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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寨的事件很快便平息了。山下埋伏的流匪尚未动手就被官兵包围,百余人悉数被擒。两天后,黑龙潭势力也被铲除了。荧泽的土地又重新纳入了官府的管辖范围。事情发展的极为顺利,与王诩的计划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如今火龙岗早已人满为患,新城的建设更是刻不容缓。禁军除了每日监管犯人去古城搬运石材修筑城墙以外,还要分出部分人手在山寨中建造房舍,安置流匪的家眷。这样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估计没有两月的时间是无法完成的。
阴暗的牢房内,十分的简陋,连张木床也没有。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干草,一床被褥算是官兵对这帮恶贯满盈的匪首唯一的怜悯。有些人是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毕竟落草为寇皆是出于无奈。然而,那些作威作福的山匪头目早已把这无奈视为改变命运的契机。绝对不可饶恕。
明日午时,匪首们都会被绞死并且在寨墙外曝尸三日。这是孙武的军令。目的是为了震慑那些仍有异心之人。在这之前,王诩被老头派来审问一名重犯,阿季不放心他的安全便与卫戴一同跟进了牢房。
“小人甘愿归顺,求大人放了我吧。”
“饶命啊!我等愿投效军中为国家效死。”
“吵什么?要杀便杀。不就是一死嘛。”
牢门被摇晃的咣咣响。乞求、哀怨、喝骂,种种的声响瞬间沸腾。充斥在这间不大的牢房内。王诩径直的走在过道中,生怕四周突然伸出的手会抓到自己。他没有勇气去看这些将死之人。只是轻轻的将阿季拉向身侧。两人并肩挨在一起。
在后世的商业竞争中,把对手搞得家破人亡。王诩也只是冷漠的嘲笑。过眼云烟,从未记挂在心里。他认为那些人弱爆了,输不起。只会懦弱的逃避现实。而今的世界,却更加残酷。物质匮乏便只能赌命。王诩很清楚这里的游戏规则。无奈是通病,无论个人强弱,选择随波逐流顺应时代就好了。
长期被人踩在脚下的人,一旦有了翻身的机会。似乎比之前压迫他们的人更加的不择手段。在这弱肉强势的年代,没有绝对的实力,帮助弱者等同于一同毁灭。所以大多数的上位者不会因自身过去悲惨的遭遇,而怜悯那些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反倒是变本加厉的干着同样的事情。
他只得收起那廉价的同情心,更不愿以此来换取更廉价的忠诚。
片刻后,王诩来到了一间牢房。里面关押的人是火龙岗昔日的大当家。子伯披头散发的裹着一条破棉被,正盘腿坐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他坐在牢房的正中央,异常的平静,看似老僧入定一般。
王诩没有走近对方,而是站在牢房的角落与他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我不想浪费时间,长话短说。问你三个问题,请伯老大如实回答。”
“好!答应我一个要求。你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
子伯言语平淡。丝毫看不出是个将死之人。
“不妨先说说看。若是遗愿,尽量帮你达成。若是想活命,劝你还是趁早绝了这念想。伯老大毕竟荧泽流匪中的第一人。你若不死,荧泽便很难管理。官府会很头疼的。”
“诩大人放心。伯某的要求很简单。待我死后把我的首级砍下送去北戍军。对当年受我牵连的袍泽有个交代。子伯死也瞑目。”
王诩与卫戴同时皱了皱眉。
“好!我答应你。你很聪明。第一个问题,你的来历。”
正是因为子伯劫寨的手法根本不像流匪的行为。所以孙武才会怀疑他的身份。随后,子伯将身世说了出来。短短的一刻钟,阿季娇躯微颤,手心里满是汗水。同样的遭遇似乎让少女担心起自己的姐姐。王诩握了握少女的手。子伯又将话题引回到先前的请求。
“我是逃兵。按照军律我一伍的兄弟都会受到处罚。尤其是我的伍长。他教我本事,却因我受累。这辈子恐无晋升的机会。几十年过去了,想必他已年迈。有了我的首级,他亦可晋爵受封。算是补偿昔日的亏欠。”
“第二个问题,交代一下你手上的人命。”
子伯将每一次杀人的经过向王诩毫不隐瞒的坦白着。他没有解释动机,似乎那么做是必须的。
“一共三十七条人命。除了官兵与胥役,其中五人是附近山寨的头目。我手下之人皆是寻求火龙岗庇护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请诩大人查明后,从轻发落。”
问完这个问题。关于子伯名声的第三个问题似乎也没必要再继续问下去了。于是,王诩轻摇着脑袋向牢门外走去。子伯有些迷惑的看向少年。
“诩大人!还有个问题没问完呢。”
之前,王诩是想不通一个匪首怎会在百姓与各方匪徒势力中都拥有良好的口碑。如今完全能理解,成就子伯的好名声归结于官府的倒行逆施。他背对着子伯,叹了口气。
“哎!不问这第三个问题,就不算食言。答应你的事,在下恐怕是做不到了。”
“你...”
