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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焱颜知道玄霜刚推开门,正等着人过来呢,听到呼唤闻声看去,就见自家徒弟一只腿刚迈出竹楼,另一只腿还留在屋里,眼神愣怔,表情茫然,就好像刚从酣眠中苏醒,还未彻底精神起来的小奶狗似的。
这副迷惘的模样取悦了焱颜,她冲着玄霜盈盈一笑,手指轻轻挥动几下,那数十枚传讯符立刻排成一列纵队,笔直地朝着玄霜飞了过去。
玄霜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正满面春风地大步流星往这边走呢,小玉剑们飞到近前时,他只是手心一晃,便将其尽数收了去,脚下没有丝毫停顿。
来到焱颜近前,玄霜嘿嘿一笑,再次唤道:
“师父!”
细细地打量着徒弟,焱颜发现两年多没见,孩子的变化不小啊。
脸上的疤痕都还在,但明显淡化了些,原本略显瘦削的少年身材,现在变得结实,挺拔,几乎比自己还要高……不,是与自己一般高;看起来已经真正长成了青年模样;但望向自己的双眸还是那么清澈透亮,简直能一眼瞧到心底去。
端详了许久,焱颜的万千感慨化成一句话:
“霜儿长大了。”
青年面色微红,表情颇有些哭笑不得,他拖长声音第三次唤道:
“师——父——”
这声音传到焱颜耳朵里,多了一层撒娇的意味,眼前的青年形象瞬间退化成儿童。她一个没忍住,顺手拍了拍徒弟的大头,笑道:
“恭喜霜儿顺利结丹。”
被焱颜如此对待,玄霜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又兴高采烈地说道:
“也要恭喜师父!弟子境界尚浅,但也能感觉到师父的修为更加深不可测了,想必师父已经将那毒炎魔龙的妖丹炼化为己用了。”
“不错,为师已是化神后期境界。”
焱颜肯定地应道,心中略有惊讶,她没想到弟子的感觉竟如此敏锐。
在玄霜闭关的这段时间,焱颜先是用了三个月将流冰殿彻底炼制完成,并成功通过了魏然师弟的严格的质检;接下来又花费数天与穆心师弟亲切会谈,就如何对抗心魔这一话题进行了长时间沟通与交流,在这之后才静下心去闭关。
将紫色毒炎自妖丹中提炼出来就耗去一年时间,而炼化毒炎却只用了数月,提升了一个小境界之后,焱颜丹田中金黄色的本源真火变得更浅了,只等到炼虚境界后化为彻底的金白色。
即便玄霜已经晋身金丹修士,照比化神期还是差了至少两个大境界,按说在他看来,化身后期和化神中期的区别,就像一壶茶水比另一壶茶水多了半撮茶叶那般些微,能察觉到自己修为增进,只能说是他对自己足够关切。
任由心中的那一丝涟漪缓缓地荡漾开来,焱颜取出一团冰蓝色的光球放到玄霜掌心:
“这‘流冰殿’由为师亲手炼制,今日赠与霜儿,权当结丹的贺礼罢。”
玄霜双手捧着“流冰殿”,一脸的喜不自胜,口中喃喃道:
“这是师父亲手为我炼制的?师父不擅炼器,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听到“师父不擅炼器”时,焱颜眼眉一跳,还没等她心中生出淡淡的不悦来,便紧接着瞧见徒弟感动莫名地看向自己,一双眼睛饱含深情,几乎要泛起泪花了。
轻咳了一声,焱颜抬眼看向随风摇曳的树梢,突兀地改换了话题,用略带感伤的语气说道:
“迁居新峰之后,霜儿若有意便可自行收徒……须知师道尊严,切不可如现在这般举止随意。”
话音落地半晌,未见徒弟有所回应,焱颜把视线从枝头的嫩芽移到玄霜的身上,不觉一愣。
只见玄霜木呆呆地杵在原地,双眼睁得溜圆,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焱颜分外不解,疑惑道:
“霜儿这是——”
话还没问完,焱颜察觉到丹碧峰上空的禁制被人触动,她立刻放出神识观瞧,见来者正是执事堂管事金曜,心中了然对方的来意,便将禁制放开,容其进入丹碧峰。
不多时,身着明黄色锦袍的化神修士金耀踏空而来,落在师徒二人面前。
与焱颜简单地寒暄几句之后,金耀看向玄霜,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丹碧峰弟子玄霜顺利结丹,执事堂管事金曜奉宗主之命,特来此地道贺,颁发宗门赏赐。”
“谢过宗主。”顿了顿,,玄霜向金曜拱手施礼,道,“有劳金管事了。”
玄霜的言行举止乍看上去无可挑剔,但焱颜却能察觉出来,徒弟眼中并无欢喜神色,甚至还有那么点心不在焉。
金曜并未察觉有异,他双手展开一卷印有银色暗纹的丝帛,朗声念道:
“贺丹碧峰玄霜晋身金丹,宗主赐小峰头一座,并三阶灵脉一条;赐中品宝器两件,下品宝器五件,可凭此牌自行前往万宝楼挑选;赐功法三部,可凭此牌自行前往万宝楼挑选拓印;赏上品培元丹一瓶,中品培元丹五瓶,下品培元丹二十瓶。”
念完之后,金曜双手一合,丝帛被重新卷起,他取出一枚储物戒,连同丝帛一起递交给玄霜,待玄霜双手接过后,金曜收起严肃的表情,温和地询问道:
“玄师侄想把小峰头立在哪儿?”
