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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云展睡下来,就着起夜的微弱烛光,展开元秀的回信,满怀喜悦的仔细观赏。
“东风,东风,令妾楼头花红。万紫千红犹记,君子锦绣门中。中门,中门,良人戟生光明。”
每念一遍,让云展相思渐重,每一个字,也让云展恋恋不舍。
起夜的烛火暗的可以,仅能照亮周围的它看书写字肯定不成,不过把字字都背下来的云展需要的恰好是这朦胧的氛围,让他的相思流畅增长。
他为什么在写信对战的时候,忽然发起相思的情意?
世子也具有七情六欲,像所有正常人一样,少年的时候会情窦初开,哪怕没有心爱的人也会这样,这是人的感情,每个人都有。
这种没有心爱的人也会无端发相思的行为,一般称为“怀春、思春”。
云展从少年起在亲事上遇到的种种,让他关闭心门,但他向爱恋的一腔情意还在,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候释放。
定亲,无疑是他释放情意的最好时候,爱恋自己明媒的未婚妻子,这不但没错,反而是必须的行为。
和元秀在信件里骂战,是世子的乐趣,也让未婚夫妻增进了解,元秀的才学、云展的才华,都在书信上一一展开,这是元秀回信时大胆使用同心方胜的诱因,也是云展抒发感情的原因。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这句话放在其它有情意的一对人中间,怎么看也像是责备光说不做,那么“做”的范畴在这种情况下有哪些行为呢?
当然是对你好对你好,对你好表现在投其所好上,一般人都会想到送你东西:首饰、衣料等等,这些是大众性质的喜好,很容易就被想到。
元秀指责云展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云展收到信后,被点燃爱恋的火焰。
一匣子珠宝能表达世子的情意吗?不不,他也是个读书人,也会说几句珠玉易得情意无价。
对世子来说,珠玉也确实容易,他手捡手串的红豆,才是他真正的用心。
云展的感情就这样打开大门,向着远在外省的元秀飞去,而需要承认的是,世子家的快马也容易,所以书信一天一封,承载着世子的深情出现。
云展不是一定要用调笑令,第一道调笑令里的“团扇,团扇,美人病来遮面,”符合云展心情,他一下子就想起来这首。
他写的是“美人倚重遮面。唯我憔悴经年,”,表达了世子羞涩捧出的患得患失:我也很想有把团扇遮面,可是我的憔悴遮不住,还是“不如商量管弦。弦管,弦管,萧史弄玉梦还”,既然遮不住,那还是大胆的向你倾诉相思吧,希望我们能像萧史弄玉那样志同道合恩爱圆满。
有人可能要说,男人怎会羞涩?羞涩也是每个人的正常情感之一,不羞涩的男人,只因为没有遇到激发他羞涩的事情。
就这样,元秀在生气时候的无意回复,打开世子积存十数年的感情大门。
而这一番感情的吐露在今天收到元秀的回信,让世子的情意得到圆满。
表弟先看了信,甚至在激动之下拆毁同心方胜,导致云展后来回想,勉强想起应该是个方胜的模样,又看到牛文献标注信封外面的重要标记,才确定下来。
这让云展后悔不迭,也让他更珍惜元秀的回复,这一字一字的都是未婚妻的情意,让云展在这个夜晚甜蜜之极。
他应该写点什么,可是元秀姑娘展露一下才华,让世子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他整理不好,再说元秀写的这样好,云展也不肯草草的回复。
在这个夜晚,云展拿着信贴放在胸膛上,自己美美的呆着。
第二天他想到怎么回复元秀,一头扎到母亲公主府的库房里翻找半天,找出一对并蒂荷花玉佩,一个自己佩上,另一个给元秀寄去。
他当然不瞒父母亲,也瞒不住,公主夫妻知道后笑上半天。
.....
