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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症?!”叶晞猛地一惊,全身钟鸣般战栗起来。
陆宸道:“他醒来后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何处,为何在此。我翻阅医药典籍寻求治疗之法,却至今仍无进展。”
叶晞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些话,泪水已充盈了眼眶。她强忍悲痛道:“既是失忆,如何取了这个名字?”
“这却是巧合了。他在医馆住了半月,一日邀我外出散步,正逢天上飘着风雪,我随口念了个‘风’字,他却应答一声。后来他随我去香楼诊病,坐不多时便走,楼主见他似有品香之才,问及姓名,他便以医馆的陆姓冠名了。”
叶晞含泪道:“他应你,因为他姓名原带了‘风’字,习惯使然;品香,也因我母亲是调香师,从小熏陶所致。这并非巧合,他定是我哥哥无疑!”说着便要起身出门寻他,陆宸忙叫住她:“果真他是你要找的人,你便该知道,以他的性子,断不会轻易接受。”
她怔了片刻,终于闷闷地坐下:“明知他在眼前……”
陆宸劝道:“叶姑娘切莫心急,可先寻机会与他接触,一来观察他是否真是你要寻之人,二来可让你们彼此熟悉。他不喜生人,贸然相认恐怕会适得其反。”
她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应下,低声道:“陆医师费心为他诊治,还未谢过。”
陆宸微笑道:“治病救人原是医师天职,若他真能找回过去,我便放心了。”
出了诊室,叶晞径直去后院,苏凛正藏在一株木樨后望着客室。见她过来,他低声道:“他先替医师送了些器材,随后便在房中看书。我观他与医馆的人说话,似乎很是熟悉。”
她点头,从他身旁往客室望去,只见窗扉半掩,可看见室内一张案几,案上摆了茶壶和香炉,白衣青年正坐在案前,随手翻着一本古书。
“陆医师那边如何?”苏凛问。
她摇头道:“之后与你细说。”
窥了半刻,她让苏凛在此等候,自去客室前敲门。白衣青年开门,微笑道:“姑娘何事?”
她颔首笑道:“先前是我冒昧了,抱歉。”
对方微笑不语。她望着他的面庞,一时动容,竟忘了要说什么;迟疑间忽然嗅得一阵幽香,正是从房内香炉传来。她笑道:“好香的白檀。”
白衣青年有些讶异,做手势邀道:“此为客室,姑娘可进屋小坐片刻——你那位朋友也一起罢。”
她低头微笑道:“多谢。”
三人在案旁坐下,白衣青年给两人倒了茶,问:“姑娘原来懂香?”
“家母是调香师,故认得一些。”
白衣青年点头,却不问她家世,只道:“这香是香楼新送的,姑娘既是调香师,可稍品评么?”
她点头道:“此香以白檀为主,辅以甘松、柏木,温润醇和,可安心怡神。这白檀质地极好,想必生长地多石砾,香材近树心,才有如此香气。”
白衣青年沉思片刻,豁然道:“受教了。”
两人便从香聊起,一路引到名山古迹、各方见闻。叶晞行旅两年,见识颇多,所述风物娓娓动听,得他不住赞叹。苏凛对两人关系不明所以,只偶尔添话,引他二人闲谈。
日影西斜,薰香燃尽,白衣青年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叶晞便起身告辞。他也不留客,送两人出了医馆。
两人牵马往城东客栈行去,苏凛因想起先前藏身木樨,笑道:“本以为我藏得够巧,原来他早发现了,竟不点破,害我好躲。”
叶晞微笑不语,低着头似有心事。他道:“你哥哥究竟如何情况,陆医师可说了么?”
