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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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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齐国公府,甄宝璐仍旧是余骇犹在。这会儿慢慢静下心来,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去了荣哥儿那儿。
哪知她终究是太过粗心大意。
荣哥儿本就身子弱,这几日病得厉害,她不过离开半日,便奄奄一息了。十岁的小少年,没有往日的生气,闭着眼儿,再也没法开口叫她一声姐姐了。
这个时候,甄宝璐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她被徐承朗影响了情绪,将自己弟弟病重的事情都给忘了。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自己的弟弟害死了。
她并非没心没肺。幼时不喜这俩弟弟,不过是怕弟弟抢了爹娘对她的疼爱。可如今,他们姐弟相依为命,她便是再烦他们,也终究珍惜他们的。她怎么舍得弟弟出事呢?
她不是故意的,可尚哥儿却是不信。
尚哥儿同荣哥儿的感情最是要好,他不原谅自己,她也是能理解的。何况连她都没法原谅自己。
荣哥儿忽然病逝,那已经出嫁了的甄宝琼也闻讯急急赶来。甄宝琼哭得伤心,可见着甄宝璐一番失魂落魄的模样,晓得所有人都将这责任归咎在她的身上,便安抚道:“这事不能怪你,阿璐,你不用自责……不怪你的。”
甄宝璐对甄宝琼这个姐姐一直是有偏见的,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相信她。
尚哥儿指责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委屈,其他人都觉得是她这个姐姐照顾不周,害得年幼的弟弟去了,她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可如今,因甄宝琼这句“不怪你”,才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荣哥儿死后,尚哥儿更是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甄宝琼固然担心这对姐弟,可已经出嫁的女子,哪能时时刻刻管着娘家弟弟妹妹的事儿。
就这么过了半年。直到这一日,甄宝璐生了病,烧得浑身滚烫,躺在病榻上。
她闭了闭眼,想着这会儿自己这种烧得昏昏沉沉的感觉,便是荣哥儿曾经体会过的,心下对这弟弟更是内疚。
甄宝璐生病的消息,自然传到了尚哥儿那里。
尚哥儿心里是恨极了甄宝璐,可骨子里的血缘亲情是无法割舍的,他没狠心到眼睁睁看着这个二姐病成这样,便亲自替她去寻了大夫。
而当时的薛让,已是战功赫赫手握兵权的年轻将军。
自那日荣哥儿出事之后,他便暗中帮着她、护着她,她生病,他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更是趁着天黑潜入了齐国公府,闯进了她的闺房。
齐国公府如今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府内的夫人姑娘,走出去一个个都是光鲜气派的,可他没有想到,他日思夜想的这个姑娘,日子过得比他所知道的、所想象的还要辛苦。
薛让坐在榻边,看着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巴巴的,已经没有初见时的稚气的婴儿肥。
……才十七岁的小姑娘,正是最明媚鲜艳的年纪。
她就该被娇宠着,享受最后的一切的。
薛让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这才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止——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既然别人都不要她,不关心她,那就让他来宝贝她。
她烧得昏昏沉沉,任由薛让悄无声息的将她带走。
带回府之后,薛让守在榻边,又命人请了大夫,心里早就开始想着:若是她醒来,他要如何同她解释,她才会接受他?
他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忐忑的守在她的身旁,凝视着她的脸,就这么看了整整一夜。
只是次日她醒来,睁着一双怯弱的大眼睛望着他,像是林间惊慌失措的幼鹿,一双眼儿眨了眨,声音有些哭腔:“你是谁?”顿了顿,仿佛是因为真的不认识他,害怕的哭了起来,“……我要爹爹。”
薛让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这会儿哪里看不出她的异常?他一靠近她便害怕,他无计可施,等着大夫瞧过之后,才知道她是发烧烧了太久,损了心智。
薛让胸腔满是怒火,恨不得亲手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通通掐死。
可她变成这样,像个年幼的孩子,他不能吓着她。
他小心翼翼的待她好,每日同她亲近些。她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见自己不会伤害他,便也渐渐信任他。到后来,更是大着胆子差使他,脾气骄纵得厉害。
可他却觉得,她是那么的可爱。
他自幼没享受过这种温情,他娘亲早逝,父亲因为娘亲生他而病逝迁怒于他,从小对他也是漠不关心的。他头一回,这么渴望亲近一个人。
待她头一回放下防备,对他笑的时候,他便觉得她就是让他死,他也会含笑而终的。
齐国公府那边呢,也有了动静。
甄宝璐到底是齐国公府的姑娘,好端端的人,失踪了,自然没有不寻的道理。后来,府上的侍卫,更是从河边寻到了一具溺水的女尸,容貌虽然已经无法辨别,可身上衣裳和失踪的甄宝璐非常相似,而这城中,又无其他年轻姑娘失踪,自然觉得这便是甄宝璐了。
薛让顺理成章的将她养在自己的府上,千娇百宠,把所有她想要的都给了她。每每想起她曾经受过的委屈,他便舍不得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不喜欢她的性子,她明明那么好。
这一日晚上,两人待在院子里纳凉。
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襦裙,粉粉嫩嫩的,脸色红润,被他养得极好。她坐在秋千上,他站在后面轻轻的推。她嫌他推得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着看他,说:“薛让你的力气太小了,明儿起得多吃一碗饭,这样才推得动我。”
他也笑笑,说好。
从次日开始,他当真听她的话,每回多吃一碗饭。
他不推了,稍稍屈膝蹲在她的身旁,望着她日渐圆润的小脸,才问道:“阿璐,你想要什么?”
