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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可鉴》
苏尔流年/文
2016.01
123言情独家发表
第一章:旧人or新欢?
深秋十一月,夜色渐染。
刚下过雨,满地沾染湿凉。
拍完在电影《旧人》中的最后一场戏,结束杀青后的例行合影,闻姜坐在剧组搭建的简易化妆间里休整。
片场温度极低,她身着的烟灰色裙纱单薄不能御寒,凉气恣意地侵袭着肌肤,体感偏冷。
不过冷倒不是好处全无,至少能让人在困顿疲惫中保持清醒。
***
ipad装的应用今晚推送的内容近乎一致。
是一组一经发布便惊爆网络的图片新闻:“假戏真做——林溪声与新片搭档顾襄东京街头激/情拥吻。”
这标题言简意赅。
地点、人物、事件,一应俱全。
闻姜点开其中一条推送,一张分辨率不算高的拥吻照即刻便出现在她视野之内。
照片上的男人一只手搭在女人腰侧,下颚倾呈四十五度角,正劈头吻下来。
他的另一只手因他侧身被他身躯挡住没有出镜。
可即便看不到,闻姜也知道他那只手在做什么。
必然是握住女人的手,用他的指腹摩挲他怀中女人的手背。
带些流连,露些难舍,一副满目情深的模样。
大概一年半之前,照片上的这个男人,用同样的姿势和动作吻她,并求婚。
呵——
闻姜下拉页面看了下这则新闻下网友的评论。
“是我瞎了眼吗,林溪声夏天那会儿颁奖礼上不是还在和闻姜秀恩爱吗?”
“谁来扒一扒这是林出轨还是和闻姜早离了?”
“顾襄我早觉得婊,插足人夫妻当小三,欠艹!”
……
各种各样议论的声音不绝。
其中一条说:“闻姜真可怜。”
可怜?
闻姜看后眼神猛然一震,随手把ipad扔向一旁的桌面,随即入耳“砰”一声闷响。
***
身在剧组不在自己的私宅,行为举止要顾及三分形象,闻姜很快平复情绪。
这则消息迟早会被爆出,遗憾的是她没能在消息爆出之前办好一切手续,结束这段残破的婚姻关系。
将看到这则新闻衍生出的重重杂念从脑中清除,闻姜仔细盯着眼前梳妆镜中的自己。
惨白的光打在她画着哭妆的脸上,映出三分惨、三分白。
秋波眉像两笔淡墨勾在她深瞳之上,配着此刻她眼尾被梳化师晕染了许久的哭红,营造出些许凄凉感。
这妆应该会很符合大众脑补下的她此刻应该有的状态。
她动作略显粗暴地扯下头上的珠花坠饰,拿出湿巾印唇,将唇上那抹鲜妍的红抹去。
她惨?她哭?
扯淡。
电影《旧人》里她出演的是废后陈阿娇,配着《长门赋》和这幅尊容,倒是有几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凄凄惨惨戚戚之感。
适才导演最后的镜头里,她身着黯淡衣裙,瘦削的脊背微垮,背影凄清,裙袂微扬。脚步虚浮着踩过身后那数百阶,巍峨宫阙在前,她眼前却都是萧索荒芜。
每走一步,似乎都是最后一步。
身形单薄到风一吹,人似乎就能被吹没了。
***
近来颇为不顺。
无论是事业,还是私生活。
连刚杀青这《旧人》拍得也是一波三折。
闻姜从歌手跨界演员六年间接拍的作品里,《旧人》是耗时最多的一部戏。
原定饰演女配的女演员在开拍前被临时飞掉由资方推荐的新人顶替。戏拍过半,饰演男主角刘彻的慕晨钟又摔断腿进医院,只得全组停摆。
更棘手的是,她接《旧人》这戏的消息乍爆出,饭圈里反对的声音便层出不穷。
粉丝表态要演也是演卫子夫,纷纷嫌弃阿娇这个角色。
两个同样在感情世界里有野心的女人,在大众的观感里差别悬殊。
更有粉丝表示这段故事已被拍烂,毫无新意。
且正统古装片这几年市场数度遇冷,他们都不看好此片能爆。
她微博下的留言几乎都是粉丝在表达对她接此戏的失望之情,认为她自毁口碑和前程。
连经纪人南珂也对她在几个本子里执意留下《旧人》有些不满。
外界的声音闻姜都听到了。
但她顶住了压力,接了,就不打算再放弃这个角色。
平心而论,闻姜也真没觉得阿娇同卫子夫相比有多差。
《旧人》里阿娇是主角,所有的故事线都围绕她展开。
如果她是配角,卫子夫是主角,这电影就该更名为《新欢》。
也难说……卫子夫终有一日也成了刘彻的旧人。
恩宠这种东西,压根连保鲜期都没有,像个笑话。
***
闻姜刚动手摘掉隐形眼镜,助理甘甜推门进了剧组配给她的这间独立化妆间。
眼镜摘除,闻姜此刻看人有些像隔着一层雾霭,眼前甘甜那张脸云遮雾掩一般。
甘甜跟了她四五年,不需要细细地察言观色,仅听甘甜急促的喘息声,闻姜便知道甘甜要说的事情很急。
果然,甘甜将她仅有极少数密友知晓号码的那只手机递过来:“闻姐,南珂姐电话。”
闻姜抽了条薄毯搭在身上,起身接了起来:“有事?”