她原本面容沉静,听了这话忽然站住脚,眼泪嗒嗒地往下掉。苏凛一惊,忙劝道:“哎,别哭……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她泣道:“他果然不认得我了。”
苏凛愕然,追问许久,她这才断断续续将原委道出。他怔了怔,想要安慰她,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想了半日,只道:“别慌,有我。”
她一边抹泪一边点头,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
苏凛知她爱听故事,到客栈用过晚饭便不急回房,拉着她等游吟师登台。演台开幕,坐在台上的却不是昨日的空音,而是一位老叟。老叟道:“小老儿从北方平城而来,今日给诸位讲一个剑师对巫师的故事。”
听见“巫师”二字,叶晞不由得一怔,转头看了看苏凛,只见他眯眼望着台上老叟,似乎颇有兴趣。那游吟师讲的是惯见题材:巫师作乱伤人,民皆恐慌,一位剑师历经艰险击败祸首,护得一方平安。正反两角间添了一位美人,三人情感纠葛使得故事更显精妙,听众不时喝彩。
周围人愈笑,叶晞愈如坐针毡。她一面低头听故事,一面偷眼觑着苏凛,见他只噙着笑饮茶,不免有些惶恐。
好容易捱到游吟师讲完退场,她犹豫道:“你喜欢这故事么?”
苏凛略一沉吟,笑道:“口才虽好,故事却太过偏执,算不得喜欢。那巫师形象片面且刻板,仅衬托剑师豪勇,竟无半点长处,可惜了。”
叶晞垂眼道:“你以为……巫师该是如何形象?”
他笑道:“常人如何,巫师便如何,他们与你我也并无差异。”
她抿嘴微笑,不多言语,心却跳得快要飞出胸膛。苏凛见她眼眶泛红,不知自己哪句话又勾起她心事,便止了话,自去柜台结茶钱。店内客人皆已散去,见店伙计清闲,他随口问道:“怎的不见昨日那位游吟师?”
店伙计回道:“空音姑娘已走了。”
“不是说后几日都会在此处么?”
“本也是说好的,谁知下午来了个汉子,见姑娘模样好,调笑了几句,便把人气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哭笑不得:“那人说了些什么,如何就把她气着了?”
伙计笑道:“还不就是些下流的话,说姑娘声音好听,让给他单独唱曲儿,还定要揭下她面具看——容貌倒没瞧见,反被泼了一脸茶水!姑娘走后,那汉子也跟了出去,不知现今如何了。”
叶晞恰跟上来,听了这话便十分不悦,那店伙计又道:“这空音姑娘也太随性了些,不过是三两句玩笑,生什么气呢!”
她目露厌恶,刚要开口驳他,苏凛已敛了笑容道:“你这又是什么话?姑娘家被欺负了,还不许生气?那人如此恶劣,在你眼中,竟只是玩笑么?”
见他二人不悦,店伙计忙赔笑道:“客官哪里话,小人不过随口一说,算不得数。要说这也不全怪那汉子,若不是空音姑娘穿得好看……”
“哦,这倒又是姑娘的错了。”苏凛冷笑。
“哎呀客官,您这可真是……”
叶晞听得实在厌烦,对苏凛道:“这地方不干净,我们换间客栈罢。”
“好。”他对她温和一笑,又冷言转向店伙计,“退房罢。”
“哎客官,消消火,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苏凛沉声重复道:“退房。”
店伙计又纠缠了一会儿,见留不住两人,忽然转了态度,冷言冷语地结起账来。苏凛听了数目,道:“我怎么算着,你这多了二百钱呢?”
“客官怕是算错了,账目上写得清清楚楚!”
他当然已经扫过了账单,冷笑道:“我与她才住一日,如何算了三日的费用?”
“本店有规矩,未满三日退房,皆按三日算!”
“你这是什么规矩,我住店时为何没听过?且安国律法,哪一条允许店家如此行为?”
“规矩就是规矩,说这么多做什么?客官赶紧结了账走人,别耽误小店做生意!”店伙计不耐烦道。
苏凛冷笑道:“欺客的店我见过不少,还未见过如此厚颜的。”
“你这人怎的如此小气?不过二百钱,在这吵闹半天!”
他冷声道:“如此规矩,别说二百钱,便是两三钱,我亦要与你分辨清楚!”
