”
对方顾念往日的情谊,仍旧是以鄙中称呼昔日那帮相互扶持的29户村民。王诩听得感动,对着掌柜拱了拱手。随后,掌柜寻了个位置,亲自作陪。拿了坛酒端着几碟小菜走了过来。摆放好酒食,他为王诩斟了爵酒,哀叹道:
“哎!已经闭城好些天了。每日都有晋人的粮队往返朝歌与牧邑,在城外转来转去,看得人委实担心。万一晋人攻打云梦,大伙都准备好了,一同帮着官军守城。”
王诩安慰道:
“不会的。等晋人南下平乱,事情便过去了。若真有问题,大伙就躲到山上去。保全性命,将来会好的。”
“哎!君上投诚晋人,失了国城。国家都没了。我等又能躲到哪儿去呢?大人有所不知。大伙早已决定与云梦共存亡,绝不退缩。为此,我才命人在酒肆中讲些忠臣义士,激励民众的士气。”
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只顾着赚钱的掌柜,干起爱国的事业竟也毫不含糊。必要的煽动,在此刻是可以一扫卫人痛失首都的颓废之气,从而振奋国人。
方才王诩还在疑惑,那说书人冬天拿着把羽扇委实奇怪。说书居然能当众下跪,还可饮酒。这戏码也太足了吧。
此刻,不禁感慨这些穷苦的百姓竟能这般团结。二人饮下了几爵酒后,堂中哭泣的声音更甚。他与掌柜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听得不大清楚。见王诩好奇的向那边张望。掌柜便将那人讲的故事复述给王诩听。想来对方天天听人说书,早已烂熟于心。
初时,王诩并没什么感觉。大抵是忠臣护主的桥段,可听到后来,越听越觉得生气。感觉故事的男主比赵子龙与关二爷加起来还牛掰。
“你这故事也太老套了吧。朝歌有数万晋人防守森严,谁有这等武艺可将中行氏的家主摁在地上如此要挟?老实招来,是不是又添油加醋了?忠臣义士固然令人感佩,但如此胡扯有违良心,对逝者不敬。”
“小人句句实言。前些天从朝歌来了几位胥吏。您想这兵荒马乱的,君上已经被软禁在国城,自身难保。犯不着遣人来此为一死去多时的女子授爵。对了。那女子便是大人昔日的婢女,名叫...仇由子静。”
酒爵从手中滑落,王诩震惊不已,瞪大眼睛看向掌柜。他陡然伸出手,摇晃着对面的掌柜,言语急迫。
“仇由子静?怎么会?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