玉佩送来的时候又是元慧、婷姐在旁,于是,两个小姑娘满意的又涨了当天零花钱,元秀闹个大红脸后,刚发奋管家的她乖乖退回房里,一个人在房里品味世子的情意。
元远、严氏在甄氏的陪伴之下进来,元秀没有留意到脚步声。
元家清一色的读书人,回家应该先见元老太爷。
甄氏是这样想的,大哥大嫂见面就问家里好不好,父亲好不好,难道不应该问的是秀姐好不好吗?
秀姐刚回房,这会儿相见,说不定还能见到那块玉佩,晚了只怕秀姐害羞,会把它锁起来。
世子送来的书信啊,书签啊,珠宝啊,甄氏顶顶稀罕,这种稀罕不是她起了坏心想要,而是让她多看一眼,那挺美的。
甄氏陪着过来,也是打这个主意,说不定自己还能多看一眼,她这样做又有现成的机会,老太爷在给学子们上课,早就有过家规,学子们赶考的功课要紧,不是要紧事不要打扰。
元远夫妻也知道,晚些见父亲也成,就依着甄氏的话,先来见宝贝女儿。
这样一来,也说明老太爷身体没事,元远夫妻的重心顺理成章放到女儿身上。
他们不应该询问甄氏,秀姐定亲的话是什么用意吗?
信是由老太爷发出,两家门第悬殊过大,让元远夫妻不敢相信,他们以为这是老太爷的私意,这样可笑的话二弟妹不见得知道,所以不向甄氏求解。
三个人说着回来道路难走的话过来,徐氏见到,以敏捷的脚步一阵风般冲来,又偏偏没什么大动静,让严氏瞠目结舌:“奶娘身体这般好了,这脚底下生风是几时练成?”
徐氏想不到大爷夫妻刚回来,有些事情应该先做个解释,比如姑娘大喜了,比如谁上门求亲这些,徐氏欢欢喜喜的压着嗓音道:“还在看呢,要我说这随身佩戴的东西不要收起,姑娘过年难道不佩?”
“看什么?”元远问道。
再看甄氏,拿出徐氏那悄悄的一阵风劲头,一头扎向房里。
元远、严氏齐受惊吓:“这是做什么?”也急忙跟进。
“父亲母亲!”元秀惊喜站起,放下手里东西时,忘记手里拿的什么,并且,把她手边打开的一本书也忘记。
书是做样子的,早几天就打开,摆放在这里,徐氏和丫头为什么不收拾呢?
书里夹着四张书签,此时,粉色的那张摆在最上面。
甄氏乐了,拿起书签送到严氏面前,至少有一车的话在肚子里:“大嫂你看世子的词、世子的字,世子写的多好啊,看看这纸张,新集号称南北货物也找不到这纸......”
徐氏则捧起玉佩,匆忙的动作里居然还想得到拿帕子垫手,送到元远面前:“大爷您看,这是世子今天刚送来,新集号称南北货物,找不出这么好水头儿,大爷您看......”
元远、严氏莫名其妙:“世子是谁,哪家的世子?”
甄氏、徐氏有片刻的停滞,再就齐声笑出:“秀姐大喜了啊,老太爷作主,把她定给京里护国府的世子,当今大长公主的儿子,云将军。”
元远、严氏一下子呆住,然后双双脚底下打滑,先摔倒一个严氏,甄氏、徐氏手里都有东西没法扶,元远本能的伸手抄起妻子,这个动作让他摔的更加彻底,一屁股坐在地上,直了眼睛。
元秀不能再扮羞涩,上前扶起父亲,元远攥紧她的手,颤声问道:“我的儿,这是真的吗?你告诉父亲这是做梦,我和你母亲还在路上没到家,我们趁的兵部运粮船,路费是少了,但是兵船需要停的码头不比商船少,天气又冷河道结冰也耽搁时日,我和你母亲又发焦急,无奈之下,睡的多了生出幻觉。”
元秀抿抿嘴唇,定亲的话应该由长辈来说才对,可是一旁的二婶娘扶起母亲后,只顾着笑看自己,她只得低声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