店伙计沉下脸道:“客官执意胡闹,就莫怪本店不客气了!”说着便拉响柜台旁的铜铃,不多时便有五六个大汉从内堂走出,将两人团团围住。这些汉子都是三十岁上下,长得虎背熊腰,目中露出凶光。
叶晞本就心烦,听了店伙计言语更为气恼,只因苏凛挡在身前才未发作,如今见这局势,心中一惊,暗暗做了准备。他二人都带了剑,店伙计却不怕,想来这几个汉子确实蛮横,免不得缠斗一番了。
“客官安心结账倒也罢了,若还要纠缠……”店伙计一面说,一面朝几人使眼色,几个汉子便摩拳擦掌道:“客官,请结账!”
她迟疑地看了苏凛一眼,只见他仰头大笑几声,沉下脸道:“果然够强盗。”
为首的汉子大喝一声,拳风挥来,苏凛一把接住对方的手腕,反手拧转,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其余人一齐冲来,他也不拔剑,将叶晞护在身后,利落地翻身还击;几名壮汉联手竟招架不住他拳脚,不多时便尽数趴在地上,店内一片狼藉。店伙计慌了,忙道:“好汉!停手!快停手!”
苏凛拍拍手,笑道:“这账目,重新算也不算?”
“算,算!”店伙计忙道,说着又赶紧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赔笑道,“不,不算账了,客官无需结账,直走便是!”
他俯身笑道:“我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这账还是要结的,只是你这店的规矩恐怕得改改。”
“是是,客官说得对,改。”
苏凛便付了账,趁店伙计找零,又道:“若下次我再看见你们如此规矩——”
“不敢,一定改,一定改。”店伙计满脸堆笑。
待结清了账目,他与叶晞一道取过行李,牵着马离开客栈。她此前一直未有机会说话,这时才道:“谢谢你。”
他笑道:“谢什么,你恼店家言语,我亦不喜他,换一家倒还清净。”
叶晞抿嘴一笑,又蹙眉道:“只是这么晚了,往何处歇息?”
苏凛早已考虑好,笑道:“我先时买饭的那家客栈便可住,又在医馆附近,探访你哥哥亦方便。”
两人便往医馆方向行去,一路说些闲话。夜愈来愈深,街上渐渐只剩叶晞与苏凛二人。她抬头,只见繁星缀满夜空,万物静谧无言,四下仅听得若隐若现的虫鸣。她的心慢慢沉静下来,道:“你说,人故去后,灵魂真的会升入河汉么?”
苏凛笑道:“也许罢。”
“我相信有灵魂,也相信河汉的传说。”她眸中荡漾着整片星河,“死者的灵魂汇作满天星辰,在岁月长河中洗去记忆,再化作流星降落人间。如此轮回,万物才生生不息啊。”
苏凛凝眸看着她,再遥望头顶河汉,轻声赞叹:“好美。”
深夜,医馆。
客房香气幽雅,白衣青年独坐案旁,随意翻着手中书卷。窗外吹进一阵冷风,烛火在风下微弱跳动,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他看一眼灯烛,伸手护住火光,那窗便倏地被风闭上。
饮过一盏茶,他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便合了书卷放在一边。陆宸推门而入,在他对面款款坐下,温柔道:“今日病人多,久等了。”
白衣青年为她倒上一盏茶,微笑道:“今日这香,我另添了一味芎?,不知效果如何。”
“你调的,自然极好。”她笑,“那位叶姑娘下午又寻你了么?”
他点头道:“她与我聊了些调香技艺,这芎?便是她所荐,说有助于你睡眠。”
陆宸微笑不语,他亦低头无言。沉默良久,她终于道:“你半分也不曾怀疑自己的身世么?若她真是你家人,你当如何?”
“此事还未定论,多想无益。”
“倘若你一直记不起前事,如何才算定论?”