随后,三人匆匆的离开了。牢房内的喧哗声掩盖了子伯羞愤的喝骂。
第二日,他意外的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荧泽新军的一名卒长。荧泽需要一位德高望重本地人,才能压的住这帮肆意妄为的投降俘。同样墨门也组建了一支新军。两支军队被人们戏称为父子军。做父亲的加入了子伯统领的新军。做儿子的则加入了禽滑厘统领的墨家新军。
这帮由少年人组成的军队,每日除了学习便是训练,不参与任何的农活。如此一来,全职军人的出现,改变了春秋时期军队农忙干活,农闲训练的模式。
五日后,不属于这时代的东西提前出现了。青铜打造的马镫以及还称不上是皮革制作的马鞍。这两样东西若是能发挥出效果,战车的时代必将提前落幕。为了训练骑兵,王诩让墨家弟子每日携带着货物策马往返云梦。不久后,这支酷似北狄人的骑兵在荧泽与云梦被传得家喻户晓。
腊月十五的清晨,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火龙岗。他只身闯入寨中,禁军竟无一人胆敢上前拦阻。他站在寨墙上望着蓬勃发展的新城,目光深邃而悲凉。当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那人将短剑立在城头,威严的样子好似守城的将军。
“不知忠尹伯大驾,卑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庞忠叹了口气,没有像往常般以爽朗的笑声与王诩客套。而是保持着右手持剑的姿势,左手重重的拍在城垛上。
“好你个卫诩。我自以为阅人无数,从未看走过眼。竟然被你这晚生后辈给诓骗了。”
对方突然发难,让王诩不禁有些慌神。
“卑下不明。忠尹伯到底何意?”
“孙武子为什么还活着?他着的兵书为什么会上报到司寇府?我更是不明,请诩大夫解惑?”
说着,庞忠转过身向王诩望去。对方只身前来问罪,这让王诩有些莫名其妙。
“孙老一直跟在我身边,禁军几位卒长人人皆知。荧泽招安之事全凭孙老运筹帷幄,他为何要死?兵书之事又从何谈起?忠尹伯莫非是误会了什么?”
“好!卫诩!你到底跟卫姬是什么关系?”
姬兰伪造兵书的事情终究是让庞忠起了疑心。王诩的反应已经确认了其毫不知情。
“卫姬身份尊贵,又岂会与卑下有什么关系?若非要扯上关系,除了生意便是君臣之间的关系。”
王诩没有说谎。他与姬兰可不是就是生意上的伙伴,外加上下级的关系。至于姑侄的关系,他可没打算提前暴露出来。这层关系是把双刃剑,不到祸及性命的紧要关头。卫侯这叔叔,他是不准备认的。
然而,间人的直觉告诉庞忠。两人的关系绝非表面看去这般简单。他默然了半晌,叹道:
“哎!想必忠某的身份。诩大夫早已知晓。我此次前来是要调走禁军,北上布防。听我一言。卫国无论是谁做这国君,只要宗室不继续内耗下去。过不了几十年,卫国还能强大起来。数百年的耻辱在我辈这一代终于有了希望。为了百姓,为了国家,切莫毁了这一切。”
“调走禁军?那荧泽征兵的事宜如何进行?”
