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叶随风

折花予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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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凛直闯进书房,急急走到陆宸身前:“陆姑娘,叶晞这病……有多久?”

    陆宸见他神态焦灼,又见白衣青年亦是恍惚难言,轻叹道:“短则五六年,长不过十载。”

    他愣了半晌,悲声叹道:“我竟不知!”说着便踉跄出门,陆宸忙道:“她患病两年,想必已知晓此事,刻意隐瞒,只为了不令你担忧。你与她,总得有一人镇静才是。”

    苏凛背对两人,稳了身形沉声道:“我自不会点破,只是她如今状态堪忧,需我仔细照看。”说着便不顾二人,直往诊室去了。

    白衣青年立在原地,仍旧怔怵无言。陆宸望着他双眼,轻唤道:“风。”

    他回过神,喃喃道:“我只知她一路寻医,原来竟已严重到如此地步。”陆宸道:“你有何打算?”

    “若我真是她亲人……”他犹疑片刻,苦笑道,“何来如果,分明已确定了。”

    她低头微笑道:“是么?你能寻回过去,倒也很好。”

    夜已暮,叶晞站在屋檐下,怀抱千息仰望河汉。苏凛提着灯笼站在她身旁,劝道:“夜深了,回去罢。”

    她幽幽叹道:“今夜原有花灯会,想必如这星河一般光彩。”

    “明日还有,你若喜欢,我陪你去。”身后忽有一人道。她回头一看,只见白衣青年站在廊下,目光温柔。

    她泪水瞬间涌出,苏凛识趣退到一旁。

    他在她身前站定,低声道:“我不知从前经历过什么,也许永远想不起来,你可愿说给我听么?”

    她含泪道:“我愿意,我都记得。”

    他便微笑着,伸手拂了拂她的泪,柔声道:“别哭了。”

    她却哭得更厉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待平稳了情绪,她双手递出怀中青剑,:“此剑名为千息,我自清都出行便一直佩戴至今,从未离身。现在,物归原主。”

    他低头凝视千息,深吁一口气,终于郑重接过。右手握住剑身的一瞬,四周忽然掀起极强劲的旋风,将几人衣襟卷得猎猎作响。他浑身一颤,闭眼倒了下去。

    “哥哥!”

    ***

    周身似是无数金色光点汇成的汪洋,他浮在光中,不知何处是天,何处是地。一缕缕金线在他身旁游弋,拼凑出无数画面:雨中练剑、花下品茶、穹野御风……过往片段犹如再现般浮现于他脑海,间有父母小妹的面容闪动。他闭上双眼,在光海中沉沉睡去。

    永嘉七年,清都,郊野庭院。

    “风儿,好生看着妹妹,我去调粥来。”母亲温柔嘱咐过他,回身进屋。

    他坐在躺椅上,惊奇地看着怀中襁褓的婴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这个才出现的生命让他觉得欢喜。婴儿瞪圆了眼看着他,忽然带着鼻音一笑,张嘴要寻他的手指。他收回手,怜爱地笑了笑。

    春风将院中木樨摇得树影婆娑,阳光下照,投出一片浓郁的树阴。身前脚步轻响,他抬头,一道人影正站在树阴下望着他,黑衣蒙面,是家中新到的访客。他抱紧婴儿,有些惊惶。

    那人站了片刻,将覆面的黑布揭开,对他温和一笑;树阴将其面貌遮住大半,只露出扬起的嘴角。他听见那人轻声道:“风——”

    永嘉九年,清都,夜市。

    天灯节已至,依安国习俗,家家户户团聚出游,于夜间点天灯纪念逝去亲人。他握着母亲的手,见四周人影往来,不免有些害怕。父亲将怀中妹妹交给他牵着,接过母亲手中天灯,依次点亮。

    “这一个是祖母。”父亲松开手,天灯便悠悠地升上夜空。他对天灯恭敬道:“祖母。”一旁的妹妹也牙牙学语:“祖母。”

    “这一个是外祖父。”

    “这个是外祖母。”

    “……”

    待所有天灯升空,父母便一同哼唱起某首歌谣来。他不懂词意,只觉曲调凄凉哀婉,闻之欲泣。

    “……瞻彼下土,洵广且訏。云何其行?东方未晞。”

    歌曲唱罢,他忽然轻声道:“妹妹……”母亲温柔问道:“什么?”

    “歌里有妹妹的名字。”

    母亲便抚摩他和妹妹的头,微笑道:“这首歌名为《河汉》,是纪念逝者的曲子,风儿也学着唱罢。”

    他便跟着父母学起来,唱过几遍,忽然觉得难过,低头不语了。父亲拍拍他的肩,笑道:“此曲亦为祝语,不宜过伤。风儿,可要听下阙?”

