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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几人,除了昏迷的顾白徵,全是大男人,况且各个不凡,见多识广,但是没有一个见过那么大一个男子这样嚎啕大哭的。
他哭得这样伤心,不像作假,竟是将在场几人生生唬住,不知所措。
直到第一个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说话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昏迷的顾白徵。
一句话出口,众人俱是下巴惊掉。九亦钧更是震惊得忘了哭泣。
顾白徵仍是虚弱的样子。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人,愣了愣才开口道:“你——你们都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在场的,有知道顾白徵失忆的,有不知道她失忆的。每人表情都很奇怪,很微妙。
游宁第一个开口,他说:“哎嘿,看来南亲王是用机将陛下骗走的呀,这一哭小白就醒了,厉害厉害。”
姜风华才恍然大悟:“只是醒来,不是痊愈,不可大意。”说罢,抢坐在床边,给顾白徵把脉。
游宁斜眼瞧着姜风华腕间的纱布,眼神闪烁。
姜风华摸着顾白徵的脉,表情同样不妙。
顾白徵见没有人理她,遂看向凤凯唱,眼神里全是求助。
凤凯唱收到顾白徵的眼神,心中一暖,绕过姜风华,摸了摸顾白徵的脑袋说:“没事,你病了,快好了,这些都是你的故人。”
顾白徵皱着眉说:“故人,以前就认识的人嘛?”
游宁表情还算淡然,一直冷眼看着,袁清和九亦钧表情就很丰富了,几乎要挤开姜风华的凑到顾白徵跟前说:“小白你不记得我了?”
顾白徵摇摇头,她说:“我失忆了。”表情不像作伪。袁清才发觉自己激动过头,九亦钧却是拉着顾白徵不放,他眼角的泪水未干,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顾白徵凑近去听,却只听得呜呜的声音。
顾白徵说:“你哭什么?是我要死了吗?”她看着姜风华,猜测到。
在场所有人听得一个死字,胆战心惊。顾白徵表情却是淡然,她有的记忆里,死倒不是可怕的事情了。
姜风华松开顾白徵,什么都没有说。游宁了然的点了点头。
九亦钧便又凑到顾白徵跟前,摇晃顾白徵:“小白,你真不记得我了?”
顾白徵摇头,凤凯唱一把将九亦钧拉起说:“你再摇她试试?”在他眼里,顾白徵脆弱易碎,他再也认不得九亦钧这个人了,管他是未明的南亲王还是皇帝,他受够了。
顾白徵却是拉了拉凤凯唱的衣角说:“既然是我的故人,还在这时候看我,不应该对他这样不客气呀。”
她转过头问九亦钧:“你一个大男子,哭什么?刚才你们都在干什么?”
这是一言难尽的事情。在场谁都不让谁。顾白徵内心倒是认定了自己将死,挥挥手说:“你们也不要都凑到我跟前来了,一个个和我说会话吧。”
姜风华逮着空当和游宁最先离开了顾白徵的房间,凤凯唱随着顾白徵的意思,也走了出去,袁清理性,便紧随其后,九亦钧一人留在顾白徵跟前,毫无自知。
众人离开,顾白徵才缓一口气,靠在床上说:“那么多人看着我,我都被吓到了,刚才他们说你是谁来着?”
九亦钧哭腔未平,说:“九亦钧。”
“九亦钧?南亲王?”顾白徵问道,她看了这样多的《天人异闻录》了解时事。
“你还记得我?”九亦钧好容易平缓,又激动地拉住顾白徵。
顾白徵眨眨眼睛说:“不记得了,只是认识你是南亲王罢了,这样出名。”
九亦钧便垂下眼睛:“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留下了一滴眼泪。
顾白徵一脸迷茫:“你哭什么?”
九亦钧不说话,他只说:“我皇兄已经去找解诗求药了。”说罢,起身要走,临到门前,又再一次问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顾白徵瞧着他眼神悲伤,险些心软欺骗了他,最终还是做了个诚实的人。
第二个进来的是凤凯唱,袁清分外谦让,又或者,这一刻他居然不知道要和顾白徵说什么。
众人虽然都不愿意接受顾白徵将死,甚至像是回光返照说遗言的状态,但是又忍不住把这当成是和顾白徵最后的话别,总希望慢一些,久一些。
凤凯唱进来,顾白徵便眯起眼睛笑了,她说:“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凤凯唱说:“会一直陪着你。”
顾白徵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凯唱便将一切如实告诉顾白徵。
顾白徵听得海上的奇遇,张大嘴巴,她倚在凤凯唱的胸前说:“这样又欠了游宁教主这样大一个人情,你以后怎样还呀。”
凤凯唱说:“大不了将命给他。”
顾白徵说:“你可别,要是他要利用你做坏事,便和他说,他还欠我一命,我坠崖可和他脱不了干系,让他替我照顾你。”
凤凯唱垂下眼睛,看着顾白徵苍白的脸说:“不要。”
顾白徵撇头笑:“我都要死了,你还带着我见这样多的人,欠这样多的情,不好。”
顾白徵又说:“我多怕那个未明皇帝也因我而死呀,你说,那个东厂厂公是不是不会放过他?”