甄宝璐知道他对她好,便认真想了想,说道:“我要好多好多的漂亮首饰和衣裳。”
好多好多……那是多少?
薛让没有再问,只是心里已经开始打算了。
他如今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可他觉得,要给她这样的好日子,还是不够的。
这一日,他带她出门,陪她买首饰和衣裳。其实府上已经有许多了,可姑娘家享受的除却首饰衣裳带来的喜悦,更享受这种过程。
他看着她挑,见她笑容灿烂,他也觉得开心。
回去的街上,他见她盯着路边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娃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之后她才喃喃的问他:“薛让,我是不是有个弟弟?”
那时候薛让便知道,纵使她被烧得糊里糊涂,可她心里还是隐隐记得荣哥儿的。可他已经死了,而那尚哥儿,又是那般的性子。他对她说了谎,回答道:“没有。”
“……没有吗?”她失落的低下了头,而后侧过头,又朝着那个小男娃看了一眼,依依不舍。
直到有一回,薛让尚在军营,府上小厮便急急过来,说是她出事了。
他放下手头的事情,十万火急的赶了回去,却看到她浑身是血的躺在榻上。
照顾她的丫鬟跪在地上说道:“……今日奴婢随夫人一道出门,夫人瞧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娃站在路中央,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疾驰而来,便奋不顾身的跑了过去。”
他颤着手抱她,看着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问他:“荣哥儿没事吧?”
他想她是将那个小男娃当成了荣哥儿。便顺着她的话道:“他没事。”
她弯了弯唇,最后看了他一眼,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薛让低头看着她毫无声息的小脸,喃喃道:“可是阿璐,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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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璐死后,薛让并没有消沉,而是如往常一样忙碌。应该是说,比往常更忙。
之后宣和帝驾崩,他利用手中的兵权,拥立大皇子为帝。大皇子昏庸无能,他以摄政王之命掌政。那时候的薛让,手段阴毒,杀伐果决,便是连先皇的亲妹妹晋阳长公主,也没有放在眼里。
而与帝位失之交臂的静王,薛让更是没有心慈手软。
当时的静王妃甄宝璋,原本以为自己要当皇后的,静王一下子失势,那薛让又如此咄咄逼人,便知再这么跟着静王下去,迟早被他拖累。而甄宝璋,也是远远瞧过薛让的,知他年纪轻轻,生得丰神俊朗,便想着自己花容月貌,更是想一脚踹开静王,另觅高枝。
她暗下写信。世人皆知这摄政王不近女色,可收了信之后,还不是急不可耐的约定了相见的地点。
甄宝璋暗下窃喜,觉着自己的好日子总算是要来了,跟了这摄政王,便是连皇上都不用怕了。
她一番精心打扮,前去赴约,未料竟被他一通言辞侮辱,将她赏赐给了底下士兵。
她匍匐在地上,仰头望他,怒喝道:“薛让,我是静王妻子,你怎敢这般对我?”
岂料这冷心肠的乱臣贼子,步履未停,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当中淫|乱的静王妃,不过是给静王的一个下马威罢了,很快,这静王便彻底失势,之后死于乱箭之下。
静王府倒台,之后便是长公主府,最后,是长宁侯府……
长宁侯府,以通敌叛国之罪,被满门抄斩。
而那沈沉鱼,先是经历了娘家之事,之后这婆家也遭此灭顶之灾,哪里受得了这等打击?
这会儿,阴暗潮湿的天牢之内,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城大才子,翰林院编修徐承朗,亦是一番落魄模样。
薛让缓步进入牢内,不染纤尘的锦袍和墨靴,和眼前的徐承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徐承朗抬眼,看着面前男子面若冰霜居高临下的脸,才道:“我们长宁侯府,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想不明白,长宁侯府何时得罪过这个活阎王了?
见他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谁说无冤无仇?”
徐承朗一怔,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到底是聪明,当下便道:“我同你,有仇?”
而后听他道:“有。”
“……杀妻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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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这宣文帝,也就是昔日的大皇子,皇位也坐到头了。薛让素来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的,顺利登上了皇位。
薛让穿着一身龙袍,已是坐拥万里河山的帝王。他走进大周国库,看着里面堆着的金山银山,才喃喃道:“阿璐,你想要的,我都有了……你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