    他点点头,父亲便坐在一旁石阶,对他和妹妹唱道:

    “河汉浅兮,明月皎皎。岁寒既徂,是阳是冒。载歌载谣,苍天以告。

    中心所求,言有其居。瞻彼下土,洵广且夷。云何不行?东方且晞。”

    凭借几处曲调不同,歌谣一改上阙的悲凉凄楚,温柔似三月春风,饱含无限深情。他抬头,天灯已经飞得很高,从地面只能看见小小的光点。无数灯火汇在一起,仿佛一条从地面悬空而起的河汉,直与天顶星空相连。

    永嘉十三年,清都,郊野庭院。

    他练剑回来,正看见妹妹与来访的小女孩儿玩闹。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蹲在地上,一面说笑一面捣着刚摘的凤仙花,很是欢快。来访女孩儿对这玩物十分新奇,妹妹便颇有经验地讲着捣花要诀。

    他走到两人身旁,那小女孩儿便抬头笑道:“随风哥哥。”他应一声,回卧房换了衣服,出来仍旧看着她们玩笑。

    凤仙花不够,小女孩儿嘟着嘴似要哭闹,妹妹忙将手放在背后,凭空生出一朵花来。她将花递到女孩儿眼前,笑道:“我还有。”

    “晞,”他以眼神警示妹妹,温和道,“还缺多少,我去摘。”

    问了数目,他一路走到后院,便听见父亲与同来访的中年男子说话。那男子语气不善:“师父临终前都在念你,你当真不肯回去?”

    父亲道:“不回。”

    “我知你当初亲事受阻,与师父心生嫌隙。如今你已成家,师父又已身故,还有什么解不开的?一双儿女走的走,死的死,你让师父如何感想!”

    父亲沉默片刻,解下腰间剑掷于地,冷声道:“我已决意不问江湖事,师兄若念及同门情谊,便请收了云光,自去振兴罢。”

    那人愤然道:“我身处朝堂,如何涉足江湖?你若不管,叶门绝矣!”

    “绝便绝了,世间并不差一脉叶门,亦不少我一名剑客。我的儿女未来如何,不由先祖束缚。”

    他听着父亲与访客言语,目光落在掷地的剑上,不动声色地摘了花朵回去。两个小女孩儿笑嘻嘻地收花捣汁,将碎瓣裹上指头,手伸到他面前,笑道:“哥哥,帮我缠起来罢。”“还有我,随风哥哥!

    他将那二十个指头用线仔细缠好,赚得了女孩儿们一片欢笑。妹妹道:“明早就会染红了,不要提前摘下哦。”小女孩儿嬉笑应下。

    那边父亲似与来访者争论难调,中年男子气冲冲地迈出后院,叫道:“雪儿,走了!”

    小女孩儿立刻将手藏在身后,不情不愿地朝他走去。那人问:“你手里拿的什么?伸出来。”

    她怯生生地将一双小手伸出,男子皱眉道:“这是什么?快扔了。”

    小女孩儿噘着嘴不动。那人再道:“还不快扔?”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嗒嗒地掉起泪来。那人要拽她,她便将手背在身后,倔强道:“我不!”

    “你这孩子!”男子将她的手拽出来,刚要将花强制扯下,一看小女孩儿哭得更厉害,只好无奈道:“不扔便不扔罢,哭什么?回家。”

    小女孩儿便破涕为笑,将手腕递给那人牵着,一步三回头地与他和妹妹告别。待客人走远,他才低声对妹妹道:“父母千般嘱咐,莫要在外人面前施展巫术,下次可要记得。”

    永嘉十九年,清都,论剑台。

    他一身白衣立在台上,场下无数观众喝彩。剑盟现任盟主梁越自席上走来,将一柄青剑递与他,笑道:“少侠年纪轻轻便已如此卓绝,当真后生可畏,千息配与少侠,正是相得益彰。盼你持此宝剑,锄强扶弱,匡扶江湖正义。”

    “晚辈谨记。”他目光清和,双手接过千息。场下忽有人道:“千息宝剑,如何给这小辈!我等不服!”由着这人带领,诸多论剑落败者便一齐喊起来。梁越喝道:“叶少侠堂堂正正夺得头筹,诸位何意?”

    “我见他年少,有意让他,不想一时疏忽才被他取了胜。再比试一次,我定能夺得宝剑!”

    “正是!再比一次!”

    “……”

    场下愈演愈烈,梁越等人连连喝止,竟阻拦不住。眼见几人冲到台前,他目无惧色,拔出千息指地,一时剑锋凛寒,映出天地风光。

    永嘉廿一年,清都,郊野庭院。

    “哥哥,听说北郊的樱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罢?”妹妹送香料回来,站在木樨下对他笑道。他合上书本,温柔道:“好。”

    妹妹便噙着笑往屋里走:“我去拿花篮,拾些落瓣回来。”刚迈上台阶,她身形突然一顿,脚下踩空,险些跌倒。他忙上前扶住:“小心!”