经纪人南珂有些气急败坏,开口就很呛:“林溪声是什么玩意儿,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
闻姜很冷静:“珂姐,绿帽子多指扣在男人头上的东西。”
南珂狠狠吸了口气:“别贫,跟你说正经的。林溪声搂着顾襄东京街头热吻的照片被网友拍到上传,半小时不到就上了微博热搜榜首。狗仔嗅觉敏感的要死,你和甘甜现在从片场出不去了。另一只手机我让甘甜关机了,我们用这个号码联络。今晚秦导给你操持的杀青宴也得黄,我来跟他说。你们在化妆间躲一躲,我安排下,让人接你们出来。”
闻姜答:“好,我等着。”
她冷静自持,南珂一腔怒火得不到回应,更为急切地想要往外倒:“枉我以为林溪声靠谱,年中的颁奖礼营销号还在刷你们是圈内的模范夫妻,艹,这下网友以为我们和他一丘之貉在演戏,装得好。”
闻姜将手机拿的离自己左耳远了一点,入耳的南珂声音的分贝立时降了下来。
闻姜提醒她:“网友早有思想准备。”
南珂一愣。
是了,昨天她在微博上见到被称为娱乐圈纪检委的“毒星探”发布的那则“周三见”的预告。很多人都根据毒星探的文字表述,在猜婚变的是不是闻姜和林溪声。
他们每月要被传婚变一次,南珂没多想,没多问,没想到tmd这次是动真格的。
***
昨天上午,毒星探发布的那则微博如是说:
毒星探:
本周《周三见》预告。
圈内一对模范夫妻散伙。
女方刚夺三金之一的重要奖项。
男方只塑造正面人物。
期待吗?
周三见。
***
事发突然,南珂顾不上问闻姜详细的前因后果,挑了些简单的以便应付已经挤上门问询的媒体:“发现多久了?”
闻姜捶了下自己的肩:“不短了,我从埃及踩点回来之后,《旧人》开镜之前。”
艹……南珂唇都变僵硬了。
《旧人》这片名这么大威力?乌鸦嘴灵验了一样……
婚变这么重要的事闻姜这魂淡都不提前报备,可南珂此刻也没有骂她的打算。
接下来的话启齿有些难,但南珂还是得问:“还能过下去?”
闻姜笑了下,答得干脆:“不能。宁舍不凑合。”
南珂松了口气:“好样的。别难过,早死早超生。林溪声这垃圾,老子迟早踩死他。”
闻姜扯了下唇:“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变相骂我瞎呢?”
