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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南书走向窗边,拉开窗帘一角,果真看见裴煜正拎着袋子站在深夜四下无人的庭院。
裴煜抬头往这边看过来,他的五官从年少肆意到如今俊美轻狂,撞进温南书眼底,温南书一把拉上窗帘,他转过身,消瘦的脊背抵着墙,过了许久,他才回复道:“我睡了,你回去吧。”
温南书的房间就在二楼,裴煜眼看着着拉上窗的人,心里被那动作浸的像是泡进了苦艾烈酒。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这一会在这儿站一夜的念头都有了,兴许是他今天一看见温南书就变得脆弱了、忍不住了,在温南书面前,他就像个敞露肚皮的豹子,在外他能獠牙撕咬,可见了温南书,他只想要那个人的怀抱,要不到,他就快四分五裂了。
“…南书,你就下来让我抱抱你行吗?”
裴煜知道温南书没睡,温南书舍不得他等。可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一片安静。裴煜习惯了温南书侯着他,从不知道等人的滋味竟这么难熬,他在楼下夜风里等了快一个小时,抬头,只看见温南书房间的灯熄了。
裴煜叹了一口气,坐在花圃的台阶上,
原来,等不到人的滋味才要命。
裴煜不敢想这样的夜晚温南书从上学到现在究竟等过多少个,他大概数不清了,可他回望以前,竟然想不起来一个夜晚是他自己觉得冷的。
是啊,他从来没冷过,在家温南书有永远等着他,在外面,他更有太多他都记不清楚的人陪伴。
他在那些或是年轻漂亮或是新鲜几天的床伴身上得到了他自以为温南书给不了他的愉悦,可那样的快 | 感从来都维持不了多久,也从来都让他记不清楚。
他是总是要回家的,回到那个眼底心里只有他的人身边,十二年如此,仿佛他身体里的某部分残缺只有温南书可以弥补,他在那个将完整他的人身上贪恋,寻找最温柔安眷的爱。
可他真的太残忍了,明明是他一手剥夺了温南书的羽翼,把他圈在家里只能爱他一个人,一手却又怀抱那些莺莺燕燕,将温南书的爱踩在脚底下,呵,他何尝踩的不是自己呢?
夜里气温骤冷,裴煜接了个电话,就脱下了外套把馄饨包在外套里保温搁在了木桌上,给温南书发了个别饿着自己的短信,在凌晨三点的夜色下开车走了。
温南书一夜没睡,他听到外面裴煜发动汽车的声音,把手机无声地压在了枕头底下。
温南书在离开云月之栖前,把正在找焦头烂额工作的小米介绍了过来。小米很喜欢这里,和陈与彤两个女孩一见如故,总算冲淡了一点陈与彤的忧伤。
郑红蕊很久没有来民宿了,她沏了一杯云顶毛尖:“你的名字很有诗意,是父母起的么?”
“是我姑妈起的,我爸很小的时候把我留在姑妈家就走了。”
郑红蕊说了一句抱歉,又似乎又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那你母亲呢?”
温南书愣了一下,关于父母的记忆,他其实已经很淡了,母亲生下他就走了,在逼仄狭窄的房间里,他只依稀记得摆放着很多父亲的画架,后来父亲也走了,他就到了姑妈家。
“抱歉,我记不得了。”
郑红蕊也回过神,她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幺妹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她不再提这些事,轻轻拥抱了温南书,预祝他之后一切顺利。
签约那天正好是带妆试镜,秦卿卿余泱泱和《陛下》导演都来了,秦卿卿是中谊的小公主,导演本来对她强塞进来一个人,还是个完全没一个表演经验的人来演戏份颇重的配角就略有不满。
但等温南书试妆白离垢的造型一出来,一袭白衣,银冠束发,眸里清冷若冰雪,甚至连白离垢后期被发现一直在遭受髓龙锁折磨的那股子苍白病瘦都衬托的恰到好处,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惊叹惊艳的。
尤其是余泱泱,她扑倒温南书身上,哆嗦着手说师尊!我云墟仙尊所向披靡呜呜呜妈妈爱你!
没有人不满意,甚至是导演,他见了都觉得,反正白离垢在书中就是寡言少语的个性,这个人就是不说话,往哪儿一站,白离垢这个角色就垮不了。
在把服装又修整了一些之后,当即就拍板定人了。
因为《陛下》的剧组和演员都齐了,经费在燃烧,所以开机时间就赶得比较紧。
“南书,《陛下》这个月底就要开机了,还有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先安排你跟跟着老师学学表演、在戏里怎么找镜头,出感情,这是时间表,明天上课。”
说话的是秦卿卿派给他的经纪人,一个胖胖憨厚的男人叫程风:“别紧张,你这条件天生就是在镜头前的,相信哥。”
程风带过不少新人,眼睛准的狠,更何况温南书身份他是一点都摸不透,他这次被难得一见的秦总亲自叫到办公室,领命要带好这个人,要求也是他前所未见的奇特:不求大红大紫,但求安全无虞。
从前他也带过不少高层的小情人,还没见过要求这么“朴实无华”的,但是娱乐圈水太深,谁也不知道谁背后靠着谁,他是做事的,跟温南书交代了两句,就拿着合同先去法务部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温南书就在白天就公司给安排的表演教室跟着老师上课学习,一直练习到晚上回去研读剧本,老师夸他有天赋。
他用之前在民宿积攒的工资在表演教室旁边租了了一个小房子,上课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
中间魏思言来找了他一趟,庆祝他签约,开启崭新的新生活。顺便吐糟了一把今天有个病人拒绝配合治疗,还说什么医生都是害他的,害魏思言感叹,说他以后要是火了一定要演个医疗剧,全方位展示一下现在一线医生的苦和难。
“对了,裴煜呢,最近他没再来找你?”
温南书摇了摇头,他想来裴煜就维持不了多久,裴煜素来被人捧着高傲惯了,哪里忍受了放低身段还热脸贴冷屁股。
之前裴煜就在他这里碰了不止一回钉子,他又让裴煜等了一晚上,以裴煜的脾气大概早就是给脸不要脸了,说不定现在身边早已经有新人陪伴了。
可笑的是,那一晚他似乎还竟然抱有那么一丝希望,这才是爱一个人到现在最悲哀的事吧。温南书想,那些比他年轻、比他花样多、比他更会讨裴煜欢心的男孩这些年裴煜身边一抓一大把,从前能那么吸引裴煜夜夜流连,现在怎么不能。
啤酒入喉,魏思言跟他说着话,可温南书脑海中却是裴煜那天早晨落下的泪。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说了多少次不爱了,可他好像一想起来心口就会疼,疼的厉害,他不愿让那个人掉泪,那个人掉泪就像剜掉他心尖上的肉,疼都成了他的。
可这又能如何呢,温南书想,他如今可以接受失去一切,好似这些裴煜曾给他的,无论是让他怀抱珍惜的少年爱意、还是让他痛不欲生的旧伤新痛,也都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慢慢被冲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