    她靠在他身上,脸色煞白,全身竟没有半分气力。他见势不对,抱了她放在躺椅上,急道:“怎么了?”

    “冷……”她连呼吸都在颤抖。他伸手探她额头,全然不似常人体温,忙道:“我去请医师来!”

    她虚弱地看着他,颤声喊了“哥哥”二字,闭眼晕去。

    永嘉廿一年,洛城,郊野。

    头顶繁星闪耀,仿佛伸手便可摘得星辰,脚下亦是一片辉煌,万家灯火尽在他视野。他御风而行,在夜色中急速前进。妹妹的病极重,他片刻不敢耽搁,直往万重山而去。

    已飞了许久,他体力渐渐有些不济,便放缓速度往下方寻休憩处。身下是城名由来的洛河,星空倒映其中,泛起一片金光。

    一声哭泣不知从何处传来,夹着风声传入他耳中。他一惊,在半空停住四顾。似有破空声自上方传来,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极速逼近——是一个人!

    他愣了一息,昂首踏空而上,将那人稳稳接住。下坠的冲力让他身形一晃,待稳住身形低头,只见怀中躺着一名少女,满脸都是凝着血痂的伤痕。她睁眼看着他,冷风将眸中泪水携至他脸庞。

    她全身似被一缕缕金色光线包裹,他来不及惊异,那金光突然顺着他肩臂缠绕而上,将他整个人席卷其中。他仿若身处洪流,只觉头晕目眩,无法挣脱。

    金线从少女游移至他身上,他便似与她隔在两个世界,怀中忽然一轻,再触不到对方身体。少女抬手似要挽住什么,却直直沉下他臂弯,又向更低处坠去。他伸手去抓她手掌,最后一缕金线便沿着她手腕蹿至他身上,世界陡然一亮。

    风声蓦的停了,他睁开眼,只见自己置身光海,身边不见少女身影。他记得前一瞬已挥出风翼将她托住,不知是否能护她平安落地。

    周围无数金色光线游弋,他脑中一片混沌,身体也无半分力气。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身体剥离,化作一缕缕金线漂浮四周,与这片光海融为一体。他无法思索,无法行动,失神地望着金光,渐渐陷入沉寂。

    恍惚间,似有人在他耳边轻唤:“随风。”他勉力动了动眼睫,只看见一张模糊的面庞,接着便有什么东西被放入怀中,修长温润,似乎是剑。

    “拿好,你不能死。”那人道。

    一股宁静温和的气息从怀中物发散开来,缓缓包裹了他全身。先前的混沌眩晕感慢慢消失,他睁开眼,却早已不见那人身影。

    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为何会在此处,他如初生婴儿一般,静静注视这片寂寥无垠的光海。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再度出现:“你不该在这里,回去罢。”

    他望着眼前人影,仍旧辨不清其模样。那人握住他手腕,将他怀中物取出,往虚空一划,身前便掀起巨大的气浪,先前从身体剥离、仍环绕在四周的金线泄洪般往下散落。

    “此处距你来时不远,珍重。”那人将他往缺口一推,他周身便旋起狂野的冷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人影同光海愈来愈远,愈来愈亮,最终只剩一片刺眼的白光。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雪中,整片天地皆呈银白,视野内竟无半点杂色。他身着单衣,衣襟在风雪中猎猎飞舞。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转身,一名清瘦女子正静静望着他。他朝她走了一步,两眼蓦的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

    日光破云,庭前木樨随光影摇动。叶晞伏在床边,静静看着躺卧的白衣青年,身旁陆宸蹙着双眉,亦是沉默不语。

    他眼睫微动,缓缓张开双眼。叶晞一把握住他手,惊喜道:“哥哥!”陆宸亦面色动容,轻声道:“风。”

    他坐起身,微笑着望了陆宸一眼,又温柔看向叶晞:“晞。”

    她双眼蓦地圆睁:“你叫我什么?”

    ***

    听闻叶随风恢复记忆,苏凛连连道贺。因知叶晞与陆宸一夜未眠,他与叶随风皆劝休息,陆宸却说此事怪异,欲查出是何病因、如何解法。苏凛笑道:“必是千息认主,感动上苍,这才想起前事。陆姑娘莫怪,且去休息罢,一切有我照看。”

    叶晞二人自不理会苏凛调笑,只叶随风听见“千息”二字,忽然想起什么。他拿过青剑,目光凝在剑柄系着的黄玉剑坠上,对叶晞道:“晞,这剑坠从何而来?”

    她立时明白过来:“哥哥怀疑此事与剑坠有关?”