他眼神斜向别处,道:“我自有想法。”
她笑道:“我知你心中警惕,只是叶姑娘所说与你确有相合之处。若无顾虑,还是尽早同她一道回家罢。”
白衣青年沉默许久,失神道:“我只知医馆,不记得有家。”
陆宸微笑,不再劝他,安心闻香饮茶。两人静对许久,炉中香终于燃尽,她起身道:“多谢你的香,我神思已安,这便去歇息了。”
白衣青年送她出门,刚到院中便听得前堂一阵喧闹,一名学徒急匆匆朝两人赶来,叫道:“师姐,来了位急症病人,你快去看看罢!”
天才刚亮,街坊便哄闹一片,将叶晞从梦中吵醒。她因昨日很晚才歇下,原想多睡片刻,却难以隔绝杂声,只好耐心等人群走远。过了一刻,人声却还在附近,她推开窗一看,只见街尾被披麻戴孝的一群人堵住,哭喊声、咒骂声连成一片。
她知医馆便在街尾,担忧白衣青年牵扯其中,忙梳洗了出门,恰见苏凛往她房门走来,道:“你也醒了么?医馆不知发生了何事,吃过早食去看看罢。”
她随他下楼,边吃早点边思索白衣青年的事,忽听苏凛在耳边道:“角落。”她抬头一看,只见角落餐桌坐了一名背三弦琴的蓝衣女子,正是昨日不见的空音。叶晞低笑道:“原来她也在此处。”
空音察觉到两人目光,放下手中羹汤,朝这边遥遥一笑,算作回应。苏凛对叶晞低声道:“她认得你?”
“前日夜间我到楼下饮茶,与她碰面说了几句话。”叶晞道,“她似乎在台上便留意了你我,问你是我何人,别的也没多说什么。”
“问我?”他若有所思地觑了空音一眼。
两人用过早食,出了客栈往街尾行去,医馆已被哄闹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站在人群外听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明白是这家老人半夜生了急病,医馆没救过来,他家便召了三亲六故前来讨说法。
人群最前的是一名中年妇女,模样精明强悍,正一面哭一面咒骂,其余的则在旁帮嘴,不少人还拿了刀剑棍棒助势。医馆只有账房老先生和几名学徒得空出面,拦在门口安抚来人情绪。
中年妇女叫道:“我跟你几个说什么?把那陆宸叫出来说话!”
账房先生劝解道:“陆医师正在手术,李夫人有事请与医馆交涉罢。”
“手术?害死我父亲还要害别人?庸医!”李夫人破口大骂,她身后李家人也气势汹汹道:“庸医害人!杀人偿命!”
这家人越闹越厉害,叶晞在外面听着,心情也愈来愈烦躁。她抬头看看苏凛,见他也横着剑眉,嘴角向下绷紧。她视线回到医馆门口,忽听得人群一阵骚动,往里一望,果见陆宸与白衣青年并肩从内院出来。一名学徒忙迎上去,低声道:“师姐,你赶紧回屋避一避罢,这家人闹得厉害!”
“不妨事。”她温和一笑,示意白衣青年留步,独自走到人群面前,“我便是陆宸,诸位对病历有何疑问么?”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争着往前挤,咒骂声较之前更甚。李夫人冲上前想抓住她,一旁的账房先生和学徒赶紧将其拦下,她便大骂:“你医死我父亲,还有脸出来?”
陆宸温言道:“请节哀。”
“庸医!我要你偿命!”李夫人仍狰狞着脸骂。
“我已尽力。李老先生突发心梗,您若及早送医,或不至如此。”她语气温柔而沉静,对人群道,“诸位若察觉身体不适,还请及时就医,勿信偏方。”
“你敢咒我?”李夫人叫骂着,撞开账房先生朝她伸手抓去,白衣青年将陆宸往后一拉,才未让她如愿。她又领着众人破口大骂,口中尽是些“庸医”“偿命”之词。
陆宸道:“李夫人请回罢,请勿耽误医馆治病。”
“弄出人命,就这样算了?”
“夫人意欲如何?”