顾白徵说:“你们都说我是天人,你说我死了是不是就到了天上了?”
顾白徵说:“其实我还挺开心的,虽然我不记得他们了,可是我看见他们着急的表情,居然觉得有点开心,我是不是太坏了?”
凤凯唱只是点头,抱着顾白徵点头。
顾白徵说:“换个人吧,你不说话怪没意思的。叫那个首富进来和我说会话。我居然认识这样厉害的人?”
凤凯唱终于说话了,他说:“我也厉害。”
顾白徵说:“是是是,我夫君最厉害了。”
凤凯唱闻言,推门的手顿了顿,终于笑着推开门,对着袁清点了点头。
袁清进门,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靠顾白徵特别近,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细细的看顾白徵。
他说:“你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
顾白徵说:“据说摔下山崖的时候骨头尽碎,大概拼得不大好。”
袁清不接话。
顾白徵说:“你瞧着年纪不算大,但是却是最老练冷静的一个。”
袁清说:“毕竟我成家了。”
顾白徵张大嘴巴说:“呀,原来你不是我的老相好。”
袁清苦笑:“什么话。”
顾白徵说:“我失忆后看了不少《天人异闻录》,俱是说我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一堆老相好藕断丝连,想不到竟有一个如此纯粹的朋友。给我说说我们的故事吧。”
袁清说:“那可要很久。”
顾白徵说:“你后面不是没人排队了吗?”她老早就看到游宁和姜风华走开了,想来是对听顾白徵遗言没有兴趣,于是便把袁清算是最后一人。
袁清便坐在椅子上给顾白徵说故事。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体验,一个人给另一个人说两人自己的故事。
直到袁清说道他成亲的那一刻。顾白徵才松了一口气说:“是个好结局。”
袁清点头说:“是,都说天人是来自未来的人,我想,你大概是知道我该有个怎样的归宿,才这样对我安排。”
顾白徵不否认,也不承认,她压根就不知道袁清在说什么。这句话后,气氛居然一时间十分尴尬。
这时候,姜风华敲门进来,端着一碗汤药。
顾白徵笑:“风华~”
姜风华可笑不出来,他身后的游宁倒是笑了,风华绝代的一笑,他说:“小白状态很好嘛~”
顾白徵眯起眼睛说:“啧,魔教教主游宁,大坏人。”
游宁吃瘪,瞪大眼睛。
姜风华说:“先喝药。”
顾白徵端着药碗,眯着眼睛一口饮尽,砸吧嘴然后说:“你们俩要和我说会话吗?”
游宁说:“起来走走吧,躺了这么多天,要生蛆了。”
顾白徵连忙跳起来,身手十分了得。
游宁对着姜风华一挑眉,姜风华苦笑摇头,然后说:“那你推着我走?”
顾白徵道好。外头凤凯唱瞧一眼屋内,虽觉得不大对劲,但是也不说别的,只说:“你将衣服穿好。”
顾白徵便乖乖的穿好衣服,她确实躺了太久了,更何况众人俱是得了她将死的消息,此时看着她活蹦乱跳,觉得有些恍然。
顾白徵一手推着姜风华的轮椅,一手空出对着游宁伸手问道:“你要不要我扶?”
游宁像被吓到一般后退两步。他说:“你吃药吃坏脑袋了?”
顾白徵说:“若是药的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咯?”
游宁眯起眼睛。顾白徵问:“这是我第几次喝人血了?”
游宁闭嘴了。这时候外头的几人才知晓顾白徵为何会突然变得状态这样好,只是,若只是需要人血,倒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
姜风华说:“喝人血不是什么好事,你别得意,只是最坏的办法续着你的命罢了。”
顾白徵说:“好!”
众人俱是不知道她说的好是什么。
顾白徵推着姜风华又拉着游宁走,到院子里,她抬头看看天说:“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没人搭话。
于是寂静,院子里便只听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顾白徵说:“反正那药还没回来,姑且就这样吧,大家该干嘛干嘛,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话倒不算假,只是未必死不了,只是此时才是真正的听天命。只是顾白徵一句话像是逐客令,众人也不好再围着她,更何况她此时的样子生龙活虎,倒也找不到在她周围照顾的借口。
若是说状态,姜风华、游宁和凤凯唱甚至带伤,反而更需要照顾一般。
于是,夜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