南珂在那端捏紧手机壳:“我只是后悔当时在你决定嫁的时候没制止地更坚决一点。为了让你爸爸在生前见到你嫁人就嫁给感动你的人,这操蛋的婚姻,不该现在见鬼,当时就该去死。”
闻姜表态:“有道理。我那会儿浑,不懂事儿,现在长大了。”
这话听着自嘲和揶揄皆有。
南珂头皮被办公室响铃不绝的电话震得发麻,她准备挂电话:“还贫?!见面再说,挂了,记住即便有媒体钻空子碰面了,也别表态,先别发声。”
闻姜顿了下,“嗯”了一声,而后告诉南珂:“有件事跟你打声招呼。”
南珂:“说。”
闻姜没绕弯:“东京那照片估计是很早前被拍到的,只是现在才发出来。”
“你怎么知道?”南珂顺口一问。
闻姜叹了口气:“我想说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这个。之前拍得那部动作片演特工不是练了几手吗?昨晚他人送我跟前儿来,就在本地,不在东京。他回来取东西。为了最干脆直接地、简单地解决问题,我没动口,略微……动了下手。”
闻姜用词很含蓄,南珂吸了口气:“略微到什么程度?我可能会见到影后闻姜当街挥棒打人,现场见血、场面可怖的新闻?”
闻姜笑了下:“我那么善良,能干出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就是蹭了他一下。提前打招呼,以免有人将索要医药费的单据寄到公司去,杀你个措手不及。”
南珂:……
都有要医药费的可能了,还不严重?
南珂转念一想,又后知后觉闻姜是在逗她一笑。
闻姜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且骄傲,她不会做让她自己有失风度同时难堪的事。
***
挂掉南珂的电话,闻姜从一旁的置物盒里掏出一个无边框眼镜挂在脸上。
视线之内的甘甜变得清晰起来。
“有话想说?”闻姜问她。
甘甜摆手:“没有,真没有。”
闻姜没强求,拽开化妆间的布帘准备换装,同时说:“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脸上挂满你迫不及待想说些什么的表情。”
甘甜有些迟疑,语调不稳真得问出来:“闻姐,你和林哥,真得完了吗?”
闻姜抬臂换上自己的薄线衫:“没听过合久必分?你就当又看了次《三国演义》。”
甘甜:“……”
这怎么能一样?!!!!!还让不让她相信爱情了!!!!
闻姜似是会读心术,啐她:“这就不信了不是证明你从没信过这东西吗?指望看着别人天长地久去相信爱情最好办,回家看你爸妈,你爷爷奶奶。再不济还有烟和打火机,碗和筷子……都在相亲相爱,从古至今。”
甘甜:“……”
***
这一晚他们穿越狗仔的重重封锁离开片场之后,最终没有去公司。
南珂焦头烂额,公司周围都是等待探听消息的娱记,安排他们先回家避风头。
同林溪声的婚房闻姜不想回,回了她为了拍戏方便,在城北买的一套高层大平层。
小区封闭性好,门禁严,也能免受叨扰。
甘甜没进门,在楼下即随车离开。
闻姜枯坐公寓室内,没再看社交平台上的那些争论。
谩骂声她倒不怕,她不想见的是所谓的“同情”。
她躺在落地窗前的软榻上。
一窗之隔的楼下,是倒映着一轮弯月的缓流江水。
一窗之隔的夜空,正闪烁着静寂的繁星点点。
一切和昨天都一样,除了她被顶到了风口浪尖上。
年初,她仅剩的亲人爸爸闻臣病故。
闻臣一死,她孑然一身,不会有人在此刻婚变消息爆出时过问她为什么,以及她好不好。
朋友也不多,跨界演员之前初入乐坛时结识的辛灵犀,早已经在更早前她亲自向其透露婚变的消息时将她从头到尾数落过一遍。
此刻辛灵犀在时差有十二个小时的地方,也不会再来重复苛责。
在室内静坐了三十分钟,闻姜站到卧室的梳妆台前,开始动手上妆。
室内空间太小,她需要出去走一走,放个风。
上妆的过程如同“易容”。
如假包换的黏在脸上的泪痣,外带边框粗重的黑框眼镜……完妆之后,她原本白皙的肌肤上甚至出现了几粒微小的雀斑。
不过半个小时,她驾轻就熟地“换”了一张脸。
***
虽是放风,但闻姜没有漫无目的地四处走。
她顶着新的面容走到小区外的一家私密的发型设计馆。
店员热情地揽客,她便进门落座。
这头长发,从她16岁出道跻身歌坛后就没有大动过。
如瀑,似墨。
店员热情推荐的一系列发型闻姜都没太听清,只在店员喋喋不休的时候打住,告诉他:“理光头。”
店员梳理着她的长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怀疑自己听错:“剪什么?”
“光头。”闻姜重复,毫无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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