“如何?”李夫人眼珠一转,从身旁只在哭的丈夫手中抢过账本,“医馆若能做出补偿,我们便不多计较!还请医馆付清老人的医药费、丧葬费十金,另加误工费两千钱、茶水费一千钱、抚慰费五十金……”
听她一项一项念着,陆宸神情还未有何变化,外面的苏凛却看不下去了,暗骂一声:“我还道她没脑子,原来打的是这主意!”说着便活动手腕,想挤开人群进去,叶晞忙拉住他:“别急,你看。”
原来叶晞除了关注这几人,也暗暗观察着白衣青年,见他虽站在陆宸身后,却只默不作声地看着,未有何言语。她低声道:“我哥哥是医馆客人,陆宸姐姐没让他帮忙,想必医馆之事不愿旁人插手,你我上前反而不好。不如先等等,若冲突激化再出面也不迟。”
苏凛点头,按下怒火静观局势。等李夫人念完,陆宸平静道:“如此,便请往官府报备罢,医馆定按官府所判行事。”
她没料到对方会主动提出公了,惊道:“你……你威胁我?”
“医馆事务繁忙,李夫人请回罢。”陆宸对人群稍鞠一躬,转身便走。
“等等,没赔钱不许走!”李夫人忙叫,见对方脚步不停,回头对家族人喊道,“快拦住她!”
几个男人便持着刀棍一拥而上,学徒们阻拦不住,眼见一根木棍就要落在陆宸身上,白衣青年上前一步,徒手将凶器夺过,再迅速往另几人掌握处轻点几下,将刀棍尽数挑落。陆宸目不斜视,径直往内院去,他扔了木棍,一言不发地跟上。
人群哗然。
苏凛与叶晞对视一眼,皆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他低声道:“你看清了么?那是——”
“剑法。”她眸中闪着灵光。
人群还在吵闹,一阵马蹄从街头往此处赶来,一队官服青年勒马停在人群前,为首的官兵举令牌喝道:“我乃烟城治安军,尔等无端占用街道,按律当拘!”
人群大惊,纷纷哭喊求情,治安军道:“念尔初犯,处口头警告并收缴器械,还不速速离去?”
众人忙不迭言谢,扔了刀剑棍棒便一哄而散,门前顿时只剩叶晞二人。治安军收了器械,因见他二人未着孝服,便不多盘问,纵马离去。
叶晞与苏凛走进医馆,问学徒要了白衣青年方位,进内院找见了他。他正坐在诊室外长椅看书,见两人似有话说,起身将他们引至了稍远处,微笑道:“宸在诊病,不便打扰。”
叶晞微笑点头,随口问道:“这类医闹平日多么?”
“偶有发生。医馆各色人等往来颇多,两位见笑了。”
苏凛笑道:“方才幸得兄台出手,不然陆宸姑娘还不知如何呢。”
白衣青年微笑不答。他又道:“兄台似是用剑的高手,不知可否切磋一番?”
白衣青年道:“我不过随手比划,并不会用剑。”
苏凛道:“我观兄台招式,速度、力道、时机皆掌控得十分精准,不似随意出手。叶晞姑娘恰带了剑,不如借与兄台一试?”
叶晞便解了千息奉上,白衣青年却不受:“我本常人,勿辱没了宝剑。”
“宝剑寻名士,公子但试无妨。”叶晞微笑道。
白衣青年仍不接,她心思微动,拔剑便朝他刺去。他双眸一紧,足尖点地,身体贴着剑尖急退,叶晞翻转剑身横挥,他往后一仰,堪堪避过剑光。她又转了攻势出剑,剑招轻巧敏捷,白衣青年折身腾挪,身姿亦灵巧飘逸。如此试了十数招,竟不能压他分毫。
又一剑刺来,他错开剑锋闪至她身后,抬手握住她右腕,另一只手将她左臂钳住。她欲反身还击,双手却动弹不得,只好松了力道,白衣青年随即松手,后退一步道:“得罪了。”
“无端进攻,又技不如人,该道歉的是我。”叶晞收剑入鞘,微笑道,“我的剑招,公子可熟悉么?”
白衣青年不解。
她看着他双眼,缓缓道:“此招正是叶门剑法,亦是——你方才施展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