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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很是鸡贼。一边加芥粉,一边拿着个水瓢在锅中搅拌。感受到那蒸腾的水汽都有些辣眼睛时,这才收手。她仍旧是不放心,怕王诩看穿这特辣的洗澡水。于是,用水瓢将漂浮在沸水之上的白沫舀出。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大功告成。姬元得意的拍了拍手将门外的两名婢女喊了进来。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方才...你们可有听到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两个婢女甚是机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挨了几顿打,如今变得既聪明又伶俐。她们正是那次在野宰府外偷袭王诩的婢女。往事不堪回首。那次先是被孙武一顿打,伤的不轻。待到伤养好后又挨了一顿家法。理由是姬元偷跑出府,她们身为奴婢不予制止反倒配合着姬元胡闹并且陷主上于险地。
姬兰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处罚下人时也留了手。本以为这事情就过去了。不想姬兰从哪里得知她们用石灰粉撒人眼睛。接下来的惩罚则是皮开肉绽。伤养好后,他们被遣到内宅做了杂役的工作,又苦又累。如今遇到姬元,就像看见瘟神一般。
“不错。不错。若是我姐姐问起本公子可有来过此处,你们当如何回答?”
姬元怕王诩中招后,姐姐追查下来。于是,先与下人对好口供。两个婢女也不傻。这黑锅她们是不会背的。然而,在姬元的淫威之下,她们只得先行屈服。到得二公子查起此事,她们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姬兰的聪慧,顶多治她们失职的过错。事实上,她们确实不知。
两个婢女伏在地上,相互间嘀咕了几声,随后齐声说道:
“公子一直在东厢内看书,从未踏出房门半步。”
姬元翻了个白眼,一跺脚。
“笨蛋!本公子岂会在房中安心看书?姐姐一听便知你们在撒谎。”
婢女赶忙求饶。
“奴婢愚笨。请公子恕罪。”
然后,二人又对了一下说辞。
“公子在房中学做女红,没有看书。”
此时的姬元已是满头黑线。心中莫名感受到些许悲凉。她发现自己除了吃喝玩乐,似乎什么也不会做。于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你们就说我在睡觉。”
“诺。”
随后,三个身着鹅黄色裙衫的小丫头,每人拎着一只木桶向西厢房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进入屋中,姬元瞧见浴桶旁的屏风上挂着男子的衣袍。她佯装着做事,竖起耳朵偷听屋内的动静。两个婢女则将热水倒入浴桶中,升腾的白色水雾夹杂着淡淡的辛辣之味冒了出来。
姬元翘起鼻尖嗅了嗅。感觉这气味傻子也能闻得出来。于是,她退出房外直奔姐姐的闺房。翻箱倒柜过后,找到了一些提神醒脑的香材。
这时焚香尚未盛行并非雅事,仅仅作为辟邪之物流行于公室之中。香材也比较粗糙,大多是焚烧有香气的木料。古人认为焚香的地方,人们会少生疾病。所以香是可以辟邪驱鬼的。其实是把名贵的香材当做蚊香用于驱散蚊虫。
到得姬元将香炉摆放在身旁的几案上,两个婢女早已把浴桶内的水打好了。隔着屏风,一名婢女羞答答的问道:
“大人!浴水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们伺候大人沐浴。”
房间内很安静,听不到丝毫的声响。姬元有些局促与不安。她可不想伺候那混蛋沐浴。女孩看了看挂在屏风上的衣袍,对着婢女小声嚷嚷道:
“快走。他才不需要人伺候呢。”
然后,两名婢女被她推着先出了门。姬元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够那挂着的衣袍。衣角被女孩攥在手心,她轻轻的拉动,小手上下交叠的盘旋起来,像是在放风筝时收拢线绳一般。她有些慌张,目光紧盯着卧房那边的情况。心脏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似乎能感觉到那急剧的振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到得将王诩的衣服团在一起,姬元抽出小手在胸口拍了拍。吐出口气。
“哼!欺负本公子,就让你没衣服穿。”
女孩这般想着,抱紧怀中的衣物,悄悄地推门而出。她开心不已,如同捡到了宝贝一般径直向对面走去。瞧见姬元又干坏事,两个婢女甚是自觉的跟在她身后,等待女孩的命令或是新的串供说辞。
“一会儿西厢内若有人呼唤,你们不准理会,要立时向我禀报。知道了吗?”