    他凝眸不语,苏凛道:“这剑坠不是原来就有的么?”

    “不是。”叶晞道,“那日阳先生托我转交紫矿,正是以此为谢礼,我道不需要,他却未收回,仍是赠与了我。”

    “阳先生?”叶随风问。

    她道:“是苏凛的友人,与我在锦溪结识。”

    他指尖轻轻摩挲剑坠,只觉其温润醇和,似曾相识。他对苏凛道:“那位阳先生是何身份,可否细说?”

    苏凛笑道:“叶晞先前也问过此事。我对他知之不多,只晓得是铸剑大宗‘阳’的门人。你手中这把千息,正是由他师门打造。”

    “原来是铸匠大师。”他了然道,“莫非是重逢宝剑,赠此物以作留念么?”

    苏凛道:“以他的脾性,倒也极有可能。”

    他默默看着千息,若有所思。陆宸道:“你那日在洛城遇险,之后究竟发生何事?”

    叶随风闭眼回忆道:“只记得身处一片光海,似有人同我说话,别的都忘了。”沉思片刻,他睁眼微笑道:“此事太过奇异,或许是我梦中幻觉罢。”

    “哥哥四月离家,为何记忆只到十二月?中间发生何事,可有印象么?”

    他皱眉想了许久,只道:“不记得了。”

    陆宸道:“那日隆冬大雪,你却身着单衣,此前莫非身处暖室?”

    他仍是难以回答,苏凛笑道:“叶兄寻回记忆乃是喜事,倒也不必立即寻根究底,往后慢慢探查便是。两位姑娘再不歇息,只怕明儿也要失忆了,届时可再找不出一个绿玉坠子给你们。”

    叶晞抿嘴一笑,道:“知道了,不过一夜没睡,你念叨多少次。”

    “是谁答应后半夜我守,却赖在叶兄身前不肯走的?”

    她脸一红,低头道:“谁理你。”说着便挽住陆宸自去卧房了。苏凛望着她背影,总算放下心来,低声道:“她往年在家,也是如此勉强么?”

    叶随风道:“小妹自幼受宠,从不勉强,想不到这次竟独自出行,还磨炼得如此心性,也不知路上吃过多少苦。”

    “出荣陵时我见她寄信,似乎未留地址,想必是瞒了令尊令堂出行。今次能寻得你,倒不负一路辛苦。”

    叶随风眉头一皱,半晌方叹道:“这丫头。”

    其时已过正午,两人用过午膳,相约近处散步。走了片刻,见身旁林地空旷,苏凛笑道:“早听说千息剑主剑法超绝,可否讨教一番?”

    叶随风道:“我许久不曾练剑,已生疏了,只怕贻笑大方。”

    “正因许久不练,更要快些捡起才是。”苏凛一笑,退开几步,手握腰间利剑,“叶兄?”

    他微微一笑,拔剑指地:“出剑罢。”

    苏凛眉目一扬,拔剑朝他刺去,气势如虹。叶随风横剑格挡,仰身错开剑锋,回剑往他背后一撩,苏凛亦不让他,灵巧折身避过,换了剑招再刺;双剑相碰,一时风动林梢,天地变色。

    叶随风剑走轻灵,剑招飘逸灵动,苏凛出剑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千变万化,攻防自如。二人你来我往,切磋了两刻,直战得畅快淋漓,竟不能分出胜负。

    又试了数十招,苏凛率先回招收剑,笑喘道:“不打了!千息神器,你剑法又如此了得,再战下去,只怕我这剑要钝了!”

    叶随风微笑道:“你我胜负难料,不必自谦。你剑招很是灵巧,似融汇百家所长?”

    “我铸剑为本业,接触的剑客一多,自然就杂了各方剑法,没什么规矩。”他朗声一笑,与叶随风抱剑行礼。

    收了剑,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闲谈,苏凛道:“叶兄此次如何打算?”

    叶随风微笑道:“你我年纪相仿,你又是小妹朋友,称我姓名便可。”苏凛应下。

    因想起他先前问题,叶随风道:“我原就是为晞寻药,如今相认,自然也同她一起罢。”

    “如此甚好,你我三人同去万重山,更不惧凶险,也可解她愁闷。”

    “你也去?”叶随风一怔,随即恍悟道,“是了,你说随她同行,原来已知她目的。”

    苏凛见他欲言又止,问道:“我同去,有何不妥么?”

    他目光看向别处,低声道:“也无甚不妥……”

    苏凛点头,又走了两步,忽郑重道:“你我既是朋友,有何难处,直说便是;若涉及隐秘,不说也罢,我无意多问。只是若要分道,还请问过叶晞意见,免得事出突然,她或许不舍。”

    叶随风沉默片刻,道:“倒未说你同行如何,此事再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