王诩有些激动。
倘若禁军被调走,这些尚未驯服的流匪一旦反叛,荧泽又会回到四分五裂的状态。
“诩大夫!晋国十几万流民自北境正向朝歌方向涌入。君上急调各方驻军北上封堵。一旦这些流民进入我卫国腹地,后果不堪设想。若是不加以制止,卫国的将来只会是饥荒不断,饿殍遍野。甚至死掉几十万卫人。”
“晋国已经乱到如此的地步了吗?哎!忠尹伯将禁军调走便是,我再想办法。”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倘若戚城与朝歌一线拦不住从北境南下的晋国难民。那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云梦与荧泽。十几万人在冬季,缺衣少食。就如蝗虫过境一般,将卫国变成人间地狱。
“希望诩大夫能以国事为重。切莫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大卫百年的社稷。”
王诩一脸苦笑的说了声“谢谢”。不是感激对方的提点,而是感谢他将仇由子静派到了自己的身边,同时救了自己一命。
庞忠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拎起短剑向寨墙一侧的楼梯走去。王诩急忙跟上。对方急促的走出几步后,停了下来。
“诩大夫可否帮在下一个小忙?”
“忠尹伯尽管吩咐。”
“向孙先生打听一人。此人名叫豫让,曾是越国的间人。”
王诩讶然的动了动嘴唇。这名字太熟悉了。
“好。”
“劳烦诩大夫将此人的情况详实记录后,以公文传递至国城诸侯馆。这是在下的牙璋。请将此物与公文一并交由馆主。拜托了。”
庞忠将自己的牙璋递了过去,随后,抱拳一礼。王诩接过东西,仔细打量起来。他的牙璋不是虎形的,而是一只奇怪的鸟,比王诩的那块大了许多。
牙璋是身份的象征。对于有官职的人来讲更代表着部分可以行使的权利。比如,虎形的牙璋多配发给武官用于调兵。鹤形的牙璋则是进出府库,调阅守藏室资料必须出示的信物。
如今,庞忠将牙璋交给王诩。公文不经过司寇府却送往驿馆。种种迹象表明那名叫豫让的越国间谍,身份绝不一般。
“忠尹伯如此急迫,莫不是越人准备北上伐晋?”
“不该问的,还是别问。知道了,怕是难以入眠。禁军...我先带走了。司马府的公文明日便到。征兵的事宜,诩大夫不可懈怠。留步。”
看着庞忠远去的背影,王诩似是挽留般喊了一声。
“喂!总是如此来去匆匆的吗?”
“哈哈,诩大夫多开几间学馆,将来...兴许有暇。”
像庞忠这样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的人。难得也会开起玩笑。王诩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呵呵...是想先早点退休吗?”
细弱蚊蝇的声音被远处士卒集结的呐喊声所淹没。整队完毕的甲士,陆续的穿过那修筑一半的城门。随后,悲凉的歌声回荡在山岗间。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许多送行的百姓默默的落下眼泪。虽不是他们的亲人出征,但是在隆冬奔赴前线,人们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事情背后所散发出的寒意。卫国出大事了。
与此同时,牧邑与城濮两座城邑,每征满五百青壮便会由一名旅帅即刻领兵向朝歌集结。卫国全境,无论大城小邑都在疯狂的征兵。此时的朝歌如同剧烈跳动的心脏,将各地输送的兵员汇聚在一起后,统一向北境的防线持续输送着。
边境线已经集结了五万兵马。朝歌原本驻守的三万禁军亦抽调出两万人开拔北上。国城的守备力量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薄弱期。
共赴国难还是报仇泄愤?
远在云梦的清丽少女当得知消息后,她轻轻地推开窗子,双手合十,眺望着东北的方向。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少女平日里新月般的蛾眉,此刻却是扁平而宽厚。无形中透出一丝男性的豪迈之气。她放下手,指尖在胸前带有青铜纹饰的甲胄上画了个圈。紧接着,对着身旁一脸陶醉正看着她的花痴男子,淡淡的说道: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