两个婢女乖巧的点了点头。姬元见她们仍旧跟着自己,瞪了二人一眼,指着那边怒道:
“还愣着干嘛?去门外候着啊。”
这位小祖宗终于是搞怪结束了。二人如释重负,仓皇的向对面跑去。她们来到门前,一左一右,站的笔直如同守门的石狮子。
大仇终将得报,心里美滋滋的。姬元背着手,拿着那件赃物活蹦乱跳的向对面晃了过去。
上次王诩忤逆她的意思,不仅没学到孙武的易容术,回家后还被姐姐责罚。姬元着实不爽。后来向姐姐哭诉,姐姐不向着她,反倒是袒护起王诩来,竟还遣人给王诩送礼赔罪。
这些着实让姬元有些受伤。为此女孩哭了很久。她从小就被圈养在家中,除了朝歌、戚城、云梦哪里都没去过。曾几何时,她羡慕哥哥,更羡慕姐姐。他们周围都有可以信赖的朋友,而自己却是形单影只。总是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等待着。等待二人在闲暇的时候能多陪陪自己。
渐渐的,女孩长大了。哥哥与姐姐为了家族忙碌,四处奔走。兄妹三人的感情亦不会像儿时那般可以无话不说,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姬元明白她们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有意将自己从危险中排除在外。可那种疏离感,委实是不好受的。他们总有千般理由,为了这个家,为了所谓的大义来拒绝陪伴妹妹的要求。
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她并非现在这般乖戾的性子。女孩想不明白,从小一同长大的费哥哥,当上国君后就突然变了。他怎么忍心让姬元的母亲为先君殉葬呢?自己的哥哥坐上戚城的城主后也跟着变了。时常会一个人躲起来,又哭又笑的。
这些变化让她恐惧。庆幸的是姐姐还没有变。姬元屡教不改的肆意胡为就好比小孩子做错事后,只要放声哭泣,家长便会无奈的原谅。女孩发现只要自己不停的闯祸,哥哥与姐姐就会抽出时间回到她的身边。
或许是不愿姐姐也跟着变化,又或许是姐姐对王诩的好感让姬元隐隐感受到了危机。女孩偶尔会觉得自己对王诩的嫉恨难以自制。
她回到房间将王诩的衣袍随手一丢。然后倒在软塌上翘起二郎腿,抖个不停。小丫头很是期待的偏着脑袋,透过虚掩的房门缝隙注视着对面两个婢女的动作。
凉风伴着雨后湿润的泥土气息吹拂而来。渐渐泛起的困意使得女孩低垂的眼帘一开一合。静谧的庭院中,流水声与水车转动时发出的声响隐隐向这边传来。犹如一首催眠的乐曲。那机械的声响与姬元困倦的眼皮像是同频一般。跳动着,跳动着,她甜甜的睡着了。
然而,此时的正主却不在房中。就在姬元回房换装的时候,卫戴已经换好了衣服来寻王诩。他自然不好意思让对方等候,更不好意思让前厅的诸人误会他与姬兰的关系。
谎称留宿西厢只是搪塞小柔的缓兵之计。毕竟在云梦王诩有家,何况姬章是姬兰的叔父,老人家或许就住在对面的东厢。若是瞧见他一个外人留宿在对面,不多想那才怪呢。
所有人的猜测似乎都是错的。此刻,正厅议事的诸人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沙盘上牧邑南边的郑国。突如其来的国际消息,让目前的时局愈发的混乱了。郑国参战了。
“如今郑国已经加入伐晋的联盟。大批的粮草辎重正运往牧邑。如若不截断叛军的粮道,一旦朝歌有了补给,北方的战事僵持不下,他们便可趁机攻打戚城、云梦、荧泽,控制黄河以北的土地。所以牧邑必须拿下。”
没有人会质疑姬兰的才智,但是打牧邑等同于赌上全部且困难重重。诸人皆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成败与否关乎着每个人身后的家族势力。不久后,祝史先开了口。
“如今之计,当保存实力。先将大公子迎回城濮,继了君位稳住大局方为上策。”
诸师瑕瞅了眼表情凝重的姬章,很没底气的说道:
“对啊!我等犯不着为了那叛国之君冒险。若郑国参战必会由牧邑北上。戚城的兵马又调不得。仅以云梦、荧泽之力何以御敌?公子还是以大局为重。”
王诩观察着姬兰的反应。
今日的姬兰有些反常,显得犹豫不决。以往少女果决的目光在此刻却是飘忽不定。从议事开始,她就不自觉的做着些小动作。一只手捏着腰间系着的碧绿坠饰。白皙的拇指上下滑动着。似乎是要抹平那坠饰一般。
显然攻打牧邑,并非十拿九稳的事情。姬兰也不似成竹于胸,有些举棋不定。
目前卫国的形势就好像历史上的宋朝。辽金在北方肆虐,打也打不过。若是迁都南下或可偏安一隅。但是未来想夺回燕云十六州恐难比登天。
戚城、云梦、荧泽都是他们苦心经营的地方,倾注了无数的感情与心血。固然退到黄河以南可以躲避眼前的战乱。但是将近百万同胞舍弃,这样的决定未免残忍。换做是任何人都无法果决的做出决定。姬费叛国固然可耻。但将自己的家园分一半拱手与侵略者。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当下姬章的意见显得尤为重要。他的身份是大司马,可调动全国兵马。以老人的威望足以顶起卫国的半边江山。
沉默了片刻,姬兰问道:
“叔父!您的意思是?”
姬章有些落寞的看着自己的侄女,随后叹了口气。
“老夫一把年纪了。辅佐了五代国君。每位君上都说要将卫国变得富强。而老夫看到的却是卫国乱了几十年,一天不如一天。老夫这辈子杀过的卫人比晋人还多。”
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拔高,话音都在颤抖。
“到底这个国家是怎么了?老夫想不通。是君主不够贤明?还是百姓贪生怕死?如今我终于是明白了。”
老人激动地好似在骂人一般。他指着诸师瑕的鼻子。
“你!丢了牧邑就想着在云梦尚有退路,不思进取,一退再退。”
斥责完后,姬章竟连大司徒的面子也不给,继续指向祝史说道:
“而你!无非是想借老夫的名声保全自己家族在城濮的势力。一旦舟儿在城濮继位,你便可顺势将手伸向楚丘与漕邑。将来你们祝氏一族,怕是在卫国要只手遮天了。就是退路太多,才让你们这帮人变成了软骨头...”
姬章不过一武夫,竟能将各方利益看得通透。这着实让王诩有些意外。然而,再不制止他的冲动行为,没等姬兰做出决定。己方的阵营便要四分五裂。
王诩连忙鼓起掌来,笑着说道:
“大司马!您老做事要公平,也骂骂我呀。他们二人既无兵又无权。不值得浪费口舌。”
诸师瑕与祝史被姬章骂的有些懵,都不敢还口。王诩突然冒出来拉仇恨,替二人解围,他们原本是很感激的,可这家伙竟说他们无兵无权,俨然鄙视他们为废物。
没见过如此不知廉耻之人。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堂中之人皆是一脸懵逼。错愕了片刻,听到姬兰娇笑的声音。这时,姬章也稍稍降下了火气。咳了几声,似乎是在组织着数落王诩的言语。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文不如我家兰儿丫头,武...呵呵,老夫一只手便能将你制伏。”
终于是有了台阶下,诸师瑕连忙打圆场。
“大司马说的极是。卫诩!就你荧泽那几百山匪也好意思在我等面前托大?”
随后,诸人开始数落起王诩的不是。旧账被翻个不断。
受姬兰庇护在云梦毫无建树呀。因孙武冒功领赏才做到了少司马的官职,其实是踩了狗屎运啊。去了荧泽把城筑在匪寨上的蠢事啊。以及恬不知耻的让人在酒肆里宣扬根本不存在的英雄事迹等等...
言语恶毒的令人发指。王诩过去是干销售的,这点抗击打能力还是有的。几人骂的越凶,他听得越开心。待到他们说得口干舌燥,不禁都笑了起来。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烧得一片血红。几缕橘黄色的光芒射在沙盘上,将卫国黄河以北的土地映衬的分外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