“离丹碧峰越近越好。”
这回答并未出乎焱颜的预料,但徒弟的毫不犹豫仍使得她为之心悦。
金曜闻言点头,道:
“便如玄师侄所求。”
话音刚落,人就从眼前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丹碧峰上空。
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金曜转身朝向正北,随后取出一个卷轴,展开之后,是一幅长长的山水画卷,画卷表层覆着一层褐色莹光。
那莹光起初并不显眼,但很快便明亮起来,当金曜全身都要被褐色光芒笼罩住时,就听他高喝了一声:
“去!”
褐色光芒全部聚拢成一团,自画卷上分离出来,如箭矢一般射//入丹碧峰正北方向三里外的空地上。
“轰隆隆——”
随着不间断的巨响传来,就见褐色光芒落地的地方,一个小山峰破土而出,好像在生长一般,不断地提升着高度,直到超过丹碧峰的半山腰了,“生长”方才停歇。
这新生的小峰头光秃秃的,尽是些黑黢黢的巨岩和泥土。金曜将画卷卷好收起,转而抓出一条三阶灵脉,朝着小峰头掷了过去,随着灵脉钻入山体,景色虽未发生丝毫变化,但原本死气沉沉的感觉一扫而空。
“金丹修士的小峰头只是三阶灵脉,尚不如霜儿在丹碧峰中的住所灵气充足,毕竟丹碧峰中盘踞的是二阶灵脉,而竹楼里还有三阶灵脉化成的灵泉。”
焱颜一边在心里寻思着,一边看向身边的徒弟,就见玄霜虽然被金曜的这番举动吸引,但眼中只有好奇,不见兴奋。
这时已经收工的金曜再次来到二人面前,他告知玄霜月例的变化——原本的份额提了一级,变为上品灵石两枚,中品灵石十枚,下品灵石五百枚;中品培元丹一瓶,下品培元丹十瓶,每瓶百粒;赠给玄霜一瓶上品培元丹作为贺礼,又与焱颜约定,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好好交流一番教导徒弟的心得后,金曜这才翩然踏空离去。
金曜走后,焱颜见徒弟只顾瞧着小山峰发愣,便提醒道:
“霜儿还不去整顿一番?”
“是……”
玄霜脚踩剑气,慢吞吞地飞向正北,焱颜在一旁踏空而行,她瞧出自家徒弟的不情愿,这时也反应过来原由了,不禁哑然而笑。
在小山峰上空停下,玄霜沉思片刻后,招出玄铁剑,向峰顶遥遥挥出一剑,顷刻之间,那略带尖尖角的峰顶就被削平了。
将宝剑收起,玄霜抬手打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点,嵌在山体之上。焱颜立刻辨认出来,这些都是被寒晶抽尽灵气后产生的废晶;分布也比较有规律,峰顶的废晶大块而又相对密集,越往下,废晶的体积越小,分布也相对稀疏;许是受到灵气滋润,这些原本色泽黯淡的透明废晶泛起了似有若无的淡蓝微光。
待废晶都打出去了,玄霜取出不少寒晶来,堆砌到削平的峰顶上,形成了一个不大平整的高台,随后拿出流冰殿,正当他要将这冰蓝色的光团投向寒晶时,却被焱颜拦住了。
“容为师替霜儿稍事整理一番。”
说着话,一道淡蓝色的火焰自焱颜的掌心迸射而出,将寒晶高台全然包裹住,与此同时,她的指尖轻灵而有韵律地飞快舞动着,数十个花纹繁复的符文迅速浮现在半空中,并一一汇聚到燃烧着的火焰中去。
过了半炷香的工夫,焱颜收回冰封炎,原本坑洼不平的高台变得光滑圆润,无数大大小小的寒晶被熔炼成一整块扁扁的圆柱形巨大晶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冰蓝色的柱体更显明澈剔透,被刻入的阵法符纹都隐在其中,只有被激发之时才会显现出自己的威力。
看着自己新完成的炼器作品,焱颜不由得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仿佛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直到徒弟向自己道谢时,她才恍然想起:
这不就是个巨型的寒晶蒲团吗?
那边厢玄霜已将手中的冰蓝色光团投向“蒲团”,一座光耀夺目,通体玲珑的水晶宫殿蓦地出现在眼前,正门上梁悬着一块匾额,上书“流冰殿”三个大字。
明明天晴日好,暖风熏人,这寒晶高台和之上的流冰殿却一同散发出森森冰寒之气,连已是化神修为的焱颜,都感到些微的不适。
“总算有几分模样了。”
焱颜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已然进入痴迷状态的徒弟说道:
“霜儿可为此峰命名了。”
玄霜闻言迅速回过神来,他看向炎颜,在得知自己要搬出丹碧峰之后,脸上首次出现了激动神色:
“还请师父赐名!”
“由为师命名?”炎颜身形一顿,看向玄霜的眼神闪现出难以形容的愉悦来,轻笑道,“那便要仔细斟酌一番了。”
一边思量着,炎颜口中低声道:
“此峰山体黢黑,宛若夜空,无数晶石镶嵌其上,犹如星川熠熠流动……便叫做‘流川峰’罢!”
炎颜对自己取的名字分外满意,然而却见徒弟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口中喃喃有词,听着像是……
“想要英慕花道不是难事,为师可去仙音门讨些英慕花种,栽种于山道两侧,旬月即成。”
看着脸上分不清是哭是笑、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徒弟,焱颜心中大为满足,暗想英慕花在天元大世界中尚属少见,唯独在仙音门里被当做寻常花卉般广为培植……数年未曾联络,小百合也